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6章 天时
跟随黄承彦的脚步，秦阳与败退的黄巾军自然不会迷失在八阵图之中。此处平原石阵，看起来只有十余里之遥，但是即便是黄巾军急行军，而且没有走弯路的情况下，也足足行进了半天的时间，才从石阵之中行出。
就在秦阳行出石阵之后，前方数里之外，漫天星斗之下，一支人马却已经早已恭候多时了。
“臣马元义，参见陛下！”马元义跳下战马，对缓步行来的秦阳恭声参拜。在他身后，无数黄巾将领也都是齐齐的向着秦阳拜了下去。
秦阳赶忙扶起马元义，抬眼望去，只见此地黄巾军军容整齐，骤看之下足足有数万带甲军士，不禁问道：“马司空，难道你麾下的五万大军并没有在阵中埋伏？”
秦阳这么问，一来是因为既然此地列阵，并且要阻挡魔军，那么马元义的部队应该在大阵之中埋伏，以便应付突发状况。二来，便是在刚刚经过石阵之时，即便是秦阳自己，也能隐隐的感觉到在石阵之中时而杀气弥漫，似乎其中隐藏了千军万马一般。
如今放眼望去，马元义的五万大军似乎都在此处，那么大阵之中的杀气又是怎么回事呢？
“呵呵，陛下有所不知，在下的阵法，不同于其它军阵。这八阵图中，其实并没有一兵一卒。而马大人的人马，也只是在此，防止陛下在到达此地之前，被魔军追上而已。”一旁的诸葛亮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没有兵马？”秦阳一怔，虽然他心中知道诸葛亮绝对不会胡说骗他。但是却也觉得不可思议。毕竟，他现在的感知，乃是与玄武神兽在同一水准之上的。难道这个大阵邪门到，竟然连玄武神兽都无法感知？
诸葛亮也不过多解释，只是话锋一转，躬身道：“许久不见，前番诸葛亮曾与陛下为敌，如今却是还要向陛下请罪了。”
秦阳知道诸葛亮说的是当初与庞统联手算计自己的事，不禁哈哈一笑说道：“诸葛先生这么说，就是看低我秦阳了。两国交锋，各有各的利益所在。若是我秦阳连这个都要耿耿于怀，那岂不是太小器了？！更何况，此番若不是诸葛先生，恐怕我秦阳就要被魔军追得亡命天涯。先生放心，从今以后，自我秦阳以下，任何人都不会再提起以往之时。如今魔军作乱，我与大汉帝国，正是应当同仇敌忾，精诚团结才是。”
秦阳这话，虽然是对着诸葛亮所说。但真正要告诫的，却是自己身后的一众将领。因为即便是他没有回头，也能够感觉到，在见到诸葛亮之后，黄巾军诸将浓浓的敌意。要知道，自从汝阴兵败而南下之后，黄巾军众将都视诸葛亮为最大的敌人，以汝阴兵败为黄巾军最大的耻辱。秦阳也生恐在此时此刻，黄巾军与刘备之间再发生龌龊，那样的话，得意的，便只会是身后的魔军。
果然，在秦阳说出此话之后，黄巾军众将的敌意都克制了不少。诸葛亮也是欣慰一笑，说道：“陛下高义，诸葛亮佩服。有陛下与我大汉帝国联手，魔军之乱，定会一举平定。”
秦阳微微一笑，如今黄巾军已经有万余人走出了石阵。在众将纷纷在归整本部人马之时，他对着诸葛亮问出了从刚刚便一直存在的疑惑：“诸葛先生，据黄老先生所说，你这八阵图，只能摆出一次。不知却为何摆在此处？”
诸葛亮似乎早已知道秦阳会这么问，于是淡淡说道：“陛下可知道，行军作战，三大胜负关键么？”
“三大胜负关键？莫不是，天时，地利，人和？”
诸葛亮点头说道：“陛下明鉴，正是这三点。如今魔军如日中天，而且星象之中妖星现世，帝星黯淡。这些都是对我军极为不利之兆。能否力挽狂澜，扭转乾坤，便是要依靠这天时、地利与人和了。”
“妖星么……”秦阳心中一动，对于天象，他自己所知也不多。但他毕竟在天界曾与太上老君同乘而行，有些事情他还是有所了解的。如今听到妖星这两个字，他瞬间便想到了妖星出现的后果。
