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⑥番外:假如我年少有为不自卑

  白井凉奈十叁岁时,白井苍介去世了。
  那天是工作日,他本来应该去上班的,但他没有。他用家里最后一点钱买了几瓶酒,喝到最后一口时,眼睛一闭,就倒在了地上。
  下午,白井凉奈放学回来,看到白井苍介躺在地上,以为他睡着了,嫌恶地越过他的身体,把酒瓶丢进垃圾箱,擦了擦榻榻米,收拾了一下桌子,坐到一边,开始写作业。
  过了一小时,她才意识到不对,给警察打了电话。
  叁天后,白井凉奈到了福利院,福利院是随机分配的,条件并不非常好,但她没有介意。她的行李不多,一个包就装下了,几件校服,几件常服,衣服包着叁本厚厚的书,和夹在书里的一封信。
  她的心咚咚跳着,双手紧紧抱着胸前的包,感受着书的沉重,听院长说话时,也有些神思不属。
  书是白井苍介留下的唯一东西。在警察宣告白井苍介死亡的后一天,白井凉奈收拾那个狭小又简陋的家时,看到了这叁本书,她下意识想丢掉,但还是把书拿到了榻榻米上。
  她早就对白井苍介失望了。
  十二岁那年,她在学校里吃午饭,被泼了一身的果汁。
  “哎呀,”手里还拿着空瓶子的女生不知是真惊讶还是假惊讶,“真不好意思,我没有看路。”
  然后,那个女生顿了顿,说了一句白井凉奈永远无法忘记的话。
  “我赔你校服吧,”女生说,“你是不是只有这一件衣服啊?”
  你是不是只有这一件衣服啊。
  周围的同学笑了起来,有人对女生说:“你是在做慈善吗?”
  贫穷留下的记忆如此刻骨铭心,与之相比,那些孤立和霸凌,都不算什么了。
  但如果,如果他给她一些关心,一切会不会就不同呢?
  她回到家,期待白井苍介发现她的异常。毕竟一切都太明显了,白色校服上残留的果汁污迹、打架被推到地上时手肘的擦伤,还有明显晚于平常的放学时间。但他没有,他只是抬了抬眼皮,让她赶快去做饭。
  她可以出言讽刺,可以摔门离开,可以朝他怒吼,可以告诉他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痛苦。
  但她没有。
  贫穷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铺天盖地包裹住她,让她喘不过气。
  她默默走进厨房,开始烧水、下面。
  她本来想把书卖掉的,就像白井苍介把家里其他东西都卖掉一样,但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那本书。
  书是讲编程的,她还看不太懂,但冥冥之中,什么驱使着她一直翻了下去,于是一封信从书里掉了下来。
  她捡起那封信,然后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被院长牵着手参观福利院时,白井凉奈在走廊上被一个男生撞了一下。
  “抱歉抱歉。”那个男生急匆匆地想要离开,却被院长呵停。
  “降谷,站住!”
  那个男生不情不愿地停了下来,白井凉奈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开始打量起对方。他的皮肤颜色很深,头发是灿烂的金色,眼睛是带点灰的蓝紫,身材修长,穿着洗得发旧的白衬衫,很干净,很英俊。
  “真的对不起呀,”那个男生再次道歉,然后好奇地看向她,“是新来的妹妹吗?”
  院长开始介绍:“这是白井凉奈,这是降谷零。”
  他们互相打了招呼。降谷零十六岁,所以白井凉奈叫他:“降谷哥哥。”
  然后院长问降谷零:“你急急忙忙地去哪里?”
  “去找Hiro。”降谷零说。
  “你那个朋友?”院长竟然知道Hiro是谁,“六点前回来。”
  “啊?六点前?”降谷零有些不情愿。但是院长瞪了他一眼:“六点前回来,答应我。”
  “好吧好吧,”降谷零嘟哝着,“六点就六点,我答应你!”
  六点的时候,降谷零真的踩点回来了。
  他一回来,福利院就开饭了,饭菜很丰盛,可能是因为新来了白井凉奈,厨师竟然做了寿司。
  “你吃。”看见白井凉奈捧着茶泡饭,降谷零直接把装了寿司的盘子递到了白井凉奈面前,白井凉奈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接。
  “吃呀,别客气。”降谷零站起身,把盘子放到白井凉奈的面前,然后冲她一笑,是展现了八颗大白牙的闪亮笑容。
  几个更小的孩子盯着降谷零和那盘寿司,降谷零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向他们解释:“凉奈姐姐第一天来,你们不要和她抢啊。”
  一个十岁不到的小萝卜头说:“降谷哥哥放心,我们不和凉奈姐姐抢。”
  然后小萝卜头转向白井凉奈:“凉奈姐姐,你不要难过,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白井凉奈垂下眼帘,嘴唇有些颤抖。她的心脏犹如浸在热水中,这种感觉太过陌生,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晚上回到房间,和其他女孩子一起躺在榻榻米上,她还是感到了那种常常伴随她的痛苦。于是她从枕头下拿出了那封信,用手指一一摸过被涂黑的地方,在母亲的名字上停顿许久。
  她把信塞在怀里,终于陷入了睡眠。
  白井凉奈和降谷零越走越近。
  “你去哪里?”白井凉奈趴在窗台上,看着降谷零偷偷从围墙上翻出去。
  降谷零吃了一惊,一脚没有踩稳,差点摔下去,但他敏捷地踩了一下围墙,借力跳回了院子里。
  “我去找朋友玩。”他说。
  “是那个Hiro吗?”白井凉奈托着下巴,“你不是答应院长,六点前回来吗?”
