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看见状态栏 第19节

  儿科是一个永远很热闹的地方。除了那些爱玩爱闹的孩子,忧心忡忡的家长也占据了不少空间。即使已经到了晚上九点,这里仍然显得很是热闹。
  避开了一群正在互相追逐玩耍的小朋友,孙立恩终于抵达了picu的大门口。换好了一次性无菌服的徐有容正在大门后的缓冲区里等着他。
  重症监护室基本上每天只开放一个小时的探望时间,进来探访的家属必须穿着统一消毒好的衣服,换鞋,然后带上口罩。以防止携带病菌并传染给重症监护室里的患者。而儿科重症监护室的要求就更加严格。第四中心医院的picu每两天时间里,只允许家属探望一次,时长不超过半小时。而且需要带发帽,穿一次性无菌服。并且为了保证最大限度的清洁环境,换上无菌服前,还需要在落尘区里的风淋室中接受长达一分钟的风淋。
  孙立恩在风淋室里凌乱了一分钟,顶着一脑袋鸡窝般凌乱的发型进了缓冲区。在缓冲区内换上了无菌服和发帽后,这才和徐有容打了个招呼。
  “你急匆匆的找刘主任,是为了问我的事情?”徐有容朝着孙立恩递过去一个口罩,自己则用省电模式的典型语气问道,“其实你不用太担心的,我没打算抢你的论文。”
  “我倒是希望你能抢一抢。”孙立恩接过口罩带上,瓮声瓮气道,“徐医生,说真的,小孙我只是个规培医而已。我还在和周老师学习急诊室里的工作内容,别说让我带治疗团队了,就算让我加入一个治疗团队都还为时尚早……”
  “不早。”徐有容静静的摇了摇头,“你的诊断很不错。”
  孙立恩苦恼的摸了摸脑袋上的发帽,心里腹诽着总不能把状态栏的事情告诉你,嘴上却还在告饶,“陈雯的病例比较特殊,我最近开始准备执业医师考试了。前天正好复习到这里……”
  “梅毒性脑病和梅毒性肝病合并的诊断也非常准确。”徐有容走在前面,熟门熟路的朝着病房走去。跟在后面的孙立恩终于显得像个规培医了。“提前把小林薰收入抢救室里也是你的主意对吧?”
  孙立恩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你很有天赋。”徐有容忽然站在了原地,转过身来对着孙立恩认真道。而低着头的孙立恩却差点一头扎进徐有容的怀里。“和神经外科手术一样,诊断也是需要天赋的。”
  孙立恩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徐有容认真道,“我还在国内上本科的时候,本来是想以后搞学术研究的。可柳教授上课的时候却对我说,我有做神经外科医生的天赋。他说我的手很稳。”
  举起了自己的手,徐有容继续道,“因为柳教授的一句话,我最后申请了霍普金斯学院。而现在,我通过这双手拯救了许多病人的生命。他们,因为我而重新获得了第二次生命。”徐有容看着孙立恩道,“可这样能救治的患者还是太少,每年都有很多病人因为误诊而耽误了治疗。我想,这可能是因为有诊断天赋的医生,比手稳的医生更为少见。”
  徐有容放下了自己的双手,看向孙立恩的眼神放着光,“你有这样了不起的天赋,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工作。就算不行,我也想从你身上学一些关于诊断的知识。”
  即将成为副主任医师的霍普金斯医学院博士徐有容,朝着孙立恩深鞠一躬,“请您教教我。”
  第53章 三进宫
  孙立恩有些惊慌的看着面前鞠躬的徐有容,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就在他准备硬着头皮说点什么的时候,徐有容却忽然直起了身来,向后稍微让了让,把病房的入口让了出来。“请吧。”她指了指房门,“儿科的医生说我们得尽快查完房才行。”
  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出不得又回不去,孙立恩憋的脸都快紫了。最后一阵咳嗽后,这才装作没事人一样进了病房。
  儿科病房为了方便看护年纪更小的患者,所使用的床都是带着半人高护栏的那种。陈雯个头不高,倒是躺的还算舒服。只是孙立恩看着儿科的看护床板,稍微有些担心。
  “血钙和激素水平都下来了。”徐有容轻车熟路的先拿起了检查报告看了看。“颅内压也正常,效果不错。”
  孙立恩更为关心的则是陈雯胸口的那些坏疽组织,身旁有个女医生在,做检查也就方便了很多,“她的坏疽还有扩展么?”