当初，太上老君也是说过。命本天定，事在人为。有些事情，虽然在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但却会因为人的努力而出现不同的结果。
就好比，某人注定最终落魄。但若是此人不是自暴自弃，而是不懈努力，坚忍不拔，则也很可能创造一番辉煌，待到暮时即便落魄，也会受到众人敬仰。而有的人，注定荣华，但却不思进取，也未必不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落魄，直到最终才昙花一现，随后便如流星般消失。注定的，只是最后的结果，但其间的苦乐，却是根据自己的所作所为各有不同。
而如今诸葛亮想要做的，恐怕便是这样一件事。即便妖星浮现，两颗帝星终将陨落。但无论是诸葛亮还是秦阳，抑或者是刘备，孙权，曹操等人，也绝对不想让魔主统治天下。
诸葛亮见秦阳若有所悟，便继续说道：“妖星浮现之事，虽说并非不可逆转。但我等也须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即便天空两颗帝星同时陨落，也绝对不能让魔星独放光芒。而如今，我大汉帝国三大诸侯撤退，而在下又在此地摆出八阵图，便是为了与魔军争夺这天时、地利、与人和。”
“所谓天时，如今来讲便是时间。我要争取的，是我军集结的时间，是天下群雄将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一起的时间。也是魔军锐气消磨的时间，那时才是与魔军决战的最好时机！而就在我行动的同时，东吴大都督周瑜，此时也在寻找地利，并且用他的力量来找出与魔军交战的最佳地点。想必，最近也会有所结果。至于人和，便是三军士气，更是我们天下人族，同仇敌忾之心。三军士气方面，司马懿做的自然会很好，但我主刘皇叔，与明帝陛下，魏王，吴王，却还是需要各自打开心结，忘却天下，共同对敌。”
诸葛亮侃侃而谈，秦阳不住点头。如今魔主突然冒出了百万精兵，这简直就是对其余两大帝国的灭顶之灾。若是这个时候，双方还争夺不休，如同上次在颍上一般互相纠葛，各怀鬼胎的话，恐怕距离覆灭便已经不远了。
而这些人中，心结最大，也最可能不稳的，自然便是曾经被算计过的明帝秦阳。这也是为何诸葛亮在见到秦阳之时，便直接认错，提起当年之事的原因。
就在二人说话之间，黄巾军败退下来的兵马也都陆陆续续的集结完毕。被一路追杀，最后能够到达此地的，自然都是黄巾军的精锐。
黄天营，后土营，神机营，黑山军，银甲军等各路人马虽然各有损伤，但总数算下来，也有十万之众。此次秦阳五路大军齐出，所带军马超过二十五万。如今一战下来，整整折损十五万大军，可谓是惨败了。
就在黄巾军的队伍刚刚归整，准备休息之际。忽然之间，北方猛然燃起了冲天大火，火焰之光更是整整映红了半边夜空。隐隐间，更是有着人喊马嘶之声。在如此远的距离都能听到，可见有多少敌人已经到了郏下丘陵附近。
“准备作战！”黄巾军将领见状，不禁纷纷跳上战马，拿起了武器，刚刚准备安营下寨疲惫不堪的士兵们也是匆忙列队。在他们看来，魔军足有百万精兵，即便是这阵法再玄妙，也无法阻挡住百万精锐前进的步伐。毕竟有的时候，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之时，任何精妙与奇诡都已经变得苍白无力。
“慌什么！戏志才，贾诩！约束三军，不要乱！”秦阳见自己的麾下将士好似惊弓之鸟一般，顿觉面上无光，沉声下令。