  “那是一周前答应的,又不是今天答应的,”降谷零站在院子里抬头看她,“而且我说了六点前回来,没说六点后不再出去。”
  白井凉奈笑了:“你钻空子。”
  “那你可以不告诉院长吗?”降谷零冲她眨了眨眼。
  “你带我出去,我就不告诉院长。”
  降谷零挠了挠头:“但现在都七点了,你出去干嘛呢?”
  “去玩呀!”白井凉奈说着,爬上了窗台,降谷零吓了一跳,急忙走近,压低声音:“你走正门啊!不要跳下来。”
  “没关系的。”白井凉奈已经站到了空调外机上,降谷零连忙伸出手臂,准备把她接住。
  她跳了下来,然后扶着降谷零的手臂从地上站起来。接下来就是翻围墙,因为院门已经落锁了。降谷零蹲下,她踩着他的背爬了上去,身姿轻盈,犹如一只野猫。
  “我还以为你是乖乖女呢!”降谷零也爬上了围墙,他只单手轻轻一撑,就翻了过去,落到外面。
  “我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白井凉奈答道,她坐在围墙上,看着下面的花坛,心脏砰砰直跳。
  这是她第一次违反规矩。
  她闭上眼,再一次跳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降谷零说:“你可以睁眼啦!我已经接住你了。”
  福利院只有两台电脑,一台院长用,一台给大一点的孩子做作业用。白井凉奈想要用电脑,就让降谷零带着她。
  “你只能玩扫雷,或者扑克牌。”降谷零坐在窗边,靠着墙壁,腿上摊着一本书,嘴里不正经地叼着一根草。
  白井凉奈笑了笑:“我在上网。”
  “上网啊,”降谷零把书翻到下一页,“不要看少儿不宜的内容哦。”
  “怎么会呢?”白井凉奈移动着光标,一个个网页地打开,又一个个网页地关掉。她在搜索那封信里提到的一切,有关她的母亲伊藤美织,有关伊藤美织所在的那个犯罪组织,那个助伊藤美织走向成功,却被白井苍介避之不及的犯罪组织。
  “难道你看过那些少儿不宜的内容?”她点开一个网页,接着上一个话题,随口问道。
  “当然没有。”降谷零飞快地回答道。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降谷零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谎?”
  白井凉奈笑了笑,然后翻着网页的鼠标顿住了。
  她找到了。
  十四岁那年,白井凉奈逃了几天课,她顺着伊藤美织还抛头露面时,来日讲学的轨迹,一个地址一个地址地找过去,终于在某个公司的附近,遇到了那个犯罪集团的成员。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做什么?”一个男人拎起她的领子,她害怕得大叫:“我是伊藤美织的女儿!”
  “伊藤美织是谁?”那个男人看了看同伴,“这个小鬼怎么处理?”
  “白兰地!我知道白兰地!”她口不择言,在脑海里搜刮那封信上的所有信息。
  那个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白兰地?什么白兰地?”
  “英国的白兰地!”她叫着,“就是,就是一个男人……”
  于是他们带她去见了朗姆。后来她才知道,那天她踩了狗屎运,去的不仅是乌丸集团的公司,还正好遇到朗姆来巡查,抓到她的人又是朗姆的手下,有些头脑,知道得比较多,才让她免于一死,甚至进入组织高层的视线。
  那天,她回到孤儿院,步履沉重。新世界和她想得并不完全一样,很危险,但也很精彩。她想起朗姆知道她身世时那意味深长的表情,心脏跳得更快了。
  她做的选择,是正确的吗?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朗姆给了她一沓日元。
  “好好学习,”朗姆摸了摸她的头,“其他不要操心。期待你变得比你父母更优秀。”
  吃完晚饭,降谷零偷偷问她,晚上要不要去找Hiro玩,他们发现了一个废弃的工厂,可以去探险,但她拒绝了。
  “你怎么了?”他看着她的脸色,“你是不舒服吗?”
