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洛君荣侧目看了他一眼,
你怎的不在危燕楼练剑,跑来百药峰作甚?
这话也不知触动了相迟棠哪根神经,燕情还没想出理由来,他就忽然慢吞吞的抬头道,
燕师兄帮大哥捉蝴蝶
这下子可是捅着了马蜂窝,只见百药尊闻言眼睛一瞪,这才反应过来燕情方才抓的不正是他养的宝贝芙蓉玉吗!?
孽徒!
百药尊也顾不得有旁人在场了,指着相迟凡道,
为师让你好生照看芙蓉玉,你怎的将它放了出来?!
这事儿还真不怪相迟凡,他知晓那芙蓉玉的珍贵,自然不会去动它,可坏就坏在相迟棠自小有个毛病,看见什么东西被关着了就非要打开不可,相迟凡一错眼的功夫,东西就被放出来了。
身为兄弟,相迟凡不会卖了弟弟,但也没打算背了这个黑锅,
师尊,徒儿是真的不知道那芙蓉玉怎么跑出来的,不信你问阿棠,他可以替我作证的。
他说着,捣了捣一旁的相迟棠,拼命使眼色,
你说是不是?
相迟棠从小就寡言少语,说的好听点叫稳重,不好听那就是傻,相比于生性跳脱鬼精灵的相迟凡,众人更偏信相迟棠这个老实人的话。
一时间众人都纷纷看了过来,相迟凡亦是满眼希冀的期望自家傻弟弟能自己一个清白。
然而面对哥哥热烈的目光,相迟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眼神忽然逐渐开始放空,又低头不言不语的变成了木头人。
相迟凡:
孽徒!
百药尊直接用手中的药王杖把相迟凡脖子一勾,把人犹如拖死狗一样的拖进了药圃。
相迟凡:哎呦呦!师尊疼,你快撒手!撒手!脖子要断了!
江宗主见状摇摇头,哼了一声,
这老东西还是这个臭脾气!老顽童老顽童,果真是如此。
方才因着相迟棠的打岔,燕情稀里糊涂的混了过去,谁知心中刚松一口气,脑袋就让人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下次再不可如此顽劣。
趁燕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洛君荣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面上一派风轻云淡。
燕情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自己装病的事还是别的。
又想起那人方才敲自己的一下,燕情不自在的摸了摸头,耳根子都红透了。
洛君荣真是男人的头怎么能随便打呢。
摸摸还差不多。
之后的大半段路,江酒阑在众人的陪同下逛遍了浮云宗所有数得上来的景点,看见一枝花便赞赞称奇,看见一棵树都要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燕情心想有什么可逛的,他就不信堂堂宗主还稀罕浮云宗的这些个小景点。
不着痕迹的落后大半步,燕情跟陈心锁月半缘他们并排走在最后,因为前头都是大佬,他说话就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
这江宗主怎么感觉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拉着掌门扯东扯西,半天都没点到正题。
陈心锁闻言放缓了速度,落后了众人一小段距离,压低声音道,
他此次前来是为了向掌门讨得虚空境地的入门密钥,极东之地马上便要开启虚空之境了,望月宗自几年前便开始一日不如一日,连个像样的高手都拿不出来,这次江酒阑也是拉了老脸了。
他言语中多有不屑。
在此方玄气大陆,在偏远之地每年都会开启几个或大或小的幻境,且随机产生一些密钥分散四方,里面有什么东西不好说,但据说一百年前的一个玄气士误入幻境得了大造化,最后直接飞升成仙了,因此便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只是并非每个人都能进去,必须手持密钥才行,浮云宗掌门经常游历四方,机缘巧合之下也才得了□□块,给宗门里的嫡系子弟一分哪还有多的,江酒阑如今就这么大咧咧的开口讨要,着实让人恼火。
更何况大陆四方年年开启幻境也不在少数,只是有大有小,而这虚空之境便是其中最大的一块,其间藏的机遇造化天材地宝随便往外头一放便可引起争夺,江酒阑这已经不是在要密钥了,是在要掌门的命根子。
掌门既然能当上掌门,自然是满心为宗门发展考虑的,此届弟子天资出众,保不齐能培养出几个天玄高手,给燕情陈心锁他们几个一分哪里还有多的。
