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第185节

  趾高气扬的小脾气收起来,尾巴放下来,脑袋低下来,跟在时雍身边,夹着尾巴,垂头丧气的样子,再配上一双无辜可怜的眼睛,就好像……被人遗弃的路边犬。
  赵胤怔立,忽然掀唇:“有你的。”
  大黑斜过来一个委屈的眼神。
  赵胤冷冷剜它:“还有你。”
  说罢,他负着手大步走出去,“养不熟的东西。”
  这是骂大黑,还是骂她?时雍看他被气走了,怔了片刻,弓下腰来抱着大黑笑得喘不过气。刚出门的赵胤闻声顿步,脊背僵硬片刻,甩袖,很快没影了。
  对于大黑冲上去咬他一事,这位爷似乎耿耿于怀,尽管走的时候脸色没有那么难看了,但是吃夜饭的时候,时雍还是没有见到他的人。
  往常,他都会过来,让时雍在旁边布菜,再陪他吃。
  时雍倒也不是很在意,他不来,就叫了春秀陪她一起。
  春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孩子十分敏感,去门口张望一回,又回来问时雍:“少爷,将军是不是不来了?”
  时雍拉着眼皮,“不来不是更好?你坐下来吃。”
  春秀不敢,“少爷先吃,春秀等会再吃。”
  时雍瞄她一眼,“坐。”
  ————
  抚北军议事厅里,灯火通明。
  议事结束,众将校陆续退下去准备明日的行程,只留下赵胤几名近卫站在外面值守,谢放则是陪侍在侧,不时往他茶盏里续水。
  赵胤是个性子内敛的人,谢放也是。
  即便他看出主子为什么不高兴,也不发一言,只是默默陪着。
  这正是谢放能做赵胤第一侍卫的原因。
  主仆二人安静地待了许久,赵胤终于站起身。
  “吃饭去。别让人久等。”
  谢放低头,默默将他的披氅拿过来,赵胤接过自己动手系好,又回头拿过桌上的一封密函。
  密函是京中递送来的。
  ——太子赵云圳的手书。
  “本宫已平安到达。”
  “阿胤叔好好打仗。”
  就两句正事说完,接下去的内容,全是对阿拾的埋怨。怨她趁着他入睡偷偷将他送上马车,并愤怒地表示,阿拾已成功地惹怒了他,远在京中的太子爷恨不得剥她的皮,抽她的筋,待她回京,一定要好好收拾云云。
  末了,语气一转。
  “很想阿拾。阿胤叔要让她知,我很想她。”
  “阿胤叔,帮我照看好阿拾。少一根汗毛,我就烧了你的无乩馆。”
  议事厅的事情,时雍浑然不觉,明日要赴孤山,她怕营中伙食不好,今夜就吃得有点饱,等赵胤赶到的时候,春秀连盘子都收走了,哪里还有饭菜?
  谢放同赵胤一同走进来,看到这情形,再看看赵胤面无表情的脸,讶然:“你们都吃了?”
  时雍打量他的神情,“吃了呀。怎么?”
  谢放看一眼赵胤,默不作声。
  时雍反应过来,“大人没吃吗?这可怎生是好?春秀,可还有剩饭?”