  “我来月经了。”她撒谎。
  “哦!”降谷零脸一下就红了,“那……你……好好休息吧……”
  然后他就离开了,背影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第二天,她真的来了月经,看着裤子上的血迹,她意识到,她已经不是小孩了。
  白井凉奈开始自学编程,十五岁时,她已经入门了。
  那年,降谷零十八岁,某一天晚上,突然发起烧来。他烧了一天一夜,躺在床上,一直昏昏沉沉,做着各种混乱的梦。
  犹如被一根楔子打入大脑,他猛地睁开眼,脑海里瞬间多出了无数记忆。他的眼神锐利犹如鹰隼,把白井凉奈吓了一跳。
  然后他又闭上了眼,白井凉奈站在他的床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继续刚刚的工作。她正好有空,就来照顾他,接了一盆冷水,打湿毛巾,敷到他滚烫的额头上。
  过了十分钟,他再次睁开眼睛,蓝紫色的眼睛,有些迷茫,仿佛刚刚那种锐利的锋芒,只是她的错觉。
  “凉奈……”他的声音沙哑,犹如风中残烛。也是,他一整天都滴水未尽。
  “降谷哥醒了!”白井凉奈有些惊喜,感觉他是真真正正地醒了,便站起来,想要去告诉院长。
  但是他抓住了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力气很大很大。
  她疑惑地停下脚步,看向他,而他盯着她:“你可以再陪陪我吗?”
  于是她重新坐回了地上,而他依旧抓着她的手,紧紧地,甚至让她有些痛。
  他有哪里不一样了。她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这一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你是不是讨厌我?”降谷零考上大学后,白井凉奈犹豫再叁,鼓起勇气去问他。
  “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转向她,紫色的眼珠犹如一潭古井无波的死水,看着她,又仿佛不在看她。
  “我感觉出来的。”她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的蛛丝马迹。
  “你没有做惹我生气的事,我为什么要讨厌你呢?”他这么回答道。
  “可能……我看了少儿不宜的内容?”她转转眼珠,开了个玩笑。
  但他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看向她。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也十五岁了,想看就看吧。”
  他离开了,白井凉奈愣愣地站在原地,感觉心里非常非常不舒服。于是她追了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们不是家人吗?”她感觉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努力憋了回去,“你好过分!把以前的那个降谷哥还给我!”
  就像是一根针突然扎进了降谷零的心里,降谷零感到双脚犹如灌了铅般沉重。他该怎么向她解释,他不是她的降谷哥?这个十八岁少年的年轻躯壳里,装了一个更老的灵魂,一个死了两次,经历了叁个世界的灵魂,一个残败的、垂垂老矣的灵魂。那些在福利院的快乐时光,是属于她和她的降谷零的,却并不属于他。他看着那些记忆,就像看着别人的电影。
  “对不起……”他觉得喉咙被棉花堵住了,“最近上大学,太忙了……对不起……我不该态度那么差……”
  她的眼睛里有泪光闪烁,但她没有流眼泪,她问:“那你现在还忙吗?”
  “过几天,就不忙了。”他说。
  “那你不忙了,要来接我放学。”
  他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说:“好的。”
  几个月的冷淡仿佛一个小插曲,当降谷零下定决心要做好一件事时,他就能做到最好。他本来就带着任务,监视她、调查她、不让她起疑。她到底是不是百利甜酒?她有没有和组织接触过?如果不是,如果没有,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再次发生。
  他本来在大学旁租了房子,但借口房东改变主意,退掉了,在她高中旁重新租了一间。她十分开心,经常来找他,而他在暗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喜欢编程,小小年纪就开始自学。她父亲是天才黑客,即使这个世界没有成为组织核心成员,也不影响基因传承。所以她每天扑在电脑上,他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默默装了一个木马,可以知道她的所有操作。他不是故意要打探她的隐私的,他只是在监视一个危险分子。她和朋友发消息,上黄色网站,他都不去看,或者假装不知道,半年下来,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放下心来,不再时时刻刻盯着她。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她坐在餐桌旁,看着他在厨房里切菜,他切的萝卜丁十分均匀,刀落在砧板上,发出规律的声响。
  “上大学后慢慢学会的。”他答道。
  她若有所思,盯着他穿着围裙的背影。他快要十九岁了,气质却十分成熟稳重,像是二十九岁。他本来就很可靠,但这一年来,越来越可靠了,这就是大学给人的改变吗?
  一个月后,朗姆突然发来消息,约白井凉奈放学后见面。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面。
  白井凉奈的心脏又开始砰砰跳了起来,她发消息给降谷零,告诉他今天学校有事,不用他来接了,她自己回福利院。
  放学后,她按照指示,走到学校的后巷,看见了一辆黑色的汽车。
  汽车门打开,她坐了上去。
  “两年不见了,”朗姆看到她,露出个微笑,“你长大了很多。”
  她看上去很镇定:“我没有辜负您的期待。”
  “是吗?”朗姆说道,“学习怎么样了?”
  她说自己在学编程,之后可以往黑客的方向发展。
  朗姆对此有些意兴阑珊:“这个不重要,我听说你有个东大的男朋友?”
  “还不是男朋友。”她说,有些害怕,但也有些娇羞。
  “无所谓,”朗姆说,“你母亲是LSE的,你学习好,你要上东大法学部,然后从政,多认识一些校友,知道吗?我们可以捧你母亲,也可以捧你。”
  “当然,”她欣喜若狂,“当然,谢谢您!”