不过打人不打脸,掌门虽然是不打算给出去,却还是客客气气,一直在跟江酒阑打太极。
江酒阑:唉,我每每瞧见这浮云宗高手林立,就连新一代的弟子也是天赋出众,心下就不由得黯然啊。
江酒阑等着掌门继续问他为什么黯然,然后自己再吐吐望月宗人才凋零的苦楚,最后顺理成章的开口讨要。
谁知掌门闻言压根不搭腔,只是装傻充愣的拽着一根枯树枝不撒手,
哈哈,这些花儿开的可真好啊。
江酒阑继续不死心,
望月宗一日不如一日,我每每想起,总觉得愧对师父。
掌门:这树约摸有几百年了,夏日遮阴倒是不错,草也长得茂盛些。
二人就这么你一眼我一语的,最后一直到了晚间,江酒阑似乎终于是放弃了,略显黯然的道,
今日叨扰了,改日诸位如到望月宗做客,我必定扫榻相迎,时辰不早了,这就告辞。
终于要把人忽悠走了,掌门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随口客气道,
这怎么好意思,江宗主不如在此处多留几日
他话还没说完,江酒阑踏出去的半只脚立刻收了回来,
浮云中人果然好客,那我便不客气了,再多叨扰几日。
他此言一出,燕情清楚的看见掌门嘴角的笑意都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走过路过收藏一下,啾咪,这几天有些忙,再加上我已经决定不看数据,所以有些送营养液和地雷的小可爱,我会在后期单独列一期感谢名单出来,谢谢你们(九十度鞠躬)
掌门:气skr人哟
第24章 死后自会长眠
因为那日掌门随口的一句客套话,江酒阑就带着望月宗数十名弟子正式在浮云宗安家落户白吃白住了。
燕情总觉得,掌门现在怕是肠子都悔青了,看都不想看江酒阑一眼,这不,当天晚上就宣布自己要闭关了。
陈心锁初闻此消息,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就是不肯走,
师尊
掌门还以为他舍不得自己,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
心锁,你也是大人了,师父不过闭关而已,过不了几日就出来了。
不,师尊
陈心锁尴尬的道,弟子是想问,您闭关之后,清心功的后半册该由谁来教导?
如今众人正是修炼玄气打基础的关键时刻,都有各自的师父教导,偏偏掌门此时要闭关。
山中修行无岁月,陈心锁觉得,等对方出关了,自己也就老了。
自作多情的掌门闻言长叹了一口气,
心锁,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明白吗?
所以后半册你就自己参悟去吧。
掌门说完就要捏诀给四周的门窗打上禁印,以免闭关时期有外人打扰,陈心锁眼疾手快的制止了他,一脸恳切的道,
弟子天性愚钝,怕是参悟不透。
掌门闻言又叹了一口气,感觉这个徒弟太磨人了,
这浮云宗除了为师,另有其他的几位长老,无尘尊游星尊,梵音尊无伤尊,你若是有不懂的也可以请教他们。
言外之意便是让他去蹭课,四个长老轮流蹭,肯定受益匪浅。
陈心锁闻言还欲说些什么,掌门却一挥衣袖轻飘飘的将他打了出去,
去吧,等为师出关之日,希望能看到你有所进益。
也希望看到江酒阑那个老东西赶紧带着他的徒子徒孙收拾包袱滚蛋!
掌门说完话,便飞快的捏诀给四周下了禁印,门窗啪啪啪瞬间关上,仿佛慢了片刻江酒阑就会冲进来抢走他的密钥。
师尊!
陈心锁见状有些惊慌的上前一步,结果却被封印给弹了回来。
一道冷风吹过,裹挟着地上的落叶纷纷扬扬,显得无端萧索,他默了片刻,最后悠悠的叹了口气,
您把殿门全部封了,我住哪儿啊
为了将徒弟带在身边方便教导,师父住主殿,徒弟往往就住偏殿,掌门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把整座大殿全部封了。
所以说选择师父也是一门学问,尤其不能选那种小气吧啦的。
师父,您渴不渴?
师父,您饿不饿?
师父,天黑路滑,您当心。
燕情跟屁虫一样撵在洛君荣身后,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就差给对方端茶倒水了,然而却没换来一个眼神。
他最后撇了撇嘴,有点委屈的道,
师父,徒儿知错了,您别生我的气。
洛君荣闻言没有丝毫反应,仍旧脚步不停的往南归殿走去,只是道,
你又没做错事,为师生什么气?
燕情这下子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想,洛君荣要是没生气,身上的魔气为什么蹭蹭蹭的往外冒?