但是在下令之后，秦阳却也不由得望着诸葛亮，期待着诸葛亮能给自己一个定心丸。毕竟，现如今自己的这些精锐部队都已经疲惫不堪，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如果在郏下与魔军真的对上的话，恐怕难逃全军覆没的危险。
可是诸葛亮却如同没看到秦阳期盼的目光一般，眼望着远方腾起的火焰，轻摇羽扇喃喃道：“竟然放火烧树林？看来，最近前方的树林迷阵是要毁了……”
“什么？！”秦阳听到此话瞳孔不禁微微一缩，再也忍不住，开口问道：“诸葛先生，你的意思是说，那片迷阵挡不住魔军？”
诸葛亮这才点点头说道：“原本是能够挡住一段时间的，但是，现在却挡不住了。”
“原本？现在？什么意思？”
诸葛亮道：“回禀陛下，原本天地尚未隔绝，在下尚且还能驱动天象之力，即便是对方放火，我也可以召一阵急雨将之浇熄。这片树林极为茂密，即便是对方想要砍伐，也须三日以上。但如今天卷之力不再，而对方却放起大火。想必明日清晨，恐怕就能燃尽了。”
“原来如此……”秦阳恍然，待听到诸葛亮说，大火也要烧到明天清晨的时候，心中也是暗暗出了一口气，随后说道：“既然如此，我传令三军，令他们现在休息，明日三更拔营，可否？”
诸葛亮摇头道：“陛下何必如此着急？如今周瑜都督正在寻找宜战之地，我们不妨就在此处等候消息，然后再动，如何？”
“那周瑜大概什么时候有消息？”
诸葛亮闻言，沉吟了一下，似乎在算着时间，片刻之后说道：“少则两日，多则三日。我想应该就会有消息了。”
“三天？！”秦阳一怔，明天魔军就能杀到巨石阵另一侧，自己的军队与魔军便只隔着一个巨石阵。对方可是百万魔军啊，即便是这八阵图再怎么玄妙，里面毕竟没有一兵一卒。而对方可是百万魔军，若是被突破过来，这后果……
诸葛亮终于看出了秦阳的焦急，不禁微微一笑，说道：“陛下不必担心，在下相信，即便是对方有百万大军，但在下这八阵图欲要困住对方十日，应该不成问题。”
“真能困住十天？”秦阳见诸葛亮说的笃定，心中不由得一松。只是因为他还从未见过一座能够困住百万大军十天的大阵，毕竟即便是当初在葛坡蛮王孟获所摆的大阵，也不过是被秦阳率军两天攻破的。
“恩……差不多吧，这也是我的保守估计，若是对方真的有高人过来，想必，应该是这个时间。”诸葛亮点头肯定道。
“高人……”听到诸葛亮说到高人这两个字，忽然一个极为模糊的人影在脑海中浮现而出。此刻，黄巾诸将都忙着整军，秦阳对诸葛亮说道：“诸葛先生，若是大汉开国智者张良来到此地，你这八阵图能挡他多久？”
“张良？！”诸葛亮闻言也是一怔，沉吟片刻说道：“张良此人，智计无双，深不可测。据我估计，在我大汉帝国开国之后，他很可能已经悟道成仙，难道，他也在魔军之中？”
秦阳点点头，说道：“他不但在魔军之中，而且就在不久之前，我还在弘农城外，三崤林处与之擦肩而过。”
“陛下见过张良？！”诸葛亮闻言，更是大惊。
秦阳淡淡一笑，说道：“差不多吧，但却并没见此人的面貌。此人功力深不可测，神出鬼没。待我要见到他时，他早已隐去了。”
说着，秦阳便简单的将自己在三崤林如何与张良交谈，又是如何通过字迹认出张良的身份之事说了出来。
沉默半晌，诸葛亮似乎才在自己的思绪之中缓过神来，喃喃道：“张良……难道这个张良，便是此次乱世的妖星？”
“妖星，难道是一个人么？”秦阳疑惑道。
诸葛亮点点头，说道：“自然，无论魔星、帝星、妖星，都尽皆是指某人。如今空中，双帝星，自然便是陛下与大汉天子。而魔星便是魔主。那么妖星，难道真的便是张良？只是奇怪，根据我师尊所言，张良于大汉帝国开国之后，便已经成为散仙，他又怎么会站在魔主的一边？”