  于是她下车了,不到五分钟,她的双腿不再颤抖,手心不再出汗,而是充满了力量,充满了期待。
  她从后巷抄近路回福利院,却迎面遇上几个混混。
  “哟,小美女,”他们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
  她又开始害怕了,但不是面对朗姆的那种害怕,而是面对未知,面对叁个强壮的男人,那种根植于女性心底的原始恐惧。
  学习好有什么用?编程好有什么用?她遇到危险,还是无法保护自己。
  她试图逃跑,却被他们抓了回来,在他们撕扯她的衣服时,降谷零突然出现了。
  “你们在做什么?”他双眼充满怒火,一拳一个混混,然后脱下外套,把她搂在怀里。
  “降谷哥……”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而他一言不发地把她带回家里。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忘了去探究,但降谷零知道为什么。他在她手机里装的木马拦截到了那条相约后巷的短信,他火急火燎地出现,就看到了那群混混和她。
  短信没有署名,他一开始以为是组织,后来以为是那群混混。很难说,在看到那群混混时,他没有狠狠松一口气。幸好……她不是百利甜酒。但当他意识到他竟然有这种想法时,愧疚和愤怒就如海浪般席卷了他。难道,比起她是组织的一员,他更希望她被混混伤害吗?他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你弄疼我了。”她突然说道,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抓着她的手臂。他们已经回到了家,但他还沉浸在愤怒中,对那群混混,对他自己。于是他猛地松开手:“对不起。”
  她盯着他,而他不安地被她盯着,然后她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吻了上来。
  嘴唇碰到嘴唇的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之后的事,他记不太清了。回过神来,他发现她坐在他的怀里,光着身子,手臂搂着他的脖子,一下一下亲吻着他的嘴唇,温柔又热情。
  心脏跳动犹如鼓点,他抱着她,身体都在颤抖。她的身材娇小,不像前两世那样健康丰满,有些营养不良,看上去格外单薄、脆弱……
  ……以及纯洁。
  纯洁。清白。无辜。没有沾染上鲜血。没有走进黑暗。
  他吻着她的脖子,亲过她的肩膀,在她小巧的乳房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印子。她全身都在抖,不得不用手捂住嘴巴,才不至于完全失态。
  “降谷哥……哈啊……零……”
  她抓着他的头发,他吸吮着她胸尖的蓓蕾,把她轻轻放倒在床上。她的皮肤好白,白到刺眼,白到不真实,衬得那些慢慢浮现的吻痕越发鲜艳如血。
  他吻过她的小腹,吻到她的阴阜,她那里干干净净的,只比旁边的皮肤略深一些。他愣了一下,抬眼看她,她有些紧张,向他伸出手:“我刮过毛……”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地开始脱裤子,脱到一半,他的动作停住了:“没有套……”
  “没关系!”她扑了过来,再次搂住他的脖子,“快进来,Zero,求你了……”
  于是他进去了,她那里好紧,而他又忘了扩张,才进去一个头,就进不去了。她的身体又开始抖了:“好痛……”
  他仿若大梦初醒,立刻把那东西拿了出来,用手指一点一点开拓。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她没有再喊过痛。
  他没有忍住,射在了她的身体里,只好把她抱到浴缸,帮她清理出来。浴缸里放满了热水,他们一起坐进去。她背对着他趴在浴缸壁上,头发盘起,露出雪白的后颈和如藕般美丽的手臂,上面的吻痕显眼刺目。
  她是第一次,小穴还没有适应他的形状,被蹂躏得惨兮兮,黏糊糊的精液混合着血丝残留在红肿的花壶里,他一点一点耐心地掏出来。她的身体又开始颤抖了,他便用空着的手抚摸她圆圆的肩头。
  “凉奈……”他低低地喊着她的名字,感受这两个音节从他舌尖滚出的感觉,用手舀着水,浇在她的肩膀和手臂上。
  他不是第一次和白井凉奈发生关系,却是第一次和她发生关系。这个白井凉奈,和上一个白井凉奈,再上一个白井凉奈,都不一样,她比她们都要善良,是完全属于他的白井凉奈。
  他恋恋不舍地摸着她的肩膀,她的皮肤光滑、细腻,犹如白嫩的乳酪,点缀着淡红的樱花。
  洗完澡,他把她抱到床上,她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突然嘶了一声。
  “怎么了?”他有些紧张。
  “那里……有些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我看看。”他掀开被子,她用手捂住脸。
  那里确实红肿起来,是他太不温柔了吗?他手指摸了上去,她又嘶了一声。
  鬼使神差地,他吻了上去,她尖叫起来,双腿想要并拢,却被他按着大腿根掰开。他轻轻吻过那些红肿,那些嫣红,那些被抽插捣弄出来的软肉,用舌头温柔地舔着,直到她受不了地再一次高潮,水溅在他的嘴里,是十六岁少女如花绽放的味道。
