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
陈澄那边就倒霉了点，战队签了另一个，但倒是有几个直播公会问他。你呢，有没有想去的？说出来让牧哥帮你问下。
盛棠没有说话。
想不想去KM？就Wish那个战队，也是传统豪门，最主要是Wish好像很喜欢你。见他不语，小九又问，那IF呢？IF战队这个赛季引援了，韩国AD，听说也强的不行
盛棠轻咳：我想去MIG。
小九蹙眉：你知道MIG去年什么成绩吗？咱赛区十七支战队，MIG第十名，季后赛都进不去！
MIG按俱乐部历史来算，确实也是豪门。成立七年，也辉煌过，但自从S8选手更替之后，这几年就一直在走下坡路，一年比一年差的成绩已经把祖上荣光跟粉丝热情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家AD水平不行，去年全靠中辅支撑。夏天捡便宜签了没人要的新上野，磨合稀烂。小九悄声说，而且，MIG的中单Swer去年就想退役了，战队一直买不到人才求老选手继续打，你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盛棠嗯了声，没什么表情：可我就是想去MIG。
你可真是行走的舍利子。小九给他比大拇指，做慈善都没你那么舍得。
电竞选手的职业寿命本来就短，挑队伍可不是全凭一句喜欢就能做主的，谁知道要为年轻时不负责任的喜欢付出多少年？
盛棠垂着修长的眼睫毛：再说吧。
情场失意，职场得意，盛棠试训了BVE跟KM，两家战队的反馈都不错，有跟他谈价格的意向。
但盛棠在别人基地试训时是笑眯眯的，回到家就像个泄气皮球一样蔫了吧唧。
牧哥培养的三只崽，小九签LPL，陈澄在接触直播公会，兜兜转转剩下个韩服第一。
知道的你是通过试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到基地门口被保安赶出来呢。小九拖着行李箱，今天是他搬去N1的日子，信我的，去KM，大有前途。
盛棠卷着自己的羊毛毯子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吐了句：听说今天外面下大雨，走好。
小九：以后再见，就是你在中路，我在对面野区了。
盛棠用毯子盖着脑袋，不予回答。
小九走之后，盛棠把落地窗前的帘子哗啦一下打开。
天空阴郁，像是随时有雨要来，换其他时候他都跑上自己的房间里睡觉了，可唯独今天想躺在这里。
只剩下他一个了。
盛棠觉得冷，裹紧了毯子缩在沙发上，望着逐渐飘雨的天空慢慢睡着。
他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MIG基地门口前，那扇门上沾满铁锈，几个ID挂在上面被蜘蛛爬着。
他怆然站在原地，一时之间心口又涩又酸。
*
小裴，车在外面。N1基地，Rye看着在收拾行李箱的裴瑜说道。
作为N1的队长，Rye是这两年照顾裴瑜最多的人，也是唯一出来送他的队友。
裴瑜披着黑色外套，颀长的身形显露无疑：那我就先走了。
Rye犹豫好久，最后干巴巴的一句：本来今天还有新人打野来，你还没见着。
裴瑜垂首：谢谢队长这两年的照顾。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想了。Rye拍拍他的肩膀，对了，媛媛过来我这边了，你后援会找到合适的人没？
裴瑜顿了会儿，这才想起Rye说的是自己粉丝后援会的那个会长。他向来跟粉丝保持距离，这些事情也是官方在操办，自然不太清楚。
她说会帮你重新找会长，放心吧。Rye站在门口，未来职业道路很长，离开N1的天空也很广阔。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不要后悔。
裴瑜把行李放到后车厢：谢谢队长。
Rye叹了口气：真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换我以前出道就被N1签，我不得高兴死，现在一个两个居然还避之不及。
裴瑜抬眼：战队还谈了谁？
就前段时间那个韩服第一啊。Rye无奈摆手，N1、BVE和KM都让他试训，他偏偏不来咱家。不过我还是怀疑Wish在从中作梗，你知道的，他转会期一大挖手。
