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小镇千金 第76节

  说到这里,沈珍珠心里涌起一阵委屈,她掏出帕子抹抹泪,“祖母,如果这样还算不孝顺的话,孙女真的不知道什么叫孝顺。”
  她狠狠擦了擦眼睛,“至于每天去外祖父家里吃饭,是我决定的。表哥去云州读书,表姐在县城,大舅家里冷冷清清的,我们两家离得近,孩子少,晚上聚一聚有何不可?祖父祖母儿孙成群,难道就要看着我外祖父独守寂寞?表哥和大舅出人头地,难道这家里人没跟着沾光?孙女今日就想问问祖父,到底要怎么样?凡是我们多孝顺外祖父一点,他就要发脾气。姑妈往日里往家里送吃的喝的,是不是胡家老太爷也要生气?”
  沈老太太无言以对,孙女说的句句实话,她的眼泪也忍不住往下淌,“珍珠哇,你祖父老了,糊涂了,每天都要说许多糊涂话,你爹娘都是孝顺的好孩子,祖母心里清楚的很,你别听那个死老头子的话,他一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好赖。”
  沈珍珠起身抱住沈老太太,“祖母,您到我家里去住吧,今日就去好不好?这样您就不用夹在中间为难了,为这家,您操心了几十年,您也该歇歇了。”
  沈老太太心里也有气,把心一横,“好,你等等祖母,祖母收拾两件衣裳就跟你走。”
  只见老太太颠簸着瘦小的身躯回到屋里,快速收拾了个小包袱,在沈老太爷不敢相信的眼光中出门就跟着沈珍珠出了门,走前还把那块肉带走了。
  沈宝珠傻眼了,沈老太爷终于反应过来了,“你个死老婆子,你走了就再也别回来!”
  沈老太太在外头听到了,把拐杖一扔,“不回来就不回来,谁稀罕跟你个老混账过日子。你不喜欢老二,我去跟老二过。”
  沈珍珠高高兴兴地带着老太太去了铺子,沈复年瞠目结舌,“娘,您真的要跟儿子过?”
  沈老太太没有拐杖也能走的很好,“怎么,你不愿意?”
  沈复年赶紧摇头,“儿子巴不得呢,珍珠,带你祖母回去。”
  沈珍珠拎着沈老太太的包袱,搀扶着她去了西街的宅子。
  来开门的是沐氏,见到婆母后吓了一跳,慌着让老太太进屋,端茶倒水,听说老太太还没吃饭,赶紧让刘四娘端饭,“娘,珍珠也没吃饭,这是儿媳给她留的,都是干净的,她一个人从来没吃完过。委屈您先吃几口,若是娘吃不惯,我这就去给您做点新鲜的。”
  沈老太太笑眯眯地挥手,“不用,珍珠一个小姑娘都能吃,我一个老婆子挑什么嘴。”
  沐氏奇怪,“珍珠,你祖母的拐杖呢?”
  沈老太太先喝了一口温水,“要那东西做甚,那原是我用来打死老头子的。现在我不跟他住在一起了,我以后就不用那个了。整日跟这死老头子在一起,我得把自己装老十岁才行,不然他就要啰里啰嗦说我到老了还后悔嫁给他。”
  沐氏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等刘四娘端来饭,她亲自伺候婆母吃饭。
  沈老太太当天晚上果真住了下来,沈珍珠的床大,里面又铺了一床被子,祖孙两个一人一头,睡得也不挤。
  沈复生晚上回家想来接老母亲,被沈老太爷拦下,沈老太太也不提回家的事儿,原本众人的关注点在沈复年给老丈人送了半头猪的事儿上,现在大家好似都忘了半头猪的事情,都暗搓搓地看沈家老两口吵架的事儿。
  因着沈老太太来沈复年家居住,沈复年晚上就没有再带着妻女去老丈人家中吃饭。
  这样住了两天,沈老太太主动在早饭桌上对沐氏道,“老二媳妇,要过年了,你给我做两身新衣裳吧。”
  沐氏惊得手里的筷子差点掉了,她嫁到沈家十几年,婆母从来没主动问她要过一针一线。
  沈复年主动回道,“娘想要什么样的料子只管说,让月柔给您做。”
  沈老太太笑眯眯的,“我寡淡了几十年,这回我想穿鲜亮点的颜色。那什么深枣红色团纹、石青绿云纹,深绯色也行,别再给我做那土里土气的颜色。快要进棺材板了,我也鲜亮两年。”
  沈珍珠手里的鸡蛋差点一下子全塞进嘴里,老太太这是怎么了,老了老了开始叛逆了不成?