  他经常站在窗边发呆。
  她还在自学编程,用着他买来送给她的电脑,学着学着,她就开始发呆,一开始盯着电脑,后来盯着降谷零。
  他穿着白衬衫,黑长裤,很修身,很挺拔,手插在口袋里,看着窗外,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在他身后投下阴影。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合上电脑,悄悄接近他,从身后搂住他的腰。但刚刚碰到他,他便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臂,身体一转,就把她按在窗旁的墙上。
  她的双手被他握着压过头顶,她吃惊地盯着他,而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激烈。出于掩饰,又或者出于愧疚,他放松了力道,虚虚圈着她的手腕,然后吻了下来。
  吻着吻着,他的手捧起她的脸,落到她的腰上,而她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
  他把她抱了起来,她双腿紧紧夹着他的腰。
  “零……”她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和另一个白井凉奈一模一样。
  上一世,降谷零第一次重生,在组织里遇到了百利甜酒,他试图暗算她,却屡次被赤井秀一阻挠。
  “你搞什么?”他吸取了第一世的经验,确定赤井秀一是FBI卧底后,就和对方摊牌了。
  赤井秀一说:“她是我妹妹。”
  他不敢相信,但她救下了诸伏景光,于是他相信了。
  “重新认识一下,我是MI6卧底。”
  他将信将疑,她便拿来MI6的卷宗,告诉他她的父亲是如何联系上MI6,如何叛逃,又如何叛逃失败。幸运的是,在组织准备处置九岁的她时,MI6把她截走了。
  “所以我被MI6的特工收养啦。”她向他眨眨眼。
  太荒诞了……第一世,他们还斗的你死我活,她揭穿他的身份,他签发她的通缉令,她差点杀死灰原哀,赤井秀一打穿她的右手。
  但前一世的恩怨,不应该被带到下一世,她拿出诚意,他选择相信,他们合作、上床、交换情报,然后他发现,她是双面间谍。
  他又惊又怒,刚刚传出消息,就中了她的陷阱,被她关进地下室里。
  之后的时光,他不想回忆,却不断在梦里重温。地下室阴暗潮湿,但比不过她的内心阴暗,比不过他的身体潮湿。即使从那里逃了出来,他还会在梦魇中回到那里,半是愤怒,半是欲望。她把他锁在墙上,不让他穿衣服,让他待在自己的排泄物里,或者用药物强迫他保持勃起。
  “你的本质,肮脏又恶毒。”他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告诉她。
  “我只是对MI6没有那么忠诚而已。”她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站在他的面前,用鞭子的手柄抬起他的下巴,“你却告诉秀一,我是叛徒。”
  他闭上嘴,不想和她胡搅蛮缠,她一鞭子抽在他身上。
  “怎么不说话了?”她看着被锁链吊起来的他,“我还等着你再多多骂我呢。”
  他不想遂她的愿,但有时候,他实在忍不住。因为她把他绑在床上,握着他硬邦邦的下体,像捏着什么玩具,甚至骑上去,掐住他的喉咙,放荡地呻吟。他感觉被羞辱,觉得她疯魔到不可理喻,只好说些什么,让他愤怒的情绪得以发泄,让他被药物控制的身体还能保持一点理智。
  “我一定会把你投进监狱。”他说。
  她更兴奋了,狠狠夹了他一下:“如果真有一天我落在你手上,那也是我实力不够。成王败寇,你想要把我关起来,日日夜夜地强奸我,我也毫无怨言。”
  “我才不会做这种事……”他努力忍住想要射精的欲望,手腕用力,扯动铁链,就连固定在地上的床都被带着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太过得意忘形,竟然说道:“会叫的狗从不咬人,你当然不会做这种事。”
  冷静全无,他开始骂她,想要撕烂她的嘴。她拿来口枷,给他戴上。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是我说错了话,”她的手抚过他的胸膛,“我知道你一定在筹划,该怎么逃出去,该怎么报复我……你是不会坐以待毙的那类人,就像我……我不会放松对你的警惕,但我也十分好奇,如果你能逃出去,你会用什么方法呢……”
  他愤怒地瞪着她。
  “零……”她凑近他的脸庞,“我还挺喜欢你的……”
  “零……”她的声音颤抖,带着哭腔,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回过神来,发现他正死死掐着她的腰,很凶狠很激烈地操她,还把她的手臂背到身后,握着她的手腕,让她无法动弹、无法挣扎、无法逃离、无法躲避。
  现实和记忆混淆,他捂住她的嘴:“听话,乖一点。”
  她没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而他心满意足,把她钳制得更紧了。
  结束以后,他才清醒过来,然后狠狠吓了一跳,但她凑了过来,搂住他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胸前。
  “没关系的,”她很温柔地说道,“粗暴一点,我也很喜欢。”
