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山本宏次被免除一切职务了?”
郑永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出人意料的有了一些高兴表情,他站起身走了几步,说道:
“这的确是值得庆祝的消息,山本宏次这个人虽然失败了,但一样是个人才,从东北较量到这里,如果说倭寇里真正有了解我的人,我想一定就是这个人了。”
“看来总指挥还是挺欣赏他的。”薛岳笑了起来:
“就是不知道山本宏次听到了这个评价,应该哭还是应该笑。听说被免职之后,山本宏次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还在安庆,看来,他对自己的被免职还是不甘心的。”
“谁会甘心自己被免职?山本宏次也是个人。”郑永哈哈笑了一声,接着面色一正:
“田代皖一郎到任之后,倭寇暂时停止了对安庆进攻,目前正在组织兵力,非常有可能对我军进行一次大的突击。”
这个时候罗鱼勐走了进来,手里那着一份情报:“总指挥,副总指挥,内线发来情报,安庆之日军准备撤退!”
接过了及时到达的情报,郑永草草看了一下:
“看来倭寇是不想在打下来了,撤退?来了就想走,当我这里是堂子吗?命令,各部在坚固防御同时,伺机对倭寇发起反复冲锋。
电告安庆卫戍司令部,安庆守军已经顺利完成防御任务,在我入城军队配合之下,立即撤出原防御阵地,向武汉方面二线阵地撤退,短暂整休之后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命令尚未到达战场各部,立即加快行军速度,以对倭寇完成两面包抄之势,顺利完成之前制定之各作战计划。
以上各作战命令,立即生效!”
薛岳在地图上看了很久,忽然说道:“总指挥,这里的防御好像有些问题啊。”
郑永上前看了一下,笑着并没有说话。
薛岳眉头紧紧皱着:“这里我军防御单薄了些,并且在昨日又抽调走了两个师,虽然目前倭寇并没有注意到,但一旦被他们发现,组织大量兵力对此反复冲击,我怕这里将会成为我们最大的隐患。”
郑永还是笑了笑,依旧没有说话。
薛岳有些奇怪,虽然倭寇目前还不知道这里,但随着战争的进展,早晚有一天会发现的,现在自己提出了这个隐忧,总指挥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
“去执行自己的任务吧。”郑永直视着薛岳:
“副总指挥,请你放心,我有自己的考虑,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薛岳在那怔了一会,苦笑着摇了摇头。
自己的确不太明白总指挥的用意,但从作战到现在,总指挥的判断几乎每次都是正确的,也许自己这次还是要到最后才会知道结局是什么吧......
......
“终于可以撤退了吗?”林卫东淡淡地笑了一下。
苦苦坚持到现在,自己和安庆的军民都完成了任务。
太苦,这一仗打得实在是太苦了。
死伤究竟有多少,也许一直要到这场战斗结束才会知道。
“司令,可以离开了。”
听到勤务兵的话,林卫东微微点了点头。
“司令,还有这个......”
看了一眼,是自己妹妹的骨灰盒。
林卫东只觉得自己眼眶里湿润润的,他接过了妹妹的骨灰盒,怔怔地看了半晌,轻轻地叹了口气,重新交回到了勤务兵手里,说道:
“帮我收好吧......”
走了,到了该走的时候了,自己曾经发誓,无论到了哪里,自己都一定要带着妹妹回去,总有一天,自己要把妹妹安葬在父亲的坟边。
外面的枪炮声,比起之前来已经稀落了很多。
看来安庆之围已经解了,林卫东的嘴角微微笑了一下......
......
“八十七师齐麟!”
“警卫师孔斌!”
......
一个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卫东抬起了眼睛,那一张张的面孔,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抬起手里敬了一个军礼,林卫东的眼眶再次湿润。
这些都是自己的兄弟家人,都是和自己一样苦苦坚守在这的好汉子。
当他们各自走上自己的阵地,分别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大家还能不能再见面。
这是一种感情,也许之前谁也不会轻易表露。
但当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兄弟重新聚集在一起,这样的感情就再也无法抑制。
“全体立正,稍息!”
林卫东用力说道。
“司令,我们累了,真的累了,回家吧。”
说这话的是齐麟,他一共受了十一处伤,草草包扎好的绷带早已经变得污秽不堪,根本就分辨不出本来的颜色。
“回家,我们回家......”