  沈珍珠看了看老太太身上土褐色的衣裳,心里也承认这颜色确实不怎么好看。五十多岁的老太太,穿个红绿怎么就不行了。
  沐氏笑着点头,“我等会子就去给娘买料子,趁着天暖和,我给您做两身新衣裳。”
  沈老太太笑眯眯的,“好,有劳你了。”
  沐氏连忙客气道,“都是我该做的,原就预备着这一阵子给爹娘做衣裳的。”
  吃过了早饭,又有屠户送来一头羊,沐氏有些尴尬。
  沈老太太脸上却纹丝不动,笑着对沐氏道,“一头羊是吃不完,既然跟你娘家一起买的,赶紧送一半过去。”
  沐氏看了看沈老太太的脸,沈老太太又道,“看我做甚,快送去。”
  沐氏见她不像真生气,果断让人送了一半过去。
  后面几天,沐氏买鸡买鸭、买鱼买蛋,把买来的鸡鸭鱼肉都挂在院子里晒,沈老太太还带着沐氏和沈珍珠一起准备腊肠的调料,亲自带头做了满院子的腊肠。老太太每天在家里吃吃喝喝,每隔两天还会把儿子一大家子赶到沐家去吃晚饭,她要一个人带着刘四娘和月牙在家里玩。
  沈复年见老母亲十分开心,便歇了送她回去的念头。
  到了腊八,沈老太太仍旧住在沈复年家中。
  一大早,沈老太太换上了沐氏给她做的枣红色团纹心意,头发整整齐齐地梳了个发髻,上面还戴了一朵沈珍珠从铺子里拿回来的绢花。
  沈老太太笑眯眯地任由孙女打扮自己,“我年少的时候也喜欢这些东西,后来家里孩子多了,也就没心思收拾自己。没想到老了老了,我还能再鲜亮几天。”
  沈珍珠给老太太挂上自己做的荷包,“祖母,您穿这衣裳可好看了,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沈老太太眯着眼看着大门,看着看着就看来了一个熟人。
  来人正是沈复生,他带着女儿一起来的。一进门,看到老母亲身上的装扮,沈复生吓了一跳。从他记事开始,母亲的衣裳不是灰色就是褐色,从来没有一件鲜亮的衣裳。
  沈老太太主动打招呼,“老大来了,宝珠过来,让你姐姐给你戴花。”
  沈复生与沐氏几个打招呼,“娘,今日腊八节,我来接娘和二弟一家子晌午回去一起吃饭。”
  沈老太太笑着回道,“老二要是愿意跟你回去就让他回去,我在这里怪好的,不想回去。”
  沈复生喊了一声娘。
  沈老太太拿起一朵绢花,“老大,你爹一辈子没给我买过一朵花。你看我现在过得多舒心,没有人整天拉着脸跟我唠唠叨叨,没有人跟我抱怨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我也不用操心儿子孙子的前程,不用处理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这原是我一辈子梦想中的日子,我才过了几天,你就要把我带走吗?”
  沈复生赶紧道,“娘,儿子不敢,儿子以后会加倍孝顺娘的。”
  沈老太太放下手里的花,“老大,我累了,让我歇歇吧。我住在老二家有什么不好,家里少一个人的嚼用,我也不用跟迎春吵架,你爹可以当家做主,一举三得。娘知道你是个孝顺的,你先回去吧。”
  沈复生低声道,“娘不在,爹每日茶饭不思,家里少了主事人,事事都不顺利。娘是家里的定海神针,家里不能没有娘。”
  沈老太太笑道,“你别恭维我了,我总是要死的,不能一直把着家里不放。迎春眼见着都要娶儿媳妇,她也该立起来了。至于你爹,他且命硬的很呢,说不定我死了十年八年他还能中气十足地骂人。祸害遗千年,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沈复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他劝过老父亲很多次,让他来接老母亲,老头子脖子一梗,坚决不肯来。
  沈老太太不想为难大儿子,“你先回去吧,不过一个腊八节,等过年的时候再说,且让我再快活一阵子。”
  沈复生无功而返,老太太带着二儿子一家子过了个腊八节,晚上又把儿子一家子撵到沐家去吃饭。
  日子唿哨一下,就到了小年那天。沈家的年货越来越充足,沈珍珠把之前存的一批旧货处理好了之后拿去充斥铺子,趁着杨家来不及去进货的当口大赚一笔。
  天下百姓迎接新年的心情都是一样的,萃华楼里更是贵客盈门。能到萃华楼里来买东西的,自然都是非富即贵。
  前一阵子,几个大师傅们带着徒弟们一起没日没夜做了一批首饰。这几天已经陆续有人请假回家,郭怀旭被姜掌柜调到前台招待客人。
  都说干净十五腌臜年,前几天天气还好的很,昨儿开始天就阴了,今日早上还刮起了西北风。
  姜掌柜看了看外面的天,“这样子是要下雪啊,这个年又得是个腌臜年。”
  郭怀旭在那边招待一对夫妻,反正他过年不回家,不用考虑路好不好走。
  等他送走这一对夫妻,姜掌柜对他招手,“小郭过来。”
  郭怀旭走了过去,“掌柜的,您叫我有何吩咐?”
