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话剧女演员与业余化妆师—错愕

  换好衣服后，在剧场后台看到男人时，许遥整个人大脑当机。
  在那一刻，她的事业和私生活以极其扭曲的方式重迭在一起，命运在嘲笑她的冲动，嘲笑那一晚的见色起意。就像生活里埋伏的地雷突然被引爆，然后炸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知道自己在那一瞬整个人看上去肯定都僵硬了，不过凭借多年的舞台经验，她迅速管理好自己的表情。
  “这位是？”她侧身问旁边的工作人员。
  “新来的化妆师，来救场的。原来的约好的那位，出了点事情来不了了。” 工作人员局促解释。
  许遥维持自己一贯“善解人意”的人设，“没关系的。” 但她心里却有些不快。
  话剧的化妆很大程度上依托于剧本对角色的设定。所以化妆师不仅仅是化妆并负责头发造型的同时，还要对剧本有一定的理解，因此对化妆师的素养要求比较高。
  许遥对临时而来的化妆师并无法做到真正信任。
  男人走了过来，伸出手，“你好，我是你的化妆师齐嘉。”
  她伸手，“你好。”
  二人维持着一种表面的客套，许遥却感受到他的手有些用力，于是在正常的寒暄过后，她不着痕迹地抽走自己的手。
  工作人员在一旁，尴尬地笑着。
  “许老师，您先化妆吧。”
  齐嘉便与许遥一同走进了她的化妆间。
  许遥坐在椅子上，拿起剧本继续琢磨。
  “你开始帮我化吧。”她头也不抬，埋在台词中。
  齐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开始工作，许遥能够感受到他的手离她的脸很近，而由于沉浸在对角色的演绎之中，她没有多生绮念。
  直到悦耳的男中音传来，“好了。” 她才抬起了头。
  许遥看着镜中的自己，恍惚间以为自己是角色本人。因为这个造型太过符合她对于角色的想象。
  “你化得真好。”她不由赞许，隔着镜子她对上男人的眼眸，意味不明的气氛在二人中间流转。
  此时，传来了敲门声，空气中暧昧的前奏被打断，工作人员讪笑着说，
  “许老师，还有10分钟就开始了，麻烦您现在过去后台那边。”
  许遥上场了，这是属于她的舞台。
  每个看过许遥的戏的观众都会惊艳于她对角色的演绎和处理，她能够将剧本上以文字呈现的人物活灵活现地带到现场，不管是与观众的距离感的把握还是与其他演员的配合都那么天衣无缝。
  曾经有许多电视剧组或者电影团队向许遥抛来橄榄枝，只是她都拒绝了，而这种执着打动了许多话剧爱好者。
  许遥的心中只有舞台和观众。
  这种热情也打动了齐嘉。
  许遥并不知道的是，酒吧的那一次并非二人的第一次见面，早在很久以前，他们就见过。只不过彼时，她是话剧的小龙套，而他是戏剧学院的学生。
  齐嘉其实很想找个恰当的时机与许遥认识，或许是朋友组织的聚会，或许是剧迷见面会，又或许是在某场话剧的观众席上。
  然而一晃经年，虽然齐嘉一直有在关注许遥，坐在观众席上看她的演出，然而他们的距离有增无减，好像那种命定的偶然交集永远无法实现。
  直到那一夜，在酒吧。
  即便是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也能认出那是许遥。于是，他凑了过去，坐在许遥旁边。
  那一刻，她不再是镁光灯下的光芒万丈的演员，而他也不是为她默默鼓掌的黯淡的观众。
  他们是流转于都市夜晚的寂寞男女，她看见了他，终于看见了他。
  齐嘉是兴奋的，以至于许遥提出要开房时，他有些错愕。
  他不想他们的关系始于性事，但他也无法拒绝，因为他知道在这短短时间内那种单纯的喜欢已经化为了最原始的冲动，内心的野兽已经脱笼。
  于是，他们以陌生人的身份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
  他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希冀许遥会再次打来。
  他始终忘不了她，感情已经发酵，不仅仅是过去那种浅尝辄止的欣赏，而是爱欲参杂的热烈渴望。
  等待本身过于煎熬，所以他想，山不过来，我就过去。
  于是，他们再次相遇，以同事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