不但是Wish，跟盛棠交过手的Echo也问过联系方式，只可惜没Wish那么死皮赖脸，被拒绝就没音了。
Rye拍拍他的肩膀：好好休假，选战队要擦亮眼睛，哥走了。
上车之后，裴瑜看着逐渐开始飘雨的窗外，心绪渐远。
盛棠不知道他没有续约N1，但却拒绝了N1的试训就讨厌他到这种地步？
那天晚上的分手宣言仿佛在脑海里读档，裴瑜再想起来还是觉得心口有些闷。
拿出手机，聊天框里的红色感叹号宣示着两人的感情已经结束。
裴瑜放下手机，靠着车窗小憩，直到车停，重新睁开的眼眸里才落上一层阴翳。
司机说要下雨了，帮他把行李送进去，裴瑜轻声道谢，输入牧哥给他的大门密码。
他拖着行李箱到门口，意外发现落地窗大开着。
裴瑜刚走进，就看到埋在沙发里的一小个脑袋。
银色头发，跟毯子相近，但这张多次出现在梦里的脸还是太熟悉，他一眼就看到了。
裴瑜缓缓蹲下身，看着盛棠睡梦中紧皱的眉，心脏像是不可控的陷入棉花堆里，不由自主伸手贴上冰冷的窗户。
窗户没有温度，他触碰不盛棠的脸。
盛棠像是察觉到什么，不安地往被子里缩，裴瑜敛下情绪，站直身子。
叩叩
玻璃被敲打的声音打扰盛棠的梦，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落地窗外已经黑压压一片的天空。
凛冬的暴雨将至。
下一秒，他就对上一双暗沉的眼睛。
裴瑜裹着黑色羽绒服，提着行李箱站在落地窗外，嘴唇微白脸无血色，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尚未从梦中清醒的盛棠第一反应这他妈是冤鬼索命！
第5章 005
雨已经开始下了，濡湿的水气裹着寒绕上裴瑜的指尖，他就这么站在原地跟盛棠对视着。
盛棠好一会儿才彻底清醒过来，故作淡然地把毯子掀起来想装作若无其事，结果一声电话响把他吓得一惊。
电话是牧哥打来的：陈澄签的直播公会请吃饭，暂时回不去。小裴要来，你接一下。
盛棠温声应好：晚上注意安全，下大雨呢。
行，你俩随便点外卖，我报销。
盛棠挂断电话裹着毯子去门口，开门时被夹着雨的风吹了一脸，他眯着眼睛往后退了半步，裴瑜就站在了他跟前。
盛棠看着他被雨沾湿的外套抿唇，小声嘟哝：来了也不说一声。
裴瑜看着他睡得乱翘的头发，漠然反问：不是把我删了？
盛棠扬唇一笑：是哦，不说我都忘了。
裴瑜拖着行李到房间，走了两步听到动静，回头看着盛棠。
对上那双冰冷的双眼时，盛棠悄骂一句，扭头回到沙发上。
之前裴瑜在这里住的时候，他就跟个小跟屁虫似地黏在他后面，久而久之都养成习惯了。
他裹在沙发上，越坐越没滋味，不知过了多久，裴瑜从房间里出来，应该是洗了个澡，深色的毛衣衬得整个人散漫又慵懒。
裴瑜五官优越皮肤白净，穿队服的时候都能把女粉丝迷得东倒西歪，便装更吸睛，往那儿一坐压根让人挪不开眼。
盛棠是越看越气，长得好看就能劈腿了？
他干脆站了起来，打算去厨房下碗面。
人走之后，裴瑜的手机微震，牧哥给他发了信息，他随后报平安。
[牧哥：还好你来了，这两天盛棠那小子也不知道咋了，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元旦那天娱乐赛好好地，转头就出去喝酒。]
裴瑜指尖微顿，问了一句：[喝酒？]
[牧哥：对啊，小九今天才告诉我的，说那小子突然失恋，发了好一顿酒疯。]
小九走的时候盛棠的情绪还是相当低迷，他实在放心不下，就悄悄跟牧哥说了。
牧哥哪知道这些小屁孩一天天那么多秘密，寻思自己去安慰也尴尬，便把皮球踢给裴瑜。
裴瑜回过神时，手机抵在掌心沉出一道深沉的红印。
盛棠那天晚上那么嚣张无畏，但转头就去喝酒了？
[牧哥：他一向把你当大哥，你替我好好照顾一下，那小子脸皮薄，你别提这事儿。]
盛棠敬重牧哥，也跟小九是交心朋友，如果真的是玩玩他没必要费心思装出失落的模样。
裴瑜的目光不自觉落到厨房，暗色深了两度。
他的伤心，是真是假？
一道闪电如白昼点亮了深夜，震耳欲聋的雷声压着空气。
随之而来，是厨房清脆的碗碟碎裂声。
裴瑜到厨房时，看到的是盛棠脸色煞白地蹲在地上捡碎片。他似乎是被吓到了，连扫帚都忘记拿，直接想上手去摸。
裴瑜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手腕：傻了？
盛棠怔然看了他一眼，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我去找扫帚。
