一笑挥情剑_第13章

  池深顿觉浑身一热,真是一字一句的差错都不能出,稍不谨慎,便被拿住话柄,他又不是个擅长编谎的,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圆话才好。
  “边远山村,说出来夫人恐怕也没听过,诗书方面,只求他别大字不识出门闹笑话便好,若是我外出远游,家里自安排了人照顾他起居。”向天游搁下茶盏,替池深回了话。
  这话虚实参半,安素反倒不信,也怪池深皮囊精致,看起来十分不像穷乡僻壤能教养出来的,因此只当向天游不肯透露罢了。
  如此你来我往,语带珠玑,向天游回了许多问,却一丝有用的消息也没透露,安素也不强求,放人回去了。
  池深自认表现差劲,小声抱怨:“在这里待上几日,比外头过十天半个月还慢些。”
  向天游心疼他受这束缚,想起一个事来:“过几日八宝琉璃街有场小集市,字画遇知音,宝剑觅良主,更有不嫌麻烦来贩卖深山宝货的,什么都有,还算热闹。到时候陪你去逛一逛解解闷。”
  自打来了这方世界,也就这些个佳节集会能散散心了,池深自然同意,且十足像个孩子似的盼了三天,终于等到上街的时日,出了门颇觉扬眉吐气,懒意顿消,再一想连这些热闹都凑不了的未出阁大家小姐,实在唏嘘。
  八宝琉璃街所在之处,周边多是金银珠玉、奇珍玩物阁,曲调颇为高雅,故而所设的集市也非吆五喝六的喧闹场,热闹归热闹,雅致也不缺,东西更是多半占了个韵字。
  向天游原本已经陪着池深到了街口,忽有小厮赶上来传话,说是向顶天有要事相商,请人再回去一趟,这种时候来回也就破玄令之事,事关造化丹,向天游只好吩咐道宗看护住人,打马回了头。
  没了向天游作伴,便少了八分乐趣,池深左顾右盼,许多东西都瞧的不甚明白,性质顿失。
  晃到一处摊前,摊主是个衣着简朴的中年妇人,眉心眼尾有横竖细纹,想是平日忧愁之事不少,气质倒不俗,看样子多半是富贵人家没落下来了。
  见池深驻足于长桌前举棋不定,妇人淡笑道:“小少爷看中什么,尽管拿到眼前仔细些瞧。”
  实则池深是看花了眼,走了神,被人一唤如瞌睡醒来,望着一桌零散的女儿家饰物,大感窘迫,正欲婉拒,脑中忽然想起一道毫无温度的提示声:鹓羽灵骨,妖神之血,苍山宝池。
  池深一个激灵,神色猛一变化,倒把那妇人惊了下,旋即调整一番问:“这些东西我用不上,也分不明白,家姐或许喜欢,还请指点一二。”
  妇人连称不敢,将一应事物细细介绍了遍,池深确定下其中一样造型尤为特别的乳白色细管,约成年男子大拇指粗细,里头挖空,顶端被一块绿松石打磨的美玉嵌住。
  其余物件多半是金银铜木所制,唯有这样别具一格,与鹓羽灵骨这名最为匹配。
  “小少爷好眼力,这件东西实在妙极!”妇人脸颊泛红,眼露精光,看向这乳白细管时喜爱之情不似作假,“当初我家老爷与好友还为其争执不下,就连盛名在外的玉阁也无法判定它究竟是何材质,只有一点,放进这里头的东西一年半载都不会变质,进去是什么样,出来还是原样!”
  池深手指一紧,心里头已有了数,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说:“若无虚言,倒很难得。”
  “句句属实我的小少爷,这八宝琉璃街的集市我来了有四年,若有半分虚假都是做不得长久买卖的,头几年当家的如何都不舍得把这东西卖出去。这样子吧,灵物也需有缘人,我也不屑强人所难,且这东西价格不低,小少爷若真中意,便痛快买了,但凡心存一丝疑虑,那也就算了。”
  “你既然这样说了,”池深毫无放下鹓羽灵骨之意,圆脸露出甜笑,“便开个价吧。”
  “讨个口头彩,六十六两玄银。”
  玄银乃皇庭所铸,尤其是王都不比外边,玄币玄银玄金才最通用,碎银拿出手,相当说自己是外来进都的人了,想换同等份额的玄银,还得用多一些的分量钱庄才肯办。
  价钱才池深眼里已不是问题所在,鹓羽灵骨是能触发墨石提示的东西,意义非凡。
  “慢!慢来,本少爷愿出八十八两。”
  池深不用回头,也听的出是谁人要挑事,当机立断向后一伸手,从道宗那接过荷包,掏出一锭玄金放于桌面,将鹓羽灵骨收入囊中。
  “向小宝,你聋了不成,没听到我方才说的话吗?”
