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梦还是记忆

  在回客栈之前,华裳与君无再一次来到那家商行,买了大量的符纸和朱砂备用。晚上画完符后,两人准备睡觉。
  突然,华裳猛地从床上做起来,一脸防备地盯着睡在她身边的人。
  小皇帝的气息变了。
  在他身边,华裳仿佛置身于一个上古战场,血腥、暴力、绝望……
  这是一种十分压抑的感觉,意志力稍微差一点的可能会直接陷入到疯魔状态。
  华裳突然意识到,小皇帝的每个月一次的发作可能提前了。
  果然,就在她从床上跳下来的那一刻,小皇帝突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不带丝毫情感、血红血红的竖瞳,犹如野兽一般,他紧紧盯着华裳,就这么盯着的时候,都让人有一股毛骨悚然的错觉。
  下一秒,小皇帝从床上一跃而下,犹如野兽一般将华裳压在地上,呲着牙朝华裳低吼,然后慢慢地靠近那节雪白的脖颈。
  咬断它,咬断它,咬断它……
  意识全无的君无此刻脑海中被这个念头充斥着,血红的竖瞳里凶光毕露,他张大嘴,朝华裳咬去。
  “夫君!”华裳大惊,然后吼了一句。
  尖锐的牙齿在距离她颈动脉只有半寸距离的时候,及时停了下来。身上的人突然恍惚了一下,眼眸中血色有那么一瞬间退散了。
  “快……快跑。”
  短短两个字,君无仿佛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刚一说完,鲜红的颜色便重新占据了他的眼眸,刚恢复些许的意识再次全无。
  但即使只有那么一瞬间,也足够倪华裳从他身下挣脱,在挣脱的同时,碧华出现在她的手上。
  铮——
  古琴的声音就像一双轻柔的手,慢慢抚平了君无此刻嗜血且暴躁的心,他瞪着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脑海中莫名出现一个场景,这个场景十分熟悉,仿佛印在他的灵魂深入。
  那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有高山楼宇有小桥流水,在回廊的小亭内,有一位女子面对着他弹琴,琴声悠扬余音绕梁。他记得他似乎是斜躺在女子不远处的软榻上的,旁边放着小桌,桌上温着美酒。
  好酒、好琴、好景、好人……
  突然,琴声断了,女子慢慢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亭亭而立,两片朱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帝君。”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急切的看清女子的容貌,灵魂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说,她对他很重要。
  但是,看不清,什么都看不清。
  明明她站在他对面,但是脸上却像蒙着一层薄雾一样,他能看清两片诱人的朱唇,能看清她白皙如玉的肌肤,但是却怎么也勾勒不出她的面容。
  是谁?
  这名女子是谁?
  这里又是哪里?
  她为何要叫他帝君?
  不知是因为疑问太多还是因为意识混乱,画面到这一下子就全断了。他再也看不清那座宫殿,也看不见那名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
  华裳看他眼中的血色一点一点消退,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但是下一秒,他竟然猛地伸手,走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琴声戛然而止。
  君无的眼眸又慢慢变成血红色,他瞪着她面上露出急切而又恐慌的表情:“你是谁?告诉我你是谁?”
  华裳一下子也有些懵了。
  好好的小皇帝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我是你娘子。”
  “我娘子?娘子……”红曈的君无喃喃自语道,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就松了,他一脸茫然的坐回床上。然而下一秒,那个没有意识的他又回来了。
  华裳叹了口气,有些明白为什么小皇帝之前的寝宫要设立结界了,原来小皇帝发病的时候竟然这么……精分?
  琴声再一次响起来,这一回,她的修为不似从前,也不再担心灵气的供给,所以并没有出现后继无力的现象。曲子的威力更强了,到了后半夜,暴躁的小皇帝逐渐平静下来,两眼一闭,晕倒在床上。
  华裳深深呼了一口气,收起碧华站起来,将额头上的汗珠抹去,慢慢走到小皇帝身边,神色相当复杂,她低垂下头,在小皇帝额头亲了一下。
  “好好睡吧,我会守着你的。”
  每个月来这么一回,就算是铁人也吃不消啊。当初小皇帝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将自己的救命药就这么全都喂给她了?
  华裳坐在床边,又叹了口气,忍不住戳了戳床上男人胸膛,颇有些苦恼地说道:“你说你堂堂一个皇帝,怎么会这么傻呢?啧,好在你运气好,遇到的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要不然……”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手指不停地戳着小皇帝的胸膛。
  没想到他平时看上去清清瘦瘦的,居然还有肌肉,硬邦邦手感非常好。
  正戳得起劲的倪华裳手腕突然被一只手抓住,然后低沉带着点点嘶哑的声音慢慢响起。
  “娘子。”
  华裳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便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在干什么,饶是她这么脸皮厚的人也忍不住微微红了脸,连忙轻咳了两声:“咳咳,你醒啦?”
  “多谢娘子。”
  君无仿佛没有看到华裳的尴尬一般,小蒲扇一样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加上他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这两个字出来,无端的勾起来华裳少的可怜的同情心。
  “谢什么谢,你不是我夫君吗?天快亮了,你赶紧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免得身体太过虚弱。”
  不知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刚刚君无的表情触动了她内心的母爱,华裳上千,将小皇帝按在床上,然后盖上被子,一脸凶巴巴的说道。
  君无点点头,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发病与之前的都不一样,发病的全过程他都记得,包括那个诡异至极,不是是梦还是幻觉的场景。
  君无慢慢睁开眼,仔细打量着坐在床上,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手指的人儿。
  不论那个女子是谁,他这辈子就只会这么一个娘子,谁也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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