他有点魂不守舍，裴瑜抬眼看窗外淅沥的雨，蹙眉：怕打雷？
盛棠的背影微僵，径直走了出去。
裴瑜跟盛棠交往的时间不长，虽然曾经是情侣，但有空就黏在一起打游戏，几乎没谈过多少对方的事情。
裴瑜其实不了解盛棠，但他确定刚刚盛棠的表情不是装的。
厨房的砧板上摆放着葱段和切好的番茄，鸡蛋跟面搁在一边，裴瑜想起了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约会。
那都算不上约会，两个人通宵的上分后，盛棠悄悄下了一碗热面，跟他牵手过了一个暖烘烘的早晨。
裴瑜垂下眼，心里还是难以自控地流泄出一丝酸楚跟柔软。
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随后灯光啪地熄灭，沉闷的雷鸣迅速在黑暗中蔓延，裴瑜眼疾手快把煤气灶熄灭，听到客厅又一阵响动。
他快步出门，看到的是蜷缩在地上的一团黑影。裴瑜摸出手机，这才发现盛棠蹲在地上捂着脑门，而身前是牧哥的书柜。
受伤了？裴瑜克制自己话里的关切，冷淡地问道。
盛棠耳边嗡嗡的，有点分不清是雷还在响还是自己这一脑袋磕出了幻听，小声道：好疼。
裴瑜把他搀了起来，轻轻地触了下前额，确实起了一个小包。
盛棠还在克制疼痛，间或闻到很轻的水蜜桃香，回过神时已经被裴瑜抱到沙发上。
没有了以往温声细语的安慰低哄，裴瑜确认他是清醒之后去把厨房收拾了。
盛棠脑门疼，肚子饿，听到雷声还不安，孤零零坐在沙发上有一丝后悔。
要是他没那么快跟裴瑜闹掰，现在还能骗那个人抱抱自己。可想法一出他又摇摇头，这样做他跟裴瑜又有什么区别？
裴瑜收拾后回到客厅，想起第一次跟盛棠见面也是在雨夜，牧哥把他从网吧接出来的，没有伞，到这里的时候浑身湿漉漉的。
盛棠就站在门口的地毯上，像只被捡回来的流浪野猫，一双圆润的眼睛局促又警惕，裴瑜给他递毛巾时，他玻璃似的眼珠子里漾着不可思议的柔软。
就跟现在一样。
这种柔软是任谁看了都会情不自禁心软的。
分手后说不生气是假的，被那样的话愚弄后还心平气和的就是傻子了，但偏偏裴瑜每一次闭上眼，想起的都是盛棠软乎乎撒娇的模样。
他不自觉地想起牧哥给他发的信息，如果盛棠纯粹只是为了玩，那他没有理由跟小九倾诉这些情绪，还去借酒消愁。
盛棠究竟是为什么跟他闹分手？
今天去试训了？裴瑜敛下情绪淡声问。
盛棠抱着小毯子，刚刚丢过脸，现在实在摆不起谱：嗯。
为什么不去N1？
我为什么要去前男友的战队？
他的回答极快，裴瑜不动声色地拆析他的情绪，又道：试训而已。
盛棠把毯子卷到脚下，N1战队主打下、上，中路经常拿的就是前期节奏英雄，我的风格跟N1体系相悖，英雄池当然是可以学可以练，但我要练多少个赛季才能磨成他们喜欢的风格呢？
更何况去N1登场概率不大，小九说打替补也是学习，但他更认为最直接得到经验的方法还是上赛场。
裴瑜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那想去哪？KM？
整个圈子都知道Wish在挖这位韩服第一。
你很好奇？盛棠挽起苍白的唇，似笑而非，打听那么多干什么？对我余情未了？
话音刚落，裴瑜手机亮起来，光出现得太突兀，盛棠不由自主地垂下视线。
来电显示粉丝后援会会长，郁媛媛。
他眼底一刺，忽然觉得自己的问题太过可笑，他到底还要在裴瑜身上证明什么？
粉丝能直接有选手的联系方式，还不够证明他有多可笑吗？
裴瑜却瞬间捕捉到他赌气似扭过头的表情，掌心微微蜷缩。
是因为这个？
门外传来汽车的声音，盛棠早就厌倦跟裴瑜的交谈，立刻穿鞋拿伞出去接人。
牧哥带了电工回来，看到站在门口的小白毛心里就软：进去，外面太冷了。
电工检查了一遍，将熔断器换上，说是之前陈澄住的房间插座烧了。
幸好陈澄去直播基地那边住了。别墅恢复亮堂，牧哥招手，你们快坐下，有好消息。
盛棠忍下自己的不情愿，跟裴瑜坐在一起，小声问：什么好消息呀。
KM很满意你，给你开了价，比BVE要高。牧哥比了个数字，你是纯新人，第一年能拿这个价相当不错。
盛棠兴致缺缺。
牧哥看着他这幅样子就头疼：你之前说想去的MIG，也同意了。
裴瑜眉峰稍抬，盛棠居然想去MIG？
怎么样？盛棠眼瞳都亮出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