要知道对方平日里总是喜怒不形于色,魔气只有淡淡的一点,今天浓郁的都快成化实质了。
幸亏这些只有燕情才看的见,不然洛君荣早就露馅了。
夜色渐黑,晚风吹散了乌云,露出一轮皎洁的明月,临沂掐指一算,才发现今日是三阴之气最重的日子,明日游星尊少不得要考较考较他们。
这么一想,他拼命给燕情使眼色,想提醒对方今晚上教自己练剑的事,练完了好赶紧去温习星位图,哪晓得媚眼全抛给了瞎子看。
燕情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洛君荣身后,怎一个殷勤了得。
临沂在心中暗自咬牙,最后强挤出一抹笑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把燕情扯了过来,
师兄,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休息了,明日还要早起去练剑呢。
他刻意加重了练剑这两个字,只希望某人能聪明一点,清醒一点,自觉一点。
愚蠢糊涂且不自觉的燕情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师弟,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没看见洛君荣已经处于暴走边缘了吗?你还敢睡!睡着了被人咔嚓一下弄死就算做鬼也是个糊涂鬼啊摔!
我愚蠢的师弟哦~
临沂没听懂燕情话中有话,没等洛君荣开始暴走,他就已经气炸了,
好你个燕情!不想教我剑术就直说,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你还敢咒我死!我告诉你,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等着啊!
临沂说完似乎是怕燕情打他,扭头就跑。
燕情望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难怪自己今天总感觉忘了什么事,原来应该教临沂练剑来着。
算了,这次就当自己欠他的。
燕情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如果洛君荣要趁着临沂睡着的时候去杀他,自己一定会舍命把他叫醒!
就在方才临沂同燕情说话的一眨眼功夫,洛君荣就已经不见了人影,想必是进了南归殿去。
燕情踩着一地的月光前行,最后悄悄的蹲守在了南归殿的大门前,他脸贴着门框,小声试探性的喊道,
师父?你在吗?
没人应他。
这南归殿白日还好,但因着洛君荣从不点灯,夜里便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燕情又唤了几声,殿内还是静悄悄的一片,他便飞身而起,落在了南归殿的檐角上。
檐角下方挂了一串造型古朴的金铃,风一吹便能引得一声清越的回响,燕情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它,使出一招倒挂金钩,身子往下一倒,刚好对着的就是窗户。
洛君荣平日喜欢在内室打坐静修,从这里刚好能看见里面。
浮云宗的建筑虽是精美大气,但与外界也没什么差别,燕情一伸手就轻易捅破了窗户纸,赫然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自上次被那妖蛇的毒液入了眼,他的视力就一直时好时坏,燕情眼睛距离窗户纸约有半寸的距离,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再近,他也是不敢了。
祖宗曾用亲身经历告诉他们,偷窥的时候眼睛一定不能靠的太近,不然会被里头忽然探出的手戳瞎眼睛。
唔
燕情双手抱臂,陷入了沉思,整个人跟秋千一样随着晚风晃来晃去,冷不丁一看还以为南归殿门口吊死了人。
时至夜幕,虫鸣渐起,一些闪闪发亮的小可爱也飞了出来,有一只刚好绕到了燕情身旁,滴溜溜的打着转。
南归殿外头之前还响着燕情的喊声,如今却是没了动静,洛君荣盘膝静坐在内室,忽的笑了笑。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上辈子一直都是自己追着燕情跑,卑微无所求,满腔心意让人践踏而不知,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轮到他了。
可见这世事,皆是轮回。
南归殿着实太黑了些,洛君荣睁开眼,什么都看不见,便只能目无焦距的盯着某处暗自出神。
自带着那残破的灵魂重生之时,他每夜都是这么度过的,如行尸,如走肉,只有恨才能让他的血重新沸腾起来。
今日恰逢月圆,又是阴时,魔气最盛,洛君荣只能运转玄气强行压制住体内的九幽禁术狱。
那种连灵魂都被烤炙着的感觉,他从一开始的痛不欲生,到现在竟也是习惯了。
但也仅仅只是习惯,他还是会痛。
一道道黑色的古朴纹路开始从洛君荣的脖颈蔓延至脸侧,他灰色的眼眸已经变成了血红,却仍旧是静静坐在那片黑暗里,静等着太阳升起。
忽然,一点微弱的绿光闯入了这片黑暗,跌跌撞撞的飞来飞去,最后竟是撞上了洛君荣的衣襟。
他见状,眼睑颤了颤,最后伸出手,将那只萤火虫捧入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