“会不会，这个张良当初并没有悟道成仙，而是死了。如今又被魔主复活？”秦阳猜测道。
诸葛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有这个可能，但这个可能性却是极小。如同张良那般才华横溢之人，若说没有悟道成仙，恐怕没有人会相信。但凡是凡人欲要悟道成仙，必先割舍心中的执念，而与张良同时代的项羽因执念而自刎，萧何、韩信因执念而被杀，便只有这个张良，摒除了心中的执念，飘然远去。他不成仙，恐怕便没有成仙之人了。”
对于如何成仙，秦阳自然也有所了解。在他手下的谋士之中，只有戏志才一人，纵情于酒剑之中，心无执念，自然水到渠成。至于其他人，即便是眼前的诸葛亮，秦阳也不认为其能够悟道成仙。毕竟这些人，心中都各自有着自己的执着，有着执着的人，或许在自己的领域上有着不可限量的成就，但却与成仙之事南辕北辙了。
想到这，秦阳分析道：“会不会，张良成仙之后，曾与魔主有过什么纠葛？以至于魔主临世之后，不得不相助魔主？”
诸葛亮闻言，也是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如今也只有秦阳这个猜测最为靠谱了。片刻之后，诸葛亮说道：“若是此事当真，那我便要请示一下师尊他们了。不知这张良的仙力是否还在，若是还在，恐怕他将是比魔主还要可怕的对手。”
秦阳微微一笑，摇摇头说道：“不可能，天地隔绝，没有人会有仙力。张良即便再强，也不过是散仙，并非真仙。既然三位仙人都已经没了仙力，那他更不可能拥有。最多也只不过是比常人稍强一些罢了。对了，不知三位仙人现在何处？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南华仙人是秦阳的师祖，而水镜先生却是诸葛亮的师父。秦阳实在不愿在称呼上比诸葛亮矮上一辈，所以便只有直接称三人为“三位仙人”。
诸葛亮见秦阳问起，微微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师尊他们自从从南海仙岛回到中原之后，便一直在闭关，到如今已经两年有余。我所得到的一些消息，也都是在他们闭关之前告诉我的。师尊说过，他们三人距离突破真仙，便只差一段因果。这段因果便是彻底灭杀魔主。而魔主乃是因大汉帝国王气而破印临世，所以这段因果便只能在大汉帝国灭国之前解决。大汉帝国天命未尽，原本师尊他们还不如何着急，如今妖星乱世，想必他们也快出关了。”
秦阳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想必你力保大汉帝国，辅佐刘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诸葛亮叹息一声说道：“陛下明鉴，天下大乱诸侯争雄。无论十常侍、董卓老贼、还是后来称帝的袁氏兄弟，这些都不足为虑。而魏王曹操、吴王孙权，虽然都是一代枭雄，但却相互掣肘，不可能覆灭大汉。这普天之下，唯一能够逆天改命覆灭大汉的，便只有陛下一人，所以我不得已才出山辅佐忠于大汉帝国的皇叔刘备，与陛下为敌。还请陛下见谅。”
秦阳呵呵一笑，自己有言，此前的仇隙早已化解。只是淡淡说道：“如今再说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妖星已然现世，恐怕大汉帝国的天命也应该到了。我们还是好好考虑如何对付魔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