  “看起来没有。”徐有容拉上了床边的帘子,用手轻轻捻起了陈雯的病号服,仔细观察了一会后朝着孙立恩道,“位置和之前一样,没有发展。”
  出于谨慎起见,虽然已经确定了陈雯身上的坏疽并不是由华法林造成的,可孙立恩还是停用了陈雯的华法林注射剂。改用低分子肝素进行dvt(深静脉血栓)治疗——那个已经抵达了肾静脉位置的血栓可不会自己轻易消失。虽然按理来说用新型抗凝药物利伐沙班代替华法林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但考虑到陈雯刚刚接受过脑部活检,在使用了低分子肝素的前提下再联合使用利伐沙班会导致出血的风险过大。而且导致库欣综合征的那个虫囊也已经被移除,孙立恩思索再三,决定等查房结束后,还是应该找血液内科的医生们再会诊一下比较好。
  “她的脑包虫根治术,你有计划了么?”查完了陈雯之后,孙立恩和徐有容一起出了picu,两人一边走着,一边交流着对陈雯的后续治疗方案。“她年纪还小,而且正在接受抗凝治疗,短期内不适合再做一次手术了,你还有很多时间能够设计手术方案。”
  “她的手术主刀应该还是请柳老师来做。”徐有容有些迟疑,“我的级别不够,这种程度的脑包虫根治术算得上是四级手术了。”
  按照规定,就算是副主任医师,要上台做四级手术也要有上级医师的现场指导才行。而徐有容现在只是主治医师,别说亲自操刀了,就算有柳副院长在旁边指导,四级手术也轮不到她来做。
  “那就尽快提升等级嘛。”孙立恩倒是看得很开,“她这个情况,至少还得住院大半个月。后面在医院里进进出出几次也算正常,毕竟还要检查一下其他器官有没有虫囊的痕迹。这么算的话,大概一两个月的时间还是要的。”
  “我知道柳老师打算让我尽快升职,我也看到了那个公示名单。”徐有容情绪稍微有些低落,“可是你不觉得这样不太好么?”
  “有什么不好的?”孙立恩背着手,在走廊里迈着四方步,走出了一幅滑稽的未老先衰模样,“咱们院里提职称又不限指标。我估计柳院长恨不得院里的所有医生都是正高职称呢。”
  徐有容低声道,“这样是不是不太合群?”
  孙立恩停下来脚步,一脸震惊的看着徐有容。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么?”徐有容被孙立恩的眼神盯的浑身不自在,她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低声嘟囔着,“我……我不太懂这些。”
  孙立恩叹了口气,“我和你赌五块钱,以前上学的时候,你肯定是被排挤的那个。”
  “你赢了。”徐有容又回到了省电模式,“然后呢?”
  孙立恩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说了什么惹人生气的话。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啊,我不是故意戳你痛处的。”似乎觉得这句话的解释力度还有所欠缺,他继续解释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因为‘害怕不合群’而不愿意去考副高级职称的人。我猜你很可能是因为对合群有些执念,所以现在才特别留心这些问题。”
  “这算是诊断的技巧应用?”徐有容似乎对这个问题仍然有些芥蒂,但显然“诊断”对她的吸引力更大。“通过很微小的线索,来推断整体的问题?”
