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_第68章

  墨燃架着他上了岸,也来不及多看几眼,半抱半拖得把楚晚宁带回了卧房,放在床上。
  “师尊?师尊!”
  连唤了好几声,楚晚宁连睫毛都不曾颤动,除了微微起伏着的胸膛,他看起来就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楚晚宁让墨燃联想到前世。
  莫名就觉得喉咙发涩,心脏仓惶。
  上辈子,曾经有两个人是死在墨燃怀里的。
  师昧。楚晚宁。
  他们两个,一个是他寤寐思服的恋人,一个是与他纠缠一生的宿敌。
  师昧走后,人间再无墨微雨。
  楚晚宁呢?
  墨燃不知道,他只记得那一天,他守着怀里的人一点一点冷透,没有哭也没有笑,欣喜和悲伤都变得遥不可及。
  楚晚宁走后,墨微雨,再也不知何为人间。
  灯烛明亮,照着楚晚宁赤·裸的上半身。
  晚夜玉衡的平日里穿的衣衫都很严实,领衽叠得又紧又高,腰封缠绕三道,端正又禁欲。
  因此也从来没有人看到,两百杖棍之后,他的身上究竟伤成何等模样……
  虽然那天在戒律庭受罚,墨燃亲眼见了楚晚宁背后的杖伤,那时只知道是血肉模糊,惨烈至极。但后来他见楚晚宁没事人一般地到处晃荡,心想大概没有伤了筋骨。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楚晚宁的伤势,远比自己想象的严重得多。
  鬼司仪留下的五道口子已经尽数绽开,最深处可清楚地看到森森白骨。
  楚晚宁大概也没有让人帮忙换过药,都是自己动手,药膏涂抹不均匀,有些够不到的地方都已发炎溃烂。
  更别说那一道道青紫交加的杖痕。覆盖了整片背脊,几乎见不到一处完整的皮肉,加上刚刚的法阵反噬,此时此刻,楚晚宁伤口全数撕裂,鲜血汩汩流淌,很快就将身下的被单染得斑驳。
  如果不是亲眼瞧见,墨燃根本不会相信坚持着去擦拭桥柱,为众弟子开启巨大的遮雨结界的人,会是眼前这个——这个可以划归到“老残病弱”范畴内的重伤伤号。
  如果不是楚晚宁已经失去了意识,墨燃真想揪着他的衣领好好问一问——
  楚晚宁,你是有自尊病吗?
  你低个头,服个软,谁会拦着你?为什么非得倔着拧着劲儿,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知道照顾自己,对自己好一些?
  你为啥不愿意求别人帮你上药?
  你为啥宁可让两个机甲人帮着你施展疗伤法阵,也不肯开口请别人帮忙?
  楚晚宁,你是傻吗!!
  你是倔死的吗?
  他一边暗自咒骂着,一边飞速点了止血的穴位。然后打来热水,替楚晚宁擦拭着背后的血污……
  尖刀淬火,割去已经完全腐烂的皮肉。
  第一下,楚晚宁痛得闷哼,身体下意识弹起。墨燃摁住他,没好气道:“哼什么哼!欠·操吗?再哼本座一刀戳你胸口,死了就不疼了,一了百了!”
  也只有这个时候,墨燃才能露出凶神恶煞的本性,像前世那样对他呼呼喝喝。
  可是伤口泛白腐烂的地方太多了,一点一点地清理下来,楚晚宁一直在低声喘息。
  这个人即使昏迷着,也会努力压抑隐忍,不会大声喊痛喊疼,只是浑身都是冷汗,刚刚擦拭干净的身子,又被汗水浸透。
  忙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敷好了药,包好了伤口。
  墨燃替楚晚宁穿上亵衣,又抱来一床厚实的棉被,给发烫的师尊盖上,这才重重舒了口气。想起来王夫人调好的药还封在油纸包里,又拿开水冲了碗药汁,端到楚晚宁床边。
  “来,喝药。”
  一手抱起昏睡着的人,让他靠在自己肩头,一手舀起药汁,吹了吹,自己先试着抿了口。
  墨燃立刻大皱眉头,脸拧成了包子褶儿:“见鬼了,这么苦?”但还是放凉了,喂给楚晚宁喝。
  结果刚半勺喂进去,楚晚宁就受不了,连连呛咳着把药汁吐了出来,大半都溅在了墨燃衣服上。
  墨燃:“……”
  他知道楚晚宁不喜欢苦,甚至有些怕苦。
  但如果是清醒状态下,倔死个人的玉衡长老一定会忍着厌恶,气吞山河地把药一饮而尽,顶多事后再板着脸,偷偷吃一颗糖。
  不幸的是,楚晚宁眼下是昏迷着的。
  墨燃没办法,总不好跟一个毫无意识的人发脾气,只得耐着性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他喝,时不时还要拿帕子擦一下嘴角的药汁。
  这对墨燃而言倒也不算难事,毕竟前世,有一段时日,他也是每日都这样来给楚晚宁喂药喝,而且那个时候楚晚宁还反抗,墨燃就扇他耳光,而后掐住他的下巴,狠狠地亲上去,舌头肆虐侵袭,血腥弥漫……
  不敢再深想,墨燃最后几勺喂的有些马虎,几乎有大半都由着楚晚宁呛吐出来。然后把人往床上一放,粗暴地捻了捻被子。
  “我这可算是仁至义尽,你晚上可别踢被子,本身就发热,要是再不小心着了凉……”
  叨叨地说了一半,忽然发起脾气,踹了床腿儿一脚。
  “算了,你着不着凉关我什么事?巴不得你越病越重,病死最好。”
  说完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又觉得一颗心悬着放不下,于是折返,想了想,替他把蜡烛熄了。然后又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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