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有悍妻 第78节
阿湘学着杨幼娘的样子,一手捧着碗,蹲在了几子旁,吸溜吸溜地吃了起来。
大约是她的手实在太小,端不好碗,便只能将碗放在了几子上,人缩成小小一团,就着碗沿吸溜吸溜。
那样子实在可爱极了。
杨幼娘没忍住,终于还是上手将她鼻尖的那块面粉渍擦了去。
突然厨房的门被一只脚猛地无情踹开,吓了两人一跳,女子愤怒的声音传来,“阿湘!”
阿湘立刻丢下碗筷站了起来,拿着麻袋正要逃,但又想起杨幼娘在这里,便退了回来,小小的身子正挡在了她的面前。
一个火红色的身影走了过来,杨幼娘眯了眯眼,来者正是阿湘的二姐姐阿楚,这个寨子的二当家。
杨幼娘识相地站起身来,老老实实地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天地良心,她可没逃!霍桑还没来呢!
她让她写信给霍桑,不就是想让霍桑来吗?
所以霍桑一日不来,她便一日安全。
果不其然,阿楚只是近前看了看,因饥饿而愤怒的心一下子顿住了。
她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几子上的两只碗,眉毛倒竖声音洪亮,“你做的?”
这肯定不是在问阿湘,杨幼娘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她这语气,有些不妙啊。
“给我来一碗。”
杨幼娘:???
“愣什么愣?给我来一碗,我不要酸辣,也烫个鸟蛋!”说着,她一屁股坐在几子旁,等着杨幼娘的酸汤馍馍。
她实在没心思做饭,肚子又饿得不行,身上更是没几个银钱,便想着拎起阿湘下山,看看能不能讨些东西吃。
谁想几子上的这两碗东西,闻起来还挺香。
杨幼娘长吁一口气,转身便给她下了一碗,她一边下一边心里感激着妙英,要不是她教了她这一手,想来这会子她怕是早就被丢下悬崖了吧!
谢天谢地!妙英啊!你可真是我的再生父母!
看得出来这姐妹二人都很喜欢她的酸汤馍馍,阿湘吃了两碗,而阿楚竟是硬生生将剩下的全都吃完了。
杨幼娘粗略数了数,大约有五碗!
好家伙,竟然比她还能吃!
阿楚满意地擦了擦嘴,见有一滴汤落在了衣裳上,满意的笑意突然顿住了。
杨幼娘连忙道,“二当家勿恼,小人正好会做衣裳,小人帮您修整。”
阿楚微微一愣,“你会?”
“会!小人还会织布。”她满脸堆笑着,这世上恐怕也没有人比她更识时务了!没办法,为了活着啊!
看得出来吃完饭的阿楚比方才开心不少,一听杨幼娘会做衣裳又会织布的,脸上的笑意更是多了起来。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杨幼娘,思考了一会儿,才道,“成,反正大姐姐还未回来,霍桑也没来,白白养着你也浪费粮食,今后你就住在厨房旁边的那个小屋里,为我做嫁衣!”
说完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也莫要想着逃,我把话撂这儿,只要进了我霸天寨,没有我大姐姐的允许,谁都逃不出去。除非……”
她冷笑一声,“你想从山上跳下去。”
杨幼娘连连附和着,“小人不敢。”
怪不得霸天寨绑人这般随意,当初楚舟绑她的时候还准备了好些款式的麻袋和绳索。
她也在方才阿湘带她来厨房的路上便想明白了,那些麻袋绳索,在霸天寨确实根本用不上。
杨幼娘放弃了,这会子,只能等着江郎君来救她。
妙英啊!你可千万要加把劲啊!
第64章 新娘嫁衣 晋江独家首发
初春的风虽还带着冬日的凉薄意味, 但在暖阳之下,倒也没那么冷了。
霍桑手里捂着一只温热的皮袋子,从马车上缓缓走了下来。
他虽披着一件厚重的大氅, 但在这四处飘来的风中, 却依旧看着有些弱不禁风。
面前是一扇极其厚重庄严的大门, 没过几息, 有一个奴仆从里头钻了出来。
“可是霍相爷?”
霍桑点点头。
奴仆连忙闪开身给他让了条路,引他进门, “侯爷已在书房等候,劳烦相爷跟小人走一遭。”
这扇厚重庄严的大门后,便是出身琅琊王氏荥阳侯爷的侯府。
琅琊王氏出过很多皇后宰辅,无论是文化、地位都远比其他的氏族,乃十大氏族之首。
荥阳侯爷为人低调,虽侯府身处闹市,却轻易不见他出门。
原本霍桑也不愿来打扰, 只是听闻他上奏攻打霸天寨,早已不理朝政的荥阳侯爷竟是连连上了三道奏疏反对。
所以今日他打算上门打探一二。
侯府呈现的是琅琊王氏百年的底蕴, 进门便是一大片极其有质感的雕栏画栋, 他只轻轻瞄了几眼, 便跟着奴仆往书房而去。
荥阳侯正摸着稍微有些长的胡须,端坐在茶几旁,等着一旁侍婢给他上茶,见霍桑来了,冲他招了招手。
荥阳侯今年五十有三, 按照年岁还是辈分,荥阳侯都属于霍桑的长辈。
他不理朝政多年,举手投足之间只将他当做小辈, “子渊啊,快来尝尝我这新得的好茶!”
