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名门正派

  李玄都伸出一手,五指摊开,掌心向上,其间气机凝聚,隐隐有蓝色电弧闪烁。
  赵敛见此情景,脸色凝重几分,道:“五雷聚五心,雷部三千兵。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正一宗的五雷招来法,我现在越来越好奇你到底师从何处,竟会如此之多的手段。”
  李玄都没有答话,手腕一抖,五指成勾,指间电光缭绕,向赵敛当头抓去。
  坐在长凳上的赵敛猛地一个后仰,堪堪躲过的同时,伸手握住桌上宝剑的剑鞘,拇指抵住剑锷,以气机催发,宝剑苍啷一声自行出鞘,剑首直撞李玄都。
  李玄都轻描淡写地伸手按住剑首,又将这一剑生生推回剑鞘之中。
  李玄都按住剑首,赵敛握住剑鞘,两人以这把宝剑为桥梁媒介,陷入到气机角力的僵持之中。
  赵敛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沉声道:“我也算见过些世面,以青鸾卫这三个字的分量,就算外面的张青山和白茹霜,也只敢劫人而不敢杀三品以上的青鸾卫官身人物,可你杀了一个青鸾卫指挥同知之后,还要再杀一个青鸾卫指挥使,哪怕是放眼整个怀南府,也找不出第二个人。”
  他猛然拔高了音量:“莫要奢望此事善了,你犯的是与整个青鸾卫为敌之死罪!”
  李玄都淡笑道:“那还是你见过的世面少了,再混几年江湖,你就会知道,青鸾卫的面子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大。”
  话音落下,李玄都骤然发力,赵敛再也握不住剑鞘,整个人轰然倒飞出去,不但将那方黑漆柜台撞碎,连带着柜台后的大酒坛子也未能幸免,酒液流淌了一地,整个客栈大堂都充斥了浓郁的酒香。
  赵敛艰难起身,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原来是抱丹境的高手,难怪有如此大的口气。”
  为官九品,七品到六品之间是一道门槛,这是一府和一县的区别,四品到三品之间又是一道门槛,这是一府和一州的区别。
  江湖上的九境也差不多如此,固体、御气、入神被称之为初窥门径,也就是李玄都所说的烂泥里打滚。抱丹、玄元、先天则被称为登堂入室,可见眼前的康庄大道,两者之间的区别极大,所以入神境到抱丹境是一个大门槛,放眼偌大一个江湖,九成九之人都被拦在这个门槛之外,可只要迈过了这道门槛,那又是另外一番天地。
  就拿李玄都与那名青鸾卫老者来说,老者别说什么越境而战,根本没有半分还手之力,直接被三招打死,这便是门槛内外的差距。
  踏足抱丹境之后,与入神境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抱丹境已是气血归一,对于自身体内气机控制自如,形随意动,可凌空发劲,意之所到即可制人,赵敛也算是摸到了抱丹境的门槛,只是距离真正踏足抱丹境,还尚有一段距离。
  李玄都正要说话,忽然皱了下眉头,转头向门外的茫茫雨幕望去。
  那对神仙眷侣终于不再作壁上观,走出雨幕,来到客栈。
  外面大雨倾盆,可两人身上却并未湿透,只是有些许湿气,可见两人的修为也着实不凡,已然可以将气机外放,就算不曾达到抱丹境,也相去不远。
  此时张青山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身上还有点点血珠滑落,想来便是那两位御气境青鸾卫的鲜血。按照道理而言,应该是由赵敛和那位老者出手对付这对神仙眷侣,只是遇到了横空出世的李玄都,这才被打乱计划,使得那两名御气境青鸾卫死于此二人之手。
  张青山环视客栈大堂一周,视线落在李玄都的身上,变为反手握长剑,以示自己并无敌意,抱拳道:“在下正一宗张青山,敢问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李玄都回答道:“李玄都。”
  张青山爽朗一笑,“想必李兄也是为了周听潮周大人而来,如今庙堂之上,奸佞当道,周大人屡次上书进言,这才引得那些奸佞之辈罗织罪名,污蔑忠良,势要将周大人置于死地,我等听闻青鸾卫押解周大人进京要从此经过,所以才特来营救。”
  李玄都点了点头。
  张青山又道:“方才李兄在客栈内以一敌二,当真是好修为,冒昧问上一句,不知……李兄师从何处?”
  李玄都微笑道:“山泽野修,不值一提。”
  张青山闻言之后,脸上多出几分笑意,道:“李兄自谦了。若是李兄不嫌,日后李兄去上清府时,定要前往天师峰大真人府一叙,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李玄都含笑点头。
  言语含蓄地搬出自家师门靠山之后,张青山显然多了几分底气,朗声道:“今日之事,多谢李兄出手相助,不知李兄能否将这位青鸾卫指挥使和楼上的周大人交予我来处置?就当交我这个朋友,此番情谊,张某和正一宗定会铭记心中。
  本以为李玄都会顺水推舟地答应下来,不曾想李玄都却是干脆利落地拒绝道:“不可。”
  张青山脸色一变。
  李玄都仍是面带微笑,不疾不徐地说道:“想要吃果子,自己摘去。”
  张青山脸色顿时铁青一片。
  站在他身旁的白茹霜冷声开口道:“如此说来,阁下是要与正一宗和慈航宗为敌了?”
  正一宗,在道家四宗中排名第一,是为道家执牛耳者。
  慈航宗,在佛家四宗中的地位仅次于静禅宗而已,乃是正道十二宗的中流砥柱。
  两宗之中,抱丹境和玄元境的高手层出不穷,也不乏先天境和归真境的高手,别说一个抱丹境散人,就是玄元境的高手,也不敢造次。
  不过李玄都却是丝毫不惧,甚至语气中还略带戏谑道:“就算你们出身正一宗和慈航宗又如何?难不成你们还能搬出颜飞卿和苏云媗来压我不成?”
  白茹霜不愧是出身最善养气的慈航宗,并未如何动怒,淡然道:“颜师兄和苏师姐是何等人物,自然不会理会这等小事,可对付你这样的山野散人,又何至于劳烦颜师兄和苏师姐的大驾。”
  李玄都看着这个满身傲气的慈航宗弟子,“说到底还是仗势欺人。”
  白茹霜笑了,“好好说话你不听,非要把话挑明了才甘心?那可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李玄都叹息一声,“颜飞卿有句话没有说错,不痴不聋不做当家翁,很多时候,当家之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让底下的人闹腾去,自己做自己该做的事。”
  白茹霜眯起一双细长眼眸,轻声道:“我也不跟你废话,你直说吧,想要什么,是太平钱,还是真金白银,都可以。当然你也可以不买我们的账,不过后果自负。”
  李玄都摇了摇头,说道:“你知不知道,若是在前几年,凭你这番话,我就可以废去你这一身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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