  心脏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他紧紧地抱住她。
  当然,大部分时候,他都是温柔的。
  他喜欢把她送上连续高潮,看着她表情不受控制,空白到失神甚至失语。所以做前戏时,他常常跪在床上,舔弄她的小穴,唇舌并用,直到她尖叫到喷出水来。
  这是第一次。
  然后是第二次,他会用力地抽插,但没有那么粗暴,只是很用力。
  最后是第叁次,紧随着第二次,在她的小穴剧烈收缩,夹着他的阴茎时,他会耐心地停下来,忍耐一会儿,让他不至于射出来,又能享受到她更加紧致的包裹。
  而后他会冲刺,趁着她的大腿根还在痉挛,于是她紧紧抓着他的头发,用一种狂乱的语气叫着他的名字。
  “啊!不要——!零……”
  如果他心情好,他们会再做一次。她跪趴在床上,腿开始颤抖,手臂已经支撑不住身体。
  于是他把她抱到腿上,让她坐上他的阴茎。这样的姿势又太深,她有气无力地搂住他的脖子,双乳挤压着他硬邦邦的前胸,头搭在自己的手臂上,气流从嘴里呼出,鼓进他的耳朵,潮湿温暖,让他的心也痒了起来。
  他坐在椅子上,她跨坐在他的腿上,玩着他的手。
  他的手上没有枪茧,她的也没有。他垂眼看着,然后反握住她的手。
  她想把手抽出来,他不让。他的手大,她的手小,他的手黑,她的手白,他们十指相扣,她看向他,他也看向她。
  他们又开始接吻了。
  “你的技术为什么这么好?”换气的空档,她附在他耳边,悄悄问道。
  “我学的快。”他答。
  她咯咯笑了起来:“我也学得快。”
  她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
  他真得做到每天接她放学。
  “你上大学,这么闲的吗?”
  “那我不来接你了。”他松开搂着她腰的手。
  “不要!”她抓住他的衣服,他笑笑,手又放了回去,轻轻一带,她的肩膀就碰到了他的胳膊。
  “你最近开朗很多。”她突然说道。
  “是吗?”他的脚步顿了一下。
  “是啊,你没有之前那么忙了吧?”
  他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重新开启话题:“你可以教我身手吗?就像你之前那样,一拳一个小流氓。”
  “当然。”他一口应下。
  她高中毕业后,他们就同居了。一年后,他去了警校,又是半年,他说他要失联一段时间,让她不要担心。
  “你要去做卧底?”她一下就猜了出来。
  “我没有这么说。”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大学四年,玩够了,放松够了,他该回去了。
  “你就是要去做卧底。”她太清楚他的秉性了,知道这就是默认,“你要是去做卧底,我就辍学去做警察。”
  “不许!”他大怒,猛然意识到她从来不是乖乖女,“我不许你辍学!”
  “反正你去做卧底,也管不到我了。”她说,“你要我不辍学,你就不许去做卧底。”
  两人瞪着对方,谁也不退让一步。但最终,还是他先服软了。
  “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有事的。可以请你不要辍学吗?你想要做警察,至少把大学上完再去吧。”
  “你不能保证!”她向他吼道,“你以为你很厉害吗?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有事?”
  她摔门而出,他追了出去。外面下着大雨,他好言劝她回去,她不愿意,他只好陪她在雨里站着,不断和她说各种好话,直到她忍无可忍,揪住他的衬衫领口,一口咬上他的嘴唇。
  鲜血流了下来,又通过亲吻,沾上了她自己的嘴唇。
  半年后,白井凉奈通过国家公务员I类考试,从东京大学辍学,进入警察大学校,目标直指警察厅。
  降谷零得知,气得半死,深夜潜入警校,把白井凉奈提溜到天台上对质。
  “你很能啊,”他阴阳怪气,“说辍学就辍学,还进入了职业组。”
  “你也很能啊,”她环起手臂,“一个罪犯,堂而皇之地来警校,你不怕我把你抓起来吗?”
  他钳住她的下巴,而她瞪着他,他压低声音,却压抑不住怒火:“我叫你不要辍学,你答应过我的。”
  “床上的答应不算答应。”她挑衅。
  他们的眼神在交锋,身体却靠得很近,鼻尖对着鼻尖,嘴唇对着嘴唇,只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一惊,快速分开彼此。降谷零戴上兜帽,顺着梯子爬上了屋顶。门被打开,白井凉奈的室友找了过来。
  “凉奈,”室友揉着眼睛,“你大晚上不睡,跑天台来做什么?”
  “我来吹吹风,”白井凉奈镇定说道,“我马上回去。”
  “那我等你。”室友这么说道。
  白井凉奈只好离开,关上天台门时,她看到降谷零从屋顶上爬了下来,用口型对她说:“之后找你算账。”
  她嘴角抽了一下,像是在笑,但笑得很难看。室友看过来时,她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
  那年她二十岁,已经是个合格的黑客了,就算不从政,在警察厅一路往上爬,也能给组织带来不少利益,所以得知她要辍学去做警察时,朗姆没有反对。
  “但总有一天,”他提醒她,“你要做出选择。”
  白井凉奈没有说话。
  会有那么一天吗?难道真的有那么巧,降谷零卧底的黑帮,就是她所在的组织?
