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出魔入佛_第341章

  净涪此时真正看着的人,是寄居在程沛识海之中的司空泽。
  和莫名安心的程沛不一样,被那一双眼睛锁定的司空泽此时简直难受到了极点。
  直到净涪终于眨了眨眼睛,移开视线,司空泽才终于撑不住地软下身体,整个人躺倒在残片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而他的眼睛里,还残留着濒临死亡的恐惧。
  司空泽以为自己死过一次就不怕死了的,毕竟他现在这副模样,哪怕是还活着,也不过是苟活,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散去神魂,陷入真正的永眠。他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准备,以为自己已经无惧于生死。他以为他现在最为好奇的,是他这个便宜小徒弟的兄长。他以为除了他的这一份好奇之外,别的他什么都不在乎了的。
  但刚刚的那一霎那让他清楚,他以为的只是他以为。
  他怕死!
  他怕死怕得要死!
  他想活着。
  哪怕是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他也想要活着。
  他还在乎他自己的这一条小命!
  程沛感觉到识海里司空泽的狼狈,但他也只是眨了眨眼睛,便又继续,并拿这件事去询问净涪,也不曾再对司空泽做些什么。
  净涪和司空泽都以为这件事之后,程沛是要和稀泥的。但没想到,自那以后,净涪就少从程沛口中听见“我师傅”这三个字了。
  司空泽还未缓过神来,当下心头咯噔一声,立即就翻身坐了起来,定定地望着程沛。
  程沛感觉到他的视线,却并不曾理会。
  司空泽只觉不好,连想都不多想,干脆而果断地道歉:“抱歉,是我冒犯,请小师父恕罪。”
  司空泽完全不在意他此时仍在程沛识海中,除了程沛外,没有人能听见他的话,但他仍旧说了,而且态度极其诚恳,绝不是敷衍了事。
  他双手紧握成拳,可仍然觉得自己手心里一阵阵湿热。
  他知道这是错觉。毕竟他的身体早已经化作飞灰了,但那样的感觉太真实,他怎么都说服不了他自己。
  程沛忍不住生出阵阵犹豫,然而迟疑片刻后,程沛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只做不知。
  司空泽确实是程沛的师傅,可程沛对司空泽也不是没有怨言。
  程沛不是蠢笨的人,哪怕比不上净涪,但也能称得上敏感。
  司空泽收了他为徒,也曾经答应过他的母亲不会引他入天筹宗。正因为司空泽他答应了,母亲也才同意他拜司空泽为师,甚至答应日后他修行有成,必尽全力为司空泽修补神魂,送司空泽转世投胎。
  司空泽答应得好好的,可行为上,却背离了协议。
  远的不说,单说程沛入万竹城之后,发现自己处境不妙,求教司空泽。司空泽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却都在撮掇着程沛前往天筹宗驻地,寻求天筹宗的帮助。
  程沛自己是拒绝的,所以他现在在这妙音寺的庄园里。
  可如果细想,程沛当日被司空泽说动,真的前往天筹宗呢?要得到天筹宗庇护,如果没有足够的利益,就必须要有让他们不得不出手相护的身份。
  程沛年纪是不大,但也不小了,他没有那么天真。
  他惹上的是一整个魔门,哪怕程沛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才会招惹到如此结果,但惹上了就是惹上了。别说以天筹宗在这万竹城里的力量能不能庇护他,就算可以,他身上也没有足够打动天筹宗的筹码和利益。
  他一个小小世家的家主嫡次子,能算得上什么?他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除了他自己还算过得去的资质外,就只有他的大哥,佛门妙音寺的净涪沙弥。他自己没有那么多的利益,如果是欠下人情,他也是无力偿还,到底还是要算到他的兄长头上来。
  他不愿意。
  更何况,既然都是要麻烦到兄长,那为何不在一开始就求上他的兄长头上,而硬要跑到外人那边去?
  既然他没有足够打动人心的利益,没有能够让他们心动的人情,那要让天筹宗帮忙,也就只有扯上司空泽的名号,翻出他天筹宗天机峰前掌峰长老关门弟子现掌峰长老小师弟的身份。
  然而这样之后,他就走回了最初的起点。
  那他母亲的心思也就白费了!
  程沛更不愿意。
  程沛听说过三人成虎的故事,知道人言不仅动人心,也动自己的心。程沛没有把握在司空泽坚持不懈的诱导下坚持最初的本心。
  司空泽需要警告,而他自己没有这个实力,唯一有能耐的,只有他的兄长净涪。
  程沛犹豫过怎么和净涪开口,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
  现在,这个机会来了。
  第207章 深夜来访
  既然如此,程沛又岂会自己去破坏这个机会?
  程沛的沉默已经是他的态度,无论是司空泽还是净涪,都在顷刻间反应过来了。
  司空泽一时睚眦欲裂,却根本顾不上责骂程沛,当机立断道:“小老儿冒犯,请小师傅责罚。”
  一时屋中静得能听落针。
  净涪先看了程沛一眼,然后视线一凝,牢牢锁定程沛识海里的司空泽。
  司空泽只觉自己心头狂跳不止,脑中种种思绪飘飞,多如深秋落叶,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司空泽心头一阵明悟,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净涪这般敲打。
  他心中无奈,最后绝了那一点念头,也不用去看程沛,只再一次道:“是小老儿贪心,日后必不再犯,还请小师傅饶我这一遭。”
  净涪眼睛微微眯起。
  司空泽只觉得自己刚才还在狂乱一样跳动的心脏在蹦至最高速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就悬在那半空上,不上不下的,难受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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