林卫东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终究再也忍耐不住,一下蹲到了地上,放声大哭起来。
回家,回家。
终于可以回家了,这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字,
但当这些人听到这两个字,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家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太陌生了,时间相隔太久,他们几乎忘记了这两个字,忘记了家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了。
他们总算还能活着回到家里,但他们身边的绝大多数兄弟已经再也看不到亲人了。
安庆保卫战由九月下旬开始,十二月二十九日安庆守军奉命撤退。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安庆军民在这里整整坚持了三个月。
顶着日军飞机的肆虐,忍受着日军炮火的疯狂轰炸,以弱小的兵力对抗倭寇精锐之师,他们所付出的代价难以想像。
安庆守军仅阵亡就高达六万两千余人,伤残统计一直都没有准确数字。
这也就是说林卫东所指挥的部队,伤亡超过八成。
不少部队拼光了,拼残了。
最后到达的警卫师,进入安庆的时候全师拥兵一万五千九百九十一人,当最终撤离的时候,还剩八千多恩。
最精锐的警卫师,九千将士血洒疆场,活下来的,有许多人这一辈子都无法再上战场,甚至,连正常的生活自理也变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还有平民伤亡,根据不完全统计,在漫长的安庆保卫战中,安庆平民超过十万人死伤。
其中绝大多数的人死在倭寇的飞机轰炸和炮火覆盖之下,还有的人是死在了前进的阵地上。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安庆成为了一片废墟。
多少家庭破碎,多少亲人生死相别。
但他们中没有后悔的。
从战斗一开始没有就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他们不是在为了军队战斗,而是在为了自己战斗。
为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为了自己的家园。
一个士兵从自己的藏身处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横抱着一个女人。
他叫过平,从安庆保卫战一开始就参加了战斗的老兵。
他手里抱着的女人叫冬花,名字有点俗气,而且已经是个死人了,但过平却根本没有放下这具尸体的意思。
这是自己的妻子,虽然从来没有拜过堂。
他要抱着她离开这里,一直把她抱回自己家里......
他的腿一跛一跛的,每走一步,就会流下鲜血,血迹几乎铺成了一条小路。
他的腿已经伤了很久,但他却根本没有感觉到。
虽然自己已经成了一个瘸子,但起码自己还活着。
比起那些死去的人,自己无疑幸运得多了。
回家,自己要回家去。
带着自己的妻子,带着对未来的希望。
总有一天,战争所带来的伤痛都会过去的......
......
“方丈!”
“方丈!”
一声声叫唤在迎江寺里响起。
心坚努力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弟子们都围在自己的身边。
想起来了,是鬼子撤退后,八十七师的官兵也要走了,当他送行的时候,正好一发炮弹落到了自己的身边,当时自己就晕了过去。
“他们,他们都走了吗?”
听到方丈的话,素真点了点头:“长官和士兵都走了,本来那位齐麟将军想带着您一起走的,可我没有让,我知道您想留在这里。”
心坚微笑着点了点头,还是自己的大弟子最知道自己的心思。
自己活着是迎江寺的人,死了也一样是这的鬼。
“痴儿,痴儿,莫哭,莫哭。”
看到素真流着眼泪,心坚淡然笑道:
“非生非死,无生无死......”
他的神智变得恍惚起来,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自己还是个孩子,和师傅在一起的时候。
现在,也许很快就可以见到师傅了吧?
见到师傅的时候,自己可以骄傲地告诉师傅,自己虽然是个僧人,但一样没有愧对这个国家。
僧人,也一样是个中国人!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毗迦兰帝。阿弥唎哆。毗迦兰多。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僧人全部都盘膝坐到地上,低声念诵着经文。
就在不久之前,自己的二弟子素园去的时候,他们也曾经这么悲伤的念诵过,现在也该轮到自己了呵。
心坚的眼睛慢慢闭了起来,他发出了一声轻轻地叹息。
走了,这位大仁大义的方丈走了,他走的无声无息,但他没有辜负迎江寺,没有辜负自己的国家,这是一个真正的中国人。
回家,心坚方丈也回家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a h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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