  “你描述的是推理,不是诊断。”孙立恩挠了挠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别人传授自己根本就没有的东西。“这两种东西肯定有些不一样,不然就会有人找医生来做侦探了。”
  徐有容似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她究竟明白了些什么。而孙立恩生怕说多了露馅,于是不自觉的又加快了一点脚下的速度。
  爬楼梯总是痛苦而漫长的工作,而心里没有什么压力的时候下楼梯,就明显酣畅淋漓的多。孙立恩用很快的速度下了两层楼,回头一看,徐有容还在慢慢往下走着。
  “你穿高跟鞋了?”孙立恩看着那双在徐有容脚下时隐时现的黑色皮鞋,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平时急诊科里的护士们都穿的是平底鞋。”
  “神外不怎么需要走路。我平时看的也是门诊,急诊手术一般都是董昕老师在做。”徐有容脚下的高跟鞋其实跟大概只有个四五厘米高,平时走路不算费劲,但要快速下楼梯却是痴心妄想。“偶尔去手术的时候也要换拖鞋,所以我以为穿着高跟鞋没什么问题。”
  “如果你要跟我在一个治疗团队里合作的话……”孙立恩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你最好还是穿运动鞋,最起码也得是平底鞋。抢救室里可不适合高跟。”
  徐有容点了点头,扶着楼梯扶手艰难的活动了一下脚踝,低声道,“我知道了。”
  从七楼的楼梯间出来,孙立恩带着徐有容转搭电梯下了楼。路过急诊大厅分诊台的时候,却听到分诊台的值班小护士喊道,“小孙,你去叫一下刘主任吧。”
  “冯姐,什么事儿啊?”孙立恩挑了挑眉毛,“我刚刚在icu门口碰见刘主任了。”
  “有个预报,说是烧伤。”冯姐压低了声音,“好像就是之前签了出院同意书的那个老太太。”
  第54章 烧伤
  人生何处不相逢。
  “滴污滴污”救护车拉着警笛冲到了急诊大厅门口,以刘堂春为首的空闲男医生们则在急诊大厅门口站了一排。
  白大褂被门口的寒风卷起,刘堂春等人站在急诊大厅门口一言不发。身后的警务处民警和保安脸上的表情则多少有些无奈。
  “女性,67岁,后背严重烧伤。有意识障碍……”院前急救医生推着车就准备往抢救室里跑,可刚一抬头,就被面前的阵势吓了一跳。
  “医生啊,救命啊!”两个小时前趾高气昂离开抢救室的中年妇女如今已经成了泪人。她踉踉跄跄的从急救车里跳了出来,膝盖一软,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堂春对身后的警察点了点头,“麻烦您全程录像。”然后朝着身旁的医生们使了个颜色,孙立恩等人一拥而上,把赵卫红和床一起推进了抢救室。
  刘堂春则和另一位警察一起站在了中年妇女身旁,“去挂号交费吧,王警官会询问你几个问题。”
  王警官朝着中年妇女点了点头,拿出笔记本和笔道,“救人要紧,你先去挂号,然后打电话让家里人来一趟。患者是怎么受伤的?是不是去了哪个诊所做火疗?”
  孙立恩毕竟年轻一点,在门口推床这种事情自然少不了他。而曹严华等人手头上的病人都超过了五人,实在是没什么多余经历再来收这样一个重症患者。刚刚成立不到三小时的孙立恩治疗团队,就这样接收了第一个病例。
  “赵卫红,女,67岁,三度烧伤,胼胝体断裂。”赵卫红的头顶,出现了这么一行字。
  仔细一看赵卫红的模样,孙立恩才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侧卧在床的赵卫红露出了自己的后背——她的烧伤全部集中在背部,整个后背已经被烧出了一大片灰色,烧伤的位置上甚至连水泡都没有。这说明她背部的烧伤已经到了最严重的三度——被烧伤的部位下,所有真皮层细胞都已经彻底死亡。而且皮肤下面的肌肉组织很可能也遭到了严重损伤,直白的来说,赵卫红的后背现在是烤糊了的状态——皮肤碳化,但里面究竟熟了多少尚不可知。
  烧伤是最明显也是最直接的损伤,但最让孙立恩警惕的,只胼胝体断裂这个状态。
  胼胝体是人脑中极为重要的结构组织。它负责连接人大脑的左半球和右半球。在两个半脑之间交换信息,通过两侧半球的紧密协作,这才能够形成正常的思维能力,文字阅读能力等等。甚至就连普通的日常活动,实际上也需要胼胝体从中协调才有可能完成。
  这样重要的结构,位于大脑中央位置,扣带回下方,丘脑上方。胼胝体本身实际上是一大块横行的坚韧神经纤维束。这种结构损伤怎么也不可能是由烧伤引起的。
  但胼胝体损伤不算危及生命的症状,这个暂时也不归急诊科管。抢救室现在的工作,是在大范围烧伤下,保住赵卫红的性命。
  “建立高级气道,上心电监护仪。”孙立恩指挥着几个来帮忙的护士。平时嘴甜多叫姐,如今就显出了优势。护士们手脚利索的推来了呼吸机,徐有容则抄起手术刀扑到了赵卫红身旁,等护士们在她的咽喉下方消毒后,手向下一探,直接在赵卫红的甲状软骨下方切开了一个口子。
  用血管钳分离了气管上方的组织和肌肉后,徐有容再次出刀,切开了赵卫红的气管。顺手扔掉手术刀,徐有容一把抓过了早就放在身旁的弯钳。用极其粗暴的手段把弯钳探进了气管内,分开气管后对着准备在旁的孙立恩道,“插管!”