  他知道吗?因为她,他早就在朗姆那里挂上了号?
  那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她入职警察厅不久,朗姆就把波本的资料放到她面前。
  “全组织只有我知道他是你的男朋友。”他的笑容意味深长,“百利甜酒,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他很聪明,”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这么回答,“给他的消息要半真半假,不然他就会怀疑我。”
  朗姆赞许地看了她一眼。“你果然拎得清。”他说,“如果我们配合得好,你也会得到Boss器重。到时候,把他留给你,也未尝不可。”
  这是背叛吗?
  当然是。
  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早在十叁岁那年,她就做出了选择。
  之后的一切,都来得太晚了。
  所以当他发现她的真实身份,把她关起来严刑拷打时,她咬紧牙关,一个字也不说。
  他希望她认错,但她不认错。于是他剥夺她的睡眠、罚站她、用强光照她,甚至用鞭子抽她,但她就是不认错。
  她不认错。
  确实,他十八岁那年,她就知道了他想做警察。他和她说了很多遍,说他想要铲除世上的邪恶,想要打击所有的犯罪,想要维护社会的正义,想要保护每一个国民。但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他有他的路,她有她的路。只是非常不巧,在他成为波本后,这两条路冲突了。
  她是爱他,但凭什么,要她为了他放弃自己的路?
  难道要她向他低头,看着他的眼色生活,仰人鼻息吗?
  她已经为他退了一步,难道他以为,她真的想做警察吗?如果不是他,她怎么会找警察做男朋友!
  是她的错吗?当然不是!她叫他不要去卧底的!
  她想哭,却不想在他面前哭,于是拼命忍住,但随着鞭子抽下,随着几天几夜没有睡觉,眼泪还是悄悄滚了下来,溅到地上。
  于是鞭子顿了一下,站在她身后的那个人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静静地站了半小时,她眼皮开始打架,昏昏欲睡。
  啪的一声,鞭子重新抽了下来,正好抽在伤口上,她一下惊醒,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叫出来。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结局吧。她的背火辣辣得疼,像是血肉在燃烧,心却如一块石头,慢慢冷静下来。
  她等着他再使出一些招数,等着她对他彻底死心。
  但他没有,他投降了。
  他把证据扔到她的面前,十分疲惫地坐到床上,捂住自己的头。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他的声音很沙哑,因为他也几天没睡。熬她的同时,他自己也在熬着。
  她又想哭了,但她提醒自己要冷静。
  于是她慢慢转向他,逼迫自己盯着他的眼睛。
  心要狠,因为她只有一次机会。忘掉所有的一切,假装她只有十二岁,还没有进入福利院,还没有遇到降谷零,面对那个泼她果汁的女生,站起来,冷静地看着对方的脸,然后一拳揍上去。
  “你既然拿到了证据,为什么还要我亲口承认呢?你就是想听我向你认错,满足你奇怪的性癖,好继续控制我、塑造我,把我打造成你想要的样子。”
  鞭子掉到地上:“你说什么?”
  “我有说错吗?你从遇到我起,就对我灌输你的各种思想,说什么国家需要我、要坚持正义云云。你还喜欢我在床上乖巧、柔顺、听你的话、不反抗。你对我如何粗暴我都要全盘受着,摆出一副依赖你、需要你、离不开你的样子。现在你对我动用私刑,你的公安同事知道吗?你的警校同学知道吗?”
  他开始站不稳,他开始呼吸不上来,而她继续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吐出毒液,就像这些都是真的,就像她丝毫不顾这么多年来相处的情谊。
  “你有你的选择,我尊重你,从来不在你面前反驳你的那套理论。我有我的选择,你尊重过我吗?”
  他不会说谎话,但她会。
  说谎话第一要诀,要让自己先相信。
  “我不想成为你的洋娃娃,于是加入了他们,是你把我推到了另一边哦。”
  他踉跄了一下,于是她猛地撞了上去,把他撞倒在地,用手摸走了口袋里的钥匙。
  他教她格斗,教她开锁,却从没有想到,有一天,她把他教的东西,用在他的身上。
  咔嚓一声,手铐解开了,而他还坐在地上,大脑嗡嗡作响。
  她把他拷到了床头。
  “你也太好骗了吧,降谷零。”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他们已经没有可能了,就让她来斩断这段关系吧。
  她解开他的皮带,脱下他的长裤,扒掉他的内裤,然后解开他的衬衫,套在自己身上,继续用言语刺激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内心稍微好受一些。
  “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吗?这么相信我?我在你眼皮子底下卧底这么多年,还没有吸取教训?”