  春秀看到赵胤那张冷脸,吓得腿都迈不动了,“没,没有了少爷。”
  赵胤眉头微微皱起,“本座不饿。”
  时雍哦一声,“刚想下厨给大人做两个菜,既然大人不饿,那便罢了。春秀,走了,早些睡,明日早起。”
  大军开拔孤山,为免扰民,天不亮就得出发。
  时雍回去把大黑喂饱,将东西收拾收拾,洗了把脸就躺下了。
  次日寅时。
  营中号角声起。
  抚北大将军赵胤轻甲镫亮,靴履清爽,手执虎符站在点将台上,宣决战檄文,以示驱逐兀良汗的必胜之心。为鼓士气定军心,他歃血起誓:“不破骑寇,有如此碗。”
  酒碗自点将台摔下,粉身碎骨。
  士兵们受到鼓舞,喊杀声震天如雷,许久未歇。
  时雍是被这声音吵醒的。
  睁开眼一看,天还没有亮开。
  此次前往孤山,兵分三路。
  先行军已经在时雍出来前,开拔了。
  时雍带着春秀走出营房,发现校场上有一辆马车。
  行军在外,不能投宿客栈,风餐露宿的日子里有一辆马车,对女子而言实在是太友好了。
  时雍感动地看了赵胤一眼,走近行礼:“多谢大人。”
  赵胤不发一言,却在她叫上春秀准备上车时,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时雍不明就里地回头,赵胤面无表情地将乌骓的缰绳交到她的手上,“照看好本座的马。”
  说罢,他慢条斯理地上了马车,帘子留一丝缝,“大黑!”
  时雍抓着马缰绳,就那么眼睁睁看着自己那条不争气的狗子,一跃而上,坐在马车边上冲她吐舌头。
  可以啊。
  收买狗心!
  时雍淡淡睨春秀一眼,“你上去照顾大人。”
  春秀有点不敢,看赵胤没有反对,这才慢吞吞上了马车。
  时雍哼声,跨上乌骓马,“驾”一声,走在前面。
  第174章 一计又一计
  大军浩浩荡荡地走在路上,旆旗飘飞,如同一条移动的长龙,乍一眼看去,威风八面,令人热血激昂。马车边上,二十几名亲卫,分成几行,挎刀而行,将赵胤保护得密不透风。
  时雍骑着马走在前,四平八稳。
  不知何时,谢放骑马走到时雍的身侧。
  “爷昨夜腿疾复发,一夜未眠。”
  时雍转头看一眼,“坐马车正是合适。”
  谢放看她说得坦然,并没有因为没坐上马车就不高兴的样子,莫名觉得自己错看她了。原以为阿拾有一颗七巧玲珑心,看得透,不成想比他家主子也好不了多少。
  “你若是累了,去告诉爷一声,上去休息。”
  只要她开口服软,赵胤哪有不让之理。
  谢放委婉地想做个和事佬,不料,时雍颇为惊讶。
  “别别别。”
  说着她痛快地拍了拍乌骓的马脖子,得意地说:“不瞒你说,谢大哥,这乌骓马,我肖想许久了。刚得机会,我开心还来不及呢,岂会累?”
  谢放:……
  正主都不着急,他急什么?
  谢放一个旁观者,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他放慢马步,走到赵胤车边。
  不料,却听到马车里的人淡淡说:“让阿拾上来。本座的马,受不得累。”
  谢放:……
  等谢放再骑马走到前面去传达赵胤的命令时,时雍都快乐死了。
  她也是个细皮嫩肉的大姑娘,行军这么累,谁爱骑马呀?
  算计大都督的感觉真是愉快。
  时雍抿着唇,假装不情愿的样子。
  “谢大哥,你是不是对大人说什么了?”
  谢放摇了摇头。
  他已经快被憋疯了,能保持平静,已是不容易,能说什么?
  “那好吧。”时雍不情不愿地把马缰绳挂好,默默上了车。
  大黑看到主子进来,摇头摆尾地凑近,趴在她脚边。
  时雍:“去去去!势利狗。”
  大黑委屈地呜呜有声,望着她,眼睛水汪汪的。
  时雍又不忍心了。
  威风凛凛的黑煞可不爱服软,时雍拍拍狗头,哼声,“看你认了错,我就原谅你了。”
  她拍拍大腿,大黑就将脑袋挂了上去。
  赵胤看着她若无其事地和大黑说话,皱了皱眉头,突然出声唤她:“阿拾。”
  时雍慢慢转头,一脸委屈的皱眉,“干嘛?”
  赵胤道:“坐过来。”
  上车的时候,时雍坐到了春秀的身边,而春秀从开始到现在就挤在一个角落里,一声不敢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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