  孙立恩将气管插进了切口里,然后拔出了通气导管里的管芯。徐有容则松开了血管钳和弯钳,在护士们的协助下开始固定导管。
  “请烧伤外科来会诊。”孙立恩退后了两步,看着侧卧在病床上的赵卫红。护士们已经把呼吸机接在了通气导管上,而状态栏也没有显示新的内容。仍然是胼胝体断裂和大面积烧伤。
  “建立静脉通道,至少五条。”稍一思索,孙立恩又对护士们下达了新的指令。“辛苦各位了,今天晚上请大家吃宵夜。”
  心电监护也终于开始工作了起来。赵卫红的情况相当危急,心跳高达每分钟144下,而血压只有85/55。这是典型的严重烧伤后休克症状。人体由于自然反应,大量体液在创口附近渗出。这导致烧伤病人出现了严重的血容量不足——身体内最大的水分储备,其实就是血液。
  血容量下降,血管里流动的血液总量就自然减少了许多。这就导致人体血压快速下降,而为了弥补低血压造成的血运不足,心脏开始发了疯一样的快速跳动,试图将更多的血液泵送到身体各处,以维持生命。
  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尽快建立大量补液所需的静脉通道。如果有必要,甚至可以直接穿刺胫骨进行补液。但这些工作交给护士们做就有些困难了——大量损失体液的赵卫红体表静脉几乎都是干瘪的,尽管第四中心医院抢救室的护士们个个身经百战,面对干瘪的四肢静脉,她们仍然有些束手无策。
  “麻醉科的医生马上就到。”徐有容在旁边纠正了孙立恩的命令,“等麻醉科来做颈静脉埋管补液,四肢补液现在意义不大。”
  “准备晶体液……”孙立恩迅速在心里根据公式算了一下病人需要的补液量,“和血库联系,先调500毫升血浆来……”他又看了一眼还在继续升高的心跳,“调一千毫升平衡液。再上一支芬太尼,按照二十总量毫升配泵,每小时流量一毫升。”
  芬太尼是管制类强效镇痛剂,镇痛效力是吗啡的80倍。而对于烧伤患者来说,他们最需要的其实并不是清创处理或者抗感染治疗。而是这种强效镇痛剂。
  大面积烧伤带来的疼痛,是会直接让人精神崩溃的。
  第55章 建立静脉通道
  芬太尼是一类管制药物,是医院里管理控制最为严格的药物。开具处方的医生需要使用俗称“红票”的红色处方单。
  每张红票上都有独立的编号,以便于医院审查部门跟踪处方流向和药品使用情况。而徐有容刚刚加入治疗组几个小时,她所持有的红色处方单编号还是隶属于神经外科的——能用在抢救室的红单还没引发到她的手里。尽管很想尽快解除病人身上的痛苦,但徐有容却对此爱莫能助。
  孙立恩更不必说,他还没有处方权呢。但好在他足够机灵,在看到徐有容犯难的表情后,孙立恩扭头拔腿就冲出了抢救室。一把抓住了正准备回办公室的刘堂春,“刘老师,快,开五毫克芬太尼!”