  姜掌柜问道,“听说你算账不错?”
  郭怀旭谦虚道,“原是自小跟着表兄读书,多少都学了一些。”
  姜掌柜开始套话,“就是上次来的那个?”
  郭怀旭点头,“正是,他如今在云州官学读书。”
  姜掌柜嗯一声,“那日我听你叫师兄,竟然还是你表兄吗?你怎么没跟着读书,可是家里供不起?”
  郭怀旭并没有接这个话题,“原是师兄,因与师兄的亲表妹定亲,现在就成了亲戚。”
  姜掌柜哦了一声,“你来把这些账理一理。”
  郭怀旭伸头一看,都是些流水账,“我尽力一试。”
  姜掌柜不再说话,把账本丢给他。
  郭怀旭挽起袖子,开始与那一堆账本作斗争,连晌午饭都是囫囵吃两口。伙计们见他帮姜掌柜看账本子,有人发酸,有人巴结。这小子长得好,能招待客人、能打首饰,现在又开始看账本,看来掌柜的这是要栽培他啊。
  郭怀旭不去管别人的言语,他记得沈珍珠原来做账的方法,花了好几个时辰,把那一本流水账整理的清楚明白。
  姜掌柜看过手立刻连声叫好,“小郭,你这帐做的好,这法子我倒是没见过。”
  郭怀旭连忙谦虚道,“这是家中岳父教导的。”
  姜掌柜看了他一眼,“哦,你岳父家里也有铺子?”
  郭怀旭点头,“掌柜的,您看可还有需要改的地方?”
  姜掌柜摸了摸胡子,“没有了,你去忙你的。”
  郭怀旭刚站直身子,忽然见到门口来了熟人。他眯了眯眼睛,并没有上前迎接。
  反倒是姜掌柜,立刻起身上前迎接,“符大人来了,快请上楼雅间里坐。”
  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王明月与新婚丈夫符大人,还有王三郎。王明月今日没有戴帷帽,整个人也少了之前的阴郁。
  王明月一眼就认出了郭怀旭,“呀,原来你在这里。”
  郭怀旭拱手,没说话。
  那符大人看了郭怀旭一眼,并未说话。
  姜掌柜带着符家三人上了楼上雅间,并吩咐郭怀旭,“小郭,去泡一壶好茶上来。”
  姜掌柜到楼上陪着说了几句话,出来时碰到送茶的郭怀旭,“好生招待。”
  郭怀旭端着茶盏进了雅间,然后把茶放在桌上,“请慢用。”
  说完,他就要走,被王明月叫住了。
  “郭二郎,你过年不回家吗?我走的时候去看过珍珠妹妹,她怪忙的。”
  郭怀旭勉强给了个笑脸,“多谢符太太关心,并未打算回去。”
  旁边王三郎端着茶喝水,只看了郭怀旭一眼,并没有说话。
  王明月见他不大说话,也不再勉强,“你去忙吧。”
  郭怀旭一走,符大人就问,“这是太太的旧识?”
  王明月笑道,“老爷说笑了,他是我一个手帕交的未婚夫婿。三郎这孩子不懂事,以前做过错事得罪过他,故而他们见了面才乌眼鸡似的,你不理我我不理你。我只听说他到祁州来学艺,没成想就在这萃华楼里。”
  符大人了然,“小孩子吵吵闹闹正常,不必放在心上。”
  郭怀旭回到一楼去向姜掌柜回话,“掌柜的,茶送上去了。”
  姜掌柜正色看着他,“才刚你怎么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可是推官大人,正经的七品朝廷命官。”
  郭怀旭拱手,“多谢掌柜的相告,我有眼无珠,没认出符大人。符太太与我是同乡,小时候经常跟她弟弟打架,乍一见到,倒没敢认。”
  姜掌柜忖度片刻,“我晓得了,你莫要再去了,让宝柱去吧。”
  郭怀旭巴不得不上楼,当即回房,趁着天色还在,请假出门找了海云县相熟的车夫,托人带回去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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