  他呼吸急促起来,眼神里浮现出愤怒。于是她知道了,决裂已然完成,下一次相见,就是你死我活,不会再有动摇,不会再有不舍,不会再有手下留情。
  她穿着他的衣服走了,带走了手铐的钥匙,却留下了他的手机,还踢到了他的脚下。
  这是最后一次心软,她给自己找借口。
  这是最后一次心软。
  她端着狙击枪,趴在天台上策应琴酒,在瞄准镜里看到金色的头发晃过。
  开枪啊。她的手指搭在扳机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百利甜酒!”耳机里传来琴酒的怒吼,“你还在等什么?”
  于是她眼睛一闭,心一横,手指按了下去。
  诸伏景光是在监狱里再一次看到她的,她穿着囚服,头发被剪得很短,头低着,一言不发。
  他的两个发小,一个死了,一个进了监狱。
  要不是她什么也不交代,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派过来的。
  当然,他也不想被派过来。
  但他还是坐了下来,拿起电话。
  有半小时,他们隔着玻璃面对面,什么也没说。
  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知道,是他的长官在催促他。
  于是诸伏景光开口了,他说:“凉奈,你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呢……”
  她不说话。
  过了几分钟,诸伏景光说:“零死了。”
  这回她有反应了,她的眼神动了动,声音沙哑。
  “他没死。”
  诸伏景光叹了声气,以为她不能接受:“他死了。”
  “他没死。”她坚持。
  诸伏景光看着她:“他死了,凉奈。那种情况,就算他没被子弹打中,也逃不出爆炸。”
  “没有找到尸体,就是没有死。”她说。
  诸伏景光又叹了声气。
  几天后,白井凉奈在被转运的路上,越狱了。
  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越狱的,但大家猜测,是降谷零的某个下属违规去监狱里审问她,被她用言语激怒,隔着铁栏杆靠近她时,被她摸走了身上的东西。
  为此,警察厅的所有人,都写了一份检讨。
  她走在路上,留着利落的短发,帽檐压得很低,手插在口袋里,躲避着监控摄像头。
  她本来可以去国外重新开始的,但她迟迟没有离开,她不知道她还在等什么。这片土地,还有什么让她割舍不下的吗?
  她隐入人群,脚步轻盈,随时准备着反击,或者逃跑。
  突然,一个身影和她擦肩而过,她停下脚步,追了上去。
  那人被她一路跟着,却没有任何察觉,直到走进一家花店,和开店的老妇人笑着说了几句,就上了二楼。
  她心神大为震动,在那家花店徘徊了许久,一连蹲守了好几天,终于鼓起勇气,把他堵在了后巷。
  “你好?”他偏头看向她,蓝紫色的眼睛清澈纯净,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我认识你吗?”
  “你不认识我了吗?”她一开口,就觉得声音嘶哑无比。
  “抱歉……”他的眼神很愧疚,“我失忆了,大部分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那你还记得什么?”
  “十八岁后的事,没有任何印象了。十八岁前的事,也只剩碎片。”他苦笑,“抱歉,我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或许你是我很重要的人,但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她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但她的心跳得很快。
  “我是你的女朋友,”她说,“我们认识了很多年。”
  他吃了一惊,脸上的表情变换多次,最后定格在浮起的红晕上。
  “啊,我……”他说话变得有些结巴,“抱歉……我……”
  她向前走一步,他向后退一步,直到他的后背靠到墙上,而她盯着他的眼睛。
  “没关系的,”她说,“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她的少年,回来了。
  END
  这篇番外是在《10.不要骗我,我会相信》和《16.缘瞻丽容,忽生爱慕》的基础上扩充的,因为这两章一月中旬的时候就写好了,所以像是在写自己的同人……
  结尾是我五月构思的,讨论了整部作品里一直被我轻描淡写没有详细展开的设定,那就是:在某个时间点重生回来的威士忌,到底和那个世界原来的威士忌是什么关系?
  因为只有白井凉奈是有变化的,所以当威士忌重生回来前,没有和白井凉奈产生交集,就像是普通的重生。但如果和白井凉奈已经有关系了,那么重生回来的那个威士忌,还是白井凉奈认识的那个人吗?
  我觉得不是。
  十八岁那年,那个死了两次重生回来的降谷零,就像是一个外来灵魂,进入了这个世界,和白井凉奈青梅竹马的十八岁降谷零的身体里,即使他融合了十八岁降谷零前十八年的记忆,也并不能算做土生土长的降谷零。
  所以在正文里,白井凉奈说:这是夺舍。
  因此,在这篇番外的结局,那个重生回来的降谷零在爆炸中死了,去正文世界找那个纯白的凉奈了,而十八岁的降谷零回来了。
  希望你们不要打我(顶锅盖溜)。
  从这篇番外目前的结尾来看,两个人是he了。但我一向坚持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所以我不会说这个结尾是定死了,因为两个人都没有死,没有死就有继续发生故事的可能。所以他们两个人之后怎么发展,凉奈会不会被抓,会不会翻车,零会不会恢复记忆(像旁观者看电影一样看着十八岁后的那些记忆),我都不知道。我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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