  刘堂春短时间内第二次被孙立恩拽着胳膊往回扯。可怜刘主任五十多岁的岁数,虽然年轻时候当过兵,但身体毕竟不如三十年前。孙立恩情急之下手上又失了轻重,把刘主任拽的直瞪眼睛。
  开红单这种事情其实找其他急诊科的医生也行,并不一定非得把刘主任从大厅里绑架过来。只是孙立恩却还有点别的想法——他已经按照教科书上的要求,进行了严重烧伤抢救处理。但胼胝体断裂这个状态却让他有些不安。不管是早上还是晚上吃饭的事后,孙立恩都没有在赵卫红身上看到这个状态。那么可能的推断只有一个,赵卫红的胼胝体断裂发生在其出院后。从出院后开始计算,到再次被送上急救车为止。这一个小时中,赵卫红正常运转了六十七年的胼胝体受到了严重的损伤。
  孙立恩怕的是,烧伤只是苦肉计,而胼胝体损伤才是真正的杀手锏。他必须尽快让刘堂春意识到病人存在着严重的脑组织损伤。万一这烧伤是为了掩盖胼胝体的损伤……
  孙立恩对赵卫红一家的人性完全不抱希望。
  刘堂春很快就开出了红票。早就候在一旁的实习男护士接过红票就朝着药房跑了过去。烧伤带来的剧痛反向作用在赵卫红身上,强烈的疼痛刺激着她的大脑不断分泌着多巴胺。而这些多巴胺进入粘稠的血液后,又直接刺激着她本就不堪重负的心脏继续快速跳动。如果不能尽快止痛,这颗心脏的彻底罢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如果心脏罢工,赵卫红就基本上等于死人一个——以她现在的状况绝对不可能进行心脏移植。而大面积烧伤意味着循环系统里会有很多废物需要处理,肝肾在超限制运转过程中如果不能得到足够的血液供应,那它们也将一个个进入罢工的行列里。
  这是大面积烧伤的第一关——多器官衰竭。
  赵卫红被送到第四中心医院抢救室的第三分钟,麻醉科的医生终于赶到了现场。
  维持循环系统运转是麻醉科医生们的拿手好戏,和治疗疾病的心内科以及呼吸科不同,麻醉科的主要工作是维持而不是治疗。因此在治疗手段上,麻醉科也显得粗暴很多。除了极个别喜欢念叨“大郎,把药喝了吧……”的医生以外,麻醉科的医生们更多的时候是不怎么说话的。他们需要监护病人的心跳,呼吸,血压,甚至有些时候还要注意病人的排尿情况
  “止痛上了没有?别用吗啡,直接上芬太尼,吗啡的止痛强度不够。”来帮忙的是麻醉科的一位主治医生,早上参观林兰手术的时候,孙立恩曾经在一旁见过他,虽然他的整张脸都被口罩和手术帽给遮了起来,但那一副带着白色横纹的黑色板框眼镜却给孙立恩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开了红单,一支芬太尼,已经去取药了……”孙立恩话还没说完,抢救室的大门就被实习男护士推了开来。他手里拿着一个塑料小筐,里面装着一个装着透明澄清液体的玻璃小瓶。
  “开b超给我做引导。”戴着斑马眼镜的麻醉医生带上了手套,熟稔的拿出了中心静脉穿刺套装中的工具,在侧躺着的赵卫红右侧脖颈处消毒后,看着b超上的引导,从头部方向下手,把注射器上的针头朝着赵卫红的颈部方向扎了进去去。
  按理来说进行颈静脉深层置管穿刺需要病人平卧,但赵卫红已经碳化了的背部皮肤外层却直接让斑马打消了这个念头。芬太尼还在配液中,现在就让赵卫红平躺下去,只怕她会把自己活活疼死。艺高人胆大的麻醉医生并没有选择更容易扎入,但是风险也更高的锁骨下静脉或者股静脉。而是仍然选择了最适合大量补液的颈部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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