  池深心里火气翻滚不休,这向天觉整日不务正事,见缝插针的要来捣乱,旁的也就罢了,鹓羽灵骨可是事关向天游事关任务,至关重要,他容不下任何人坏事!
  “你方才说了话?我还当是有人放屁,又臭又响!”
  “嘿...”向天觉相貌不差,只是多随了三姨娘,眉眼精致中带有些刻薄凌厉,如今绷起脸面更显跋扈,“向天游不在你也敢放肆,就凭这个糟老头子,能护的了你?我这做哥哥的和你看上同一样东西,懂规矩的就该拱手相让,再聪明些的就麻溜付了钱递上来!”
  “无可救药。”池深收好东西,转身便走,不欲和这种人多废话半句,这附近已有不少人远远围了过来瞧热闹。
  向天觉自认大庭广众之下被落了面子,气急之下伸手便往池深肩膀抓去,道宗出手如电,并指一挥,就将人拍开,虽是轻轻一下,却让向天觉蹬蹬退出好几步,被身后的一众仆从七手八脚扶住肩才稳下身形。
  “不知死活的狗奴才,给我把人拦下!”
  第13章 结怨
  向天觉身后四五个人高马大的仆从得了令,齐齐越过他朝池深追赶,面露凶煞之气,动作熟门熟路,显然并非头一回干这种欺凌之事。
  道宗不言不语,神色冷淡,麻衣宽袍大袖凌空一甩,平地生出一股凌厉风势,迎面打在几个仆从脸上,几人只觉双眼剧痛,像是被细针戳刺,蹬时睁不开,从紧闭的眼皮中不断流出泪来,口中痛叫连连,四肢乱挥往后跌撞而逃。
  其中一人慌乱之下分不清人,猛一挥臂竟结结实实拍在向天觉脑侧,将他打的一个趔趄,回过神后满目不可置信,暴跳如雷。
  可惜凭他叫骂的再凶,几个仆从都未能收住慌乱之势,最后还是一直站在向天觉身后三尺远的男子眉头紧皱,带着不耐之色上前在仆从脑后各自点了一下,才让人恢复镇定。
  “你!给我教训这个糟老头!”
  男子轻轻拨开向天觉拉扯的手掌,饶是心中大大瞧不起也不显露分毫,不卑不亢回答他:“四少爷,在下乃是向府入幕之宾,是三姨太求了肃毅侯,央我在外护你一二,而非纵容你惹是生非,再者六少爷是您义弟,何苦相煎?”
  最后一句男子倒是没说,以他的本事,尚且看不透道宗的功夫,那更不肯为这个纨绔少爷去与高手结仇了。
  四面围着的人听他一言,领悟许多,原以为只是为抢夺货物起的争执,不想竟还有前番恩怨。
  “向小宝!”向天觉耳中灌入四方人的窃语,总觉字字都是在笑话他,咬牙切齿道,“你好有本事,向天游竟肯派身练玄功之人保你周全,我不能耐你何,但今日你不恭敬兄长,令我跌面丢份之过,我算是记下了!”
  池深大感好笑:“面子是别人给的,脸却是你自己丢的。丢自己脸不打紧,但若让人说一句,向府出来的少爷竟是这般教养,那才是你最大的过错了!”
  向天觉天不怕地不怕,独怕他大哥向天崇与其父向顶天,一时间竟不敢接话,等池深走远了才缓过神,气得面色铁青眼神阴鸷。
  周围一圈人赶紧趁机散了,生怕走晚了被这不讲理的大家少爷寻了晦气。
  向天觉回府就直奔三姨娘所在的院子,没等进正屋就火急火燎的喊上了,不想跨进门后向天鸿也在,顿时收起告状的嘴脸,叫过人后站到一边。
  向天鸿瞧自己弟弟这副样子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冷下脸问:“又在外头闯祸了?”
  “二哥,这回可真不是我惹事!”向天觉将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通,三姨娘听到最后一双秀美高高蹙起,面带怒意。
  “狗仗人势的东西,以为向天游能回府,老爷对他和颜悦色一些,就敢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
  “姨娘,你就少说两句罢。”向天鸿脸色也不大好看,但却是被向天觉的不知好歹给闹的,“这向小宝年纪不大,理却很通,最后那一句说的半分不错,咱们在外行走,依仗的是父亲的脸面,自然也要为他守住脸面,别人给不给咱们脸不算最重要,要紧的是,父亲他肯不肯给!今天这事,四弟可敢拿到父亲跟前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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