“侯爷,”霍桑连连婉拒,“白水即可。”
“哦?这是……”
荥阳侯惊奇了几息,霍桑爱茶爱收藏亦是出了名的,怎地今日见他,朴素不说,竟连茶都不喝了?
难道真如传闻所言,被悍妻管教所致?
“侯爷误会了,只因晚辈自小身子不好,茶药又相冲,为了身子康健,晚辈这也迫不得已,能少碰便少碰吧。”
原是如此,荥阳侯也不勉强他,只是蹙了蹙眉,他怎么没听说过茶药相冲的说法?
茶水摆在他面前,他又命人给霍桑倒了杯温白水,等挥退花厅众人后,才开口道,“听闻攻打霸天寨是相爷提议的?”
霍桑倒也没想到侯爷会这般单刀直入,既然他这般直来直往,那他也不藏着掖着,点头承认,“霸天寨久居东南之地,扰乱当地民生多年,又是东海余孽,自该铲除。”
荥阳侯摸了摸胡须,淡淡地看着他,“相爷可知铲除霸天寨可有什么后果?”
霸天寨中大多是东海人,当年东海屡次企图侵略大瑞,搞得边境民不聊生,先帝一怒之下派遣欧阳将军东征,直接将东海灭了。
战乱最大的牺牲品便是普通百姓,大多数东海人无处可去,有的渐渐沦落到东南地,渐渐在霸天寨安了家。
而这些人里面,也包括了想要复兴东海的死士与细作。
当年京都内乱,若没有东海死士与细作,欧阳将军也不会死,那么当时的内乱也不会那般惨烈。
霍桑强忍对东海人的怒气,道,“侯爷应该还不知庆阳候之死的真正缘由吧。”
他从袖袋中拿出一张复刻的卷宗递给他,“东海人伙同西域潜进京都,装作外室模样,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好些与当年有关的官员,庆阳候是其中之一。”
“庆阳候的那场大火,有目击之人瞧见火中有一个女子,但火场中只有庆阳候的尸首,那个女子却消失了。”
他继续道,“晚辈着人将庆阳候别苑翻了个底朝天,竟是发现了一个暗道。循着暗道晚辈终于寻到了那名女子,侯爷猜,那名女子是谁?”
荥阳侯眯了眯眼。
霍桑道,“那女子是陈乾侯的外室,来自东海,名曰侯金玉。”
荥阳侯终于明白他要攻打霸天寨的理由,“相爷的意思是,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霸天寨?”
霍桑神情微沉,“侯爷可还记得七年前那场京都内乱?”
荥阳侯蹙眉,那双清明的眼眸也渐渐浑浊了几分,那场内乱,本就是场无妄之灾,上万百姓因此生灵涂炭。
不仅仅是京都百姓,晋州、东海等东南地带的百姓都因为那次内乱流离失所,天灾无人管,人祸亦难躲。
玉杯盏被他轻轻地放置在几子上,荥阳侯微微颔首,“那一场难以躲过的人祸。”
“但若是当年能躲呢?”霍桑道,“若是当年东海人不对欧阳将军一家下手,这一切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荥阳侯眸光微动,最终轻叹一声,“相爷,我知你的坚持,但你可知霸天寨的存在自有其存在的缘由?”
“霸天寨位于东南位,收留了大量的东海难民以及因战乱而流离失所的各个地界的百姓,那里已经自成一界且易守难攻,若是强攻,那些百姓们怕再次流离失所,必定会顽抗。”
“相爷可想好了?”
霍桑顿住了,距离内乱虽七年之久,但大瑞恢复从前的国力这七年却远远不够,若是此时再起纷争,最伤的依旧是大瑞成千上万的百姓。
手中的白水快要被他捂凉了,他沉寂了许久,最终起身向荥阳侯行了个大礼,“侯爷教诲,子渊醍醐灌顶铭感五内。”
疾风再起,那道沉重的大门再次开启,霍桑从里头出来,脸色愈发苍白了些。
他的心,确实有些乱了。
霍一霍二见自家相爷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霍一道:“相爷,夫人回府了。”
霍桑神情微微一顿,自上回陛下病重,林幼情便被阮柔留在了宫中,有柔儿看着她,他是放心的。
只是没想到才过了几日,她便回来了。
“恩。”霍桑冷着眸,上了马车。
马车才刚行驶不久,霍桑突然问:“霍三可回来了?”
霍一道,“她眼下还在汝州,半个月后才能回来。”
“传信给她,让她直接去霸天寨。”
霍二凑了过来,“相爷,霍六霍七一直在府上,可要他们也去?”
“他们去作甚?”
“自是去护夫人啊!霸天寨可是个匪窝……”他还未说完,霍桑那道阴冷的目光准确无误地射到了他身上。
他浑身一震,连忙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