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侦探夏贵妃 第23节
封琰:“我休沐。”
夏洛荻:“冒昧问一句,你一年有几个休沐日?”
封琰:“你问这个做甚。”
夏洛荻:“我要根据你的回答,判断我要不要劳烦到你一道跟我去查这桩绑架案子。”
封琰冥冥之中有感,突然警惕起来:“我要是没有时间,你打算跟谁一起去?”
夏洛荻道:“嗯……待我算算,九月休沐的同僚有许多,三法司里面我同刑部的裴侍郎最熟,明日看看他有没有时间。再不成,到都察院去把闻人清钟抓来也不是不可以。”
“你不用说了,我休沐到年底。”封琰道,“再不行,我还以告老还乡。”
“崔统领,我若还身在朝中,早该参你一本了。”夏洛荻在车厢里闷声道,“你好叫我为难啊。”
“……”
一边的高太监看封琰那张没怎么笑过的脸露出了从未见过的神情,眼皮子突突地跳。
……夭寿了,青天大老爷拐皇帝了。
第23章 被迫加班
刑部衙门里今天不太平。
早上衙门口附近卖牛肉汤饼老板绘声绘色地说昨日户部的王尚书带人跑去了甜水巷的夏府, 说是他们家那王霸蛮翻夏府的墙,被夏家那小魔王又揍了一顿,打傻了, 眼下要上门来让秦夫人限期嫁到他们王家去给那傻儿子冲喜。
这事经国汤饼老板的铺子传到刑部负责给官员们买早饭的门僮耳朵里,又经由门僮传给了各堂的主簿,主簿们再传到裴谦耳朵里, 就彻底走了样。
什么不语夫人被那户部的王家逼得投缳未遂, 昨夜里对镜垂泪到天明云云,描述得好似他们当时就坐在夏府墙头看了现场似的。
刚刚开始休沐的裴谦勃然大怒。
“王老贼!老子要让你活到月底,老子就不姓裴!”
旁边的主簿提醒他:“侍郎大人,您今日开始休沐半个月,无权再操持刑部的要务。而且王尚书那档子事是大理寺在管,咱们没那个权力弄他。”
裴谦语塞, 但余怒未消, 差人备齐了礼品铺盖跌打药等物, 裹挟了一大包, 打算交了公务,就去甜水巷冒着被睚眦揍的风险住下来。
诶嘿,对了, 睚眦今天武科试, 他今天揍不到我。
到了放衙的点儿,裴谦美滋滋地带着包袱杀奔甜水巷,就在路过南城门大街、堪堪望见甜水巷时,忽然胳膊被一左一右架起来。
往左一看, 是个一身玄衣、戴着帷帽、气度不凡的高大男子。再往右一看, 先是见得一双噙着霜花的水墨眼, 再来是一对玉羽眉, 淡色的嘴唇抿成一线,分明一张姣好的美人面,看起来却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
相对于路人频频投来的惊艳目光,裴谦却吓得魂飞天外:“夏兄……这这这光天化日之下,你是人是鬼?”
光天化日之下,夏大人寒声道:“跟我走,我就是人。不跟我走,我就是鬼。”
结合以前被夏洛荻迫害为查案苦力的经历,裴侍郎当即嗷嗷叫:“我已经操劳了大半年了!我为朝廷流过汗,我为大魏流过血,让我休沐!”
夏洛荻:“我放你走,你准备去哪儿休沐?”
裴谦:“……”
夏洛荻:“不必多言,我带你去赤狐山,听说那里的庙很灵,有缘的话……让你六根清净一下。”
言罢,他便被这一黑一白架走。
……
炀陵以南五十里开外有一座柴家镇,镇旁有一座赤狐山,因其风景秀丽,山顶又有不少宝刹坐落其中,乃是京城门阀外出游玩的上上之选。
从官道一路紧赶慢赶,三人到了这柴家镇时,已是红霞漫天。
“……道理我都懂,可就我们三个人?便是找到了贼窟又能做些什么,难道我们每个人扛十个秀女回去?”一路上得知了秀女失踪案详情的裴谦觉得此事不大靠谱。
他刑部办案哪一回不是呼呼喝喝大张旗鼓地去办,这次却连个随从都没有,车夫还是城门口随便雇的,他一个文官,还有夏洛荻这个前文官,带一个看起来就脾气不太好的禁军副统领,根本就不像是去查案的配置。
夏洛荻道:“倒也不是,根据奏报,护卫秀女的队伍就在这柴家镇的官驿里,你可以先去找他们。”
“哦哦,有手下就还不差。”裴谦咂摸了一下她的话,忽觉不对,“为什么是我先去找他们?你去哪儿?”
夏洛荻道:“三十名秀女在两百个训练有素的护卫眼皮子下消失,按常理而言,护卫队是首先要被怀疑的,所以我不能直接站到他们面前。而护卫队只知道京中会派一个高-官来统领他们,却不知是谁,所以本部堂需要一个明面上的人。”
裴谦心里苦:“行吧,还有啊,恕我直言老夏,你已经不能自称‘本部堂’了。”
夏洛荻:“本娘娘命令你去官驿当这个假钦差。”
裴谦:“我去、我去还不行吗。那你去哪儿?”
“我和崔统领找个客栈投宿,顺便向本地人问一问最近有没有姑娘在赤狐山失踪。”
这也是夏洛荻一开始颇为在意的一点——齐王的那个私生女,也是最近在赤狐山失踪的。
这座山,一定有问题。
……
柴家镇里的客栈人来人往,所聊的话语要么是南北行商,要么是游玩取乐。
几个年轻纨绔似是打猎刚归来,往大厅里最大的八仙桌上一坐,呼喝了一番叫老板娘上酒菜以慰劳他们狩猎半日后的肚子。
“……原以为那大理寺的夏阎王倒了,这炀陵城总算能松泛些。可这都两三个月过去了,京里还是老样子,找个粉头还得去京郊,唉,真是憋闷。”
“对啊,历朝历代哪个京城,连家像样子的秦楼楚馆都没有?”
“还不是那夏阎王在的时候搞什么官吏不得出入风月之地,抓住一个就要罢官游街,害得我家那老子到现在屁都不敢放一个。”
一番抱怨中,客栈老板家的女儿前来上菜,这一桌的纨绔子弟有人喝了两口,忽见这店家女儿生得娇憨可爱,一把抓住她粉腻的腕子,指着她腕上拴着的红线笑道——
“小美人,你这腕子上的红线,是不是赤狐山上红线娘娘庙里的姻缘线?莫不是想找如意郎君?”
那老板女儿脸上一阵羞恼,一把挣脱开来:“客官请自重!”
纨绔意犹未尽地嗅了嗅手上的余香,盯