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妳啊

  半夜的急诊室,子涵一个人坐在诊疗间的椅上,现在已是春季,她却感觉冷得不行。她参加婚礼所穿的礼服还没换下来,手上、脸上、衣服上还有方倩的血跟自己的泪,她弯腰握紧双手,她知道她后妈不会死,方倩不会因为这样的刀伤而死去,但国兴砍伤的这一刀彻底毁了他们家。子涵不敢想爸爸独自在家的情景,她是不该放爸爸一人在家的,担心他会做出更可怕的事,但她也无法放心方倩。子涵全身发抖,低头还在哭,她回想这些日子太快乐,太快乐到什么都忘了,她甚至曾经想过,反正这一段爱情的错都在后母身上,她可以肆意挥霍,总之都不会是她的错,然而亲眼见到女友跟父亲去承担她们感情的全部罪名时,她自责不已、后悔莫及。
  一旁的医护人员见子涵哭得停不下来,于心不忍,上前安抚她,给她面纸擦泪。
  「没事的,你妈妈会没事的。」
  「她不是……她不是我的……」
  子涵不只是哽咽到说不出话,还想到这乱伦之情,姑姑说的那些话浮现脑海,她痛苦万分,原来很多事情不是我爱你、你爱我就可以的。
  许久后,方倩从诊疗间出来,子涵立刻起身,见女友左脸颊上被纱布贴住,她又流下眼泪,今夜似乎有流不尽的泪,对爱情、对亲情,她跟方倩同时说抱歉,她抱住妈妈大声哭泣,方倩不敢哭得太用力,怕太激动会扯着伤口,痛又流血。
  两人后来坐在医院外的长椅上,不敢回家也不能回去,但为什么不去住附近的饭店旅馆好好休息,要在这么明显的地方待着?答案不用明说,当然也是因她们的爱而受伤最深的爸爸、老公,还是想让他找到她们。
  四月的夜晚偏冷,两人靠在一起,晚上的医院相较其他地方安全些,至少灯光明亮,旁边不远处就有警察局、消防局。子涵握紧方倩的手,哭得太久,眼睛红肿发痛,她累了,侧脸贴上方倩的肩膀,方倩摸了摸她的头。
  「睡吧,我看着你。」方倩轻声说,子涵应了一声,在她身边,她很安心。
  「一会儿换你睡,我来看着你。」
  子涵依偎在女友的怀里,亲吻她的手背,这是承诺,方倩明白,她多想在这里吻她的唇,可是不能,真的好遗憾、好可惜,不行。子涵悄然睡去,方倩轻抚女儿的头,祝她能做个好梦,但更希望时间能够倒转,她不要答应国兴的求婚,她不要跟任何一个她不爱的人上床,她不要为了那些钱而出卖自己,她不要因害怕世俗眼光而过上虚偽的人生。
  「我是不会让我女儿跟你在一起的。」
  一句话粉碎方倩,方倩的眼眶又湿润起来,她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显然子涵真的累坏了,她没有醒来。
  「我知道,俞子涵确实不能跟俞太太在一起。」
  「方倩也一样。」
  国兴坚定立场,如果角色交换,方倩也会说出跟国兴同样的话,纵使会被儿女恨一辈子,也不愿儿女误入所谓的歧途。
  「子涵确实不该跟我这种女人在一起,她值得更好的人珍惜她。」
  国兴冷哼一声,毫不领情,将整理好的行李包丢在方倩面前。
  「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也不准你跟我女儿再有来往。」
  方倩一眼一道泪,泪落在子涵的脸上,方倩有生以来,自从母亲过世之后,再一次感觉到何谓四分五裂,伤心到一定程度,真的会伤到心。
  「我知道子涵醒来之后一定会非常痛苦,但我也知道她很坚强,如果这是她命中註定必须要跨越的里程碑,那我想我这一生也不是白活的……」
  「废话就不用说了,明天一早我会去律师事务所拿离婚协议书。」
  国兴早拿下他们的结婚戒指,对此,方倩其实是感谢国兴的,因为他没有一刀杀了她,她觉得是很庆幸的了。方倩摘下戒指,这是她对她第一个女朋友,也是最后一个女朋友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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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子涵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在一栋小楼里,身上穿着白纱,阳光从窗照射进来,光明好似在召唤她,她走到阳台上,光芒过于刺眼,她伸手在眉上挡光,等眼睛适应了这亮光,她往下一看,见一位黑长发披肩的女子在楼下的花园里,穿着和她同款的白纱,由于对方背对她,子涵不知道她的面容,她是谁啊?子涵内心发问,正要开口,对方转过身,两人四眼相望,是你啊,如此熟悉却再也见不到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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