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_第744章

  而当他听到这里,他却忽然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个女人的锋利——
  孤月夜对她来说就像地狱梦魇,吞噬了她的前半生。换作一般人,就算不恨之入骨,也当对药宗心怀芥蒂,不加认同。但她却很清楚药宗是什么,自己需要什么,又该如何去做。
  她有一双极其冷静的眼睛,哪怕仇深似海,也绝不意气用事。
  “她的谋划一直都有条不紊。走一步,可能已经想到了后头的一百步。所以除了照顾我和木姐姐,她还有余力四处搜集族人们的下落,然后瞒天过海,给他们提供荫蔽。”
  但显然,蝶骨美人席后来的地位依然没有得到改变。而且楚晚宁记得这位华夫人很早就过世了。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隐衷。
  联系蝶骨族和神族后裔的种种传闻,楚晚宁心中隐约有了个模糊的猜测。他问:“……后来华夫人的身份……败露了?”
  师昧没有立刻回答,他眼瞳里闪着些过于明亮的光泽,乍一看极为尖锐,像是刻骨的仇恨。但细瞧之下,却又像是海潮般的悲哀。
  “原本不该败露的。”他说,“父亲没什么脑子,根本觉不出母亲的异样。……但他再怎么说也是天神后人,哪怕神族的血在他体内已微乎其微,还是会有些天赋感知。”
  他垂眸看了眼镜子,画面已经转到了天音阁的阁主寝居,一个两鬓微斑的男人缠绵病榻。
  “我九岁那年,这个男人生了场重病,病的离奇,请了最好的大夫来看也没查出病因。”
  师昧说着,冷笑一声:“其实知道内情后,道理就很清楚。他是神之后嗣,我娘是魔之后嗣。神魔之战后,魔尊下了个诅咒——从今往后千秋万代,不可有神魔结合,违者当死。”
  “父亲的怪病正是因为这个上古诅咒而生的,但因他并不知情。而神界呢,或许是因为怜悯,或许是因为想要让魔尊难堪。总之,有一天夜里,有神君托梦父亲,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事情的原委。并且说……若要活命,需得和魔女一刀两断。”
  楚晚宁看着师昧有些狰狞的脸,等着他说下去。
  他知道事情绝不是一刀两断那么简单。
  师昧道:“梦醒之后,父亲暴怒。天音阁从来要风即风要雨即雨,他在修真界的地位超然,人人都把他当神明尊重。可是这个女人……这个猪狗般令人宰割的一滩烂肉,双修炉鼎,居然算计他,利用他,骗他。”
  “……”
  “她甚至还差点连累了他死。真是何其歹毒。所以……”
  深吸了口气,哪怕压抑地再好,师昧的嗓音也还是透出了丝喑哑。
  他紧捏着茶盏,那里头的茶已经凉了,他没有喝完。一念之下,用力太猛,瓷杯竟“砰”的一声,生生爆裂。
  茶汁四溅……
  镜面也被茶水泼到了,画面被琥珀色的茶汁浸得模糊不清。隐约可以瞧见病榻上的男人召来了华归。
  他赤着脚走下床榻,佯作无事地与她聊了几句,笑吟吟地走向门口,背对着华归,咔哒一声将房门关合、落锁。
  ——男人回过头来,朝向自己的妻子。扭曲的镜光与水渍中,浮出一张面目豹变的脸。
  师昧蓦地抖了一下,猛地将镜子反转砸落,背过镜面不再去看。
  他的手背上青筋暴突,犹如盘虬错龙的树木根系,每一根血管里涌动的都是恐惧与恨意。
  过了好一会儿,他把脸埋入掌中。声音显得极为疲惫。
  “他……”
  开口说了一个字就顿住。
  “这个畜生……”似要有滔天洪水般的恨意要发泄似有千言万语要唾骂,但万马千军杀至喉咙口,你争我抢竟不知哪一句话当先出,于是又哑然。
  师昧缓了又缓,他应当已经看过这面铜镜很多次了,可是过了那么久,隔了那么多年,还是恨。
  他慢慢地停止了颤抖。最后,这些恨成了一句看似平平淡淡的句子。
  “那一天,我的神明之父,活活吃掉了我的母亲。”
  第299章 【死生之巅】一生难停歇
  “!!”
  看着楚晚宁瞬间白到极致的脸色, 师昧似是悲哀又似疯狂地笑出声来, 他重复:“是的,我父亲活活吃掉了我的母亲。活的……我那时候在附近, 听到叫声我跑过去,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急的直敲门我问娘亲我说你怎么了你怎么了……没有人回我。她一直在一门之隔的地方惨叫。”
  薄唇轻启, 师昧说:“门开了。”
  死寂。
  大概就像当年大门开启后的死寂一样。
  满嘴是血的父亲。手臂撕裂肉块模糊的母亲。
  犹如魂灵被劈开的孩子。
  九岁。
  父亲已经疯魔, 蝶骨族的血肉能助长人的修为,他因她快要病死,这是她合该偿还给他的!
  连同面前这个孽种!会让他遭到报应的孽种!孽种!
  他把黏糊糊的手朝着浑身冰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宛如木雕泥塑的孩子伸过去, 眼神狂热而扭曲。
  师昧那时候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悲伤和害怕都没有,他像是在瞬间被抽干了,一个空荡荡的壳子戳在原处。
  男人的手越伸越近,一滴温热的血落下来,正好落在他脸颊上, 像是泪痕。
  他抬头,茫然地看向这个陌生的厉鬼。
  “爹……?”
  “跑啊!”他身后, 华归的尖叫撕心裂肺穿云破霄, “阿楠, 跑啊!!!”
  一条胳膊都被刀刃撕开, 腿脚的筋骨被打断, 女人像蛆虫一样在地上疯了般蠕动着, 丑陋至极的举止,却极力爬向自己的丈夫,想要拽住那个男人的腿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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