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第669节
她半睁开眼,努力想要看清面前的人。
奈何,这间石室实在太黑了,用尽目力,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轮廓。
“来了。”呼吸奔在脸上,陈红玉心尖一抖,死死掐住他汗涔涔的肩膀,在疾风骤雨里颤抖如同筛糠,最终瘫软在他怀里,任青丝缠绕,声息渐弱。
破碎、愉悦。
如同一个梦境。
恍恍惚惚,不愿醒来。
在误入石室的那个时候,她嗅到那香味躁动不安时,便隐隐有些猜测,她可能吸入了迷药,是会控制心神的东西,到彻底失去意识,神飞天外,再经几个周天,意识又渐渐恢复,她能感觉到,她与他几近同步。
两个被药物支配的可怜虫。
羞耻,又无力。
陈红玉从浪尖上被抛下来,软绵绵地躺在那里,好半晌都没有动。男人也没有说话,像是累得乏了,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休息片刻才慢吞吞从她身上离开。
“哐哐!”
“哐哐!”
“咚咚!”
头上传来的声音越发密集,好像石板随时都会被人破开一般。
石室里的两个人,却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般,脑子一片空白,半是清醒半是痴。
好半晌,陈红玉攥了攥手指,硬撑着想要坐起来,就听到衣料窸窣的声音。
他在整理衣物。
很显然,他也已经清醒过来。
陈红玉摸索着自己的衣裳,发现手指不停地颤抖。
她本就只穿着一身寝衣,很是单薄,方才不觉得冷,可是这会儿,那香味在退去,空气仿佛也凉了下来,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喷嚏,身子哆嗦一下,抱紧自己的胳膊。
“此事,我不愿让人知晓。”陈红玉声音沙哑低弱,尽量保持着冷静,但两个人太近了,近得呼吸都那般清晰,男人又怎会听不到她的声音?
“嗯。”男人没有犹豫,低低应了。
陈红玉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让人知道,在这个皇陵地底的黑暗石室里,她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举。身为国公府小姐,清清白白的女子,她承受不起这个结果。
她说出要求,他应了,她应当开心才对,但心里,又隐隐有些失落。
……原来,他也不想与她有什么纠葛。
陈红玉拉住领口,稍稍坐得远了些。
他没有跟过来,也不再像方才那样强烈而热切,不容她离开半分。此刻的他,在弥久的发泄后,已彻底恢复了意识,哪怕坐得这么远,陈红玉似乎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
他在生气。
生气失了心神碰了她。
生气他竟然同陌生女子这么疯狂。
她也该生气的。
可是她,没有力气,混沌的脑子也不支持她做更多的事情,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等待即将到来的命运……
在地下困了这么久,是应当有人来救了。
一会石室打开,见着了人,她该怎么面对?
陈红玉心跳如雷,她想要逃跑——
不想让男人看到自己,知道自己,不想自己的一世英名被浪荡二字取代。
可是,石室虽密封的环境,没有出路,他们只能这般坐着,心惊肉跳地等,灯火亮起时的对视……
第660章 白忙活一场?
“哐哐哐——”
头顶那道声音更为强烈了几分。
这是一种极为强大的力量,不像人力可为。
陈红玉紧张而困惑,但是没有张嘴,也没有问。
当然,那个男人也一样。他沉默着,一点声音都没有,要不是陈红玉知道他就在那里,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两个刚才还用最亲近最浓烈的方式探索过彼此身体的男女,在等待救援时,竟如同陌生人。
陈红玉闭上了眼睛,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
寂静里,气氛怪异得差点逼死人。
砰!
突然,一道巨大的撞击声鼓噪着耳膜,黑暗里突然拂来一股幽冷的风,吹散了残留的香气,也吹凉了陈红玉的身子。
“喂!有人吗?谁在下面?”
那道声音清晰入耳,让陈红玉羞惭得恨不得去死。
是阿拾。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胳膊却在这时被人捏紧了。
男人的体温比她高,陈红玉情不自禁地哆嗦一下,扭头过去。
黑暗里仍是黑暗,她看不清他,却能感觉到他的方向有风吹过来。
“门开了。”男人简短地说了三个字,突然在她胳膊上重重一捏,“我先走。你在这等。”
“你……”陈红玉想说点什么。
阿拾来救,就会有逃生的机会,可是走出去还是未知,生死难说。
她想劝他不要走,留下来,可是,她又不愿意在灯火亮起时看到他的脸……或者说,不愿意让对方看到她的脸,知道她是定国公府的千金陈红玉。
她丢不起这个人。
定国公府更丢不起这个人。
陈红玉默默点头。
点完才想起,他看不见。
她苦笑,嗯一声,算是回应。
“我……”
男人直起身,欲言又止。
陈红玉仰起头,看着他的方向。
突然,他蹲下来,抱了抱她,“你是谁?”
陈红玉心下一跳,身子顿时绷紧,缩起了脖子,沉默不语。
男人仿佛知道她的想法,顿了顿,“为何不问,我是谁?”
陈红玉踌躇一下,沉默不语。
男人停顿片刻,抬头看了看仍然在哐哐作响的机括,一声叹息,慢慢松开她的胳膊,起身扭头,衣袍带出的风,幽幽泛冷。
陈红玉打个寒噤,突然开口。
“我叫月娘。”
男人脚步一顿,转头看了片刻,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身子突然急转离去。
听着他的脚步,陈红玉抱紧自己,一动不动。
她不是有意骗他,而是怕将来有一天,对方突然想来找她,生出事端。
而且,这也不完全算骗,她娘在世时,最初就唤她叫着红月。
砰!
剧烈的震动声,仿佛让整个石室都颤抖了起来。
陈红玉猛地抬头,惊愕地发现她的头顶上方,巨石竟如棋子般缓缓移动开来。这般重量的石块,是何人能够搬动?
冷风夹杂着凌然的力量扑面而来。
就在她大惑不解地时候,石板错开一个洞口,上头的火光突然传了下来。
久在黑暗,乍见火光,陈红玉条件反射地抬手遮眼。
“阿拾……是我。”
“红玉?”时雍几乎是在她出声的刹那,从顶上急跌而下,稳稳地落在陈红玉的面前,璀璨的双眼满是欣喜。
“真的是你?方才我叫你,为何不答?”
陈红玉别扭地低下头,“我……晕过去了。”
哦。时雍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句话问得不妥。
“只有你一个人?”时雍左右观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陈红玉心惊肉跳,强作镇定地道:“是。只我一人。”
这样啊?时雍奇怪地望着她,张了张嘴,终是没有把疑惑说出来,转而问道:
“你怎会一个人在此?”
陈红玉此时虚弱疲乏,说话的声音也小得如同蚊蚋一般。
“事发时,我正在床上躺着,突然地动山摇,我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那般坠落地底,我以为我要死了,一个人在黑暗里摸索了许久,没有看到人,也没有听到半点声音。那条甬道很暗很长,我走了许久,在石壁上摸到一个铜环,然后便到了这里……”
她叙述得极为简要,甚至有些含糊不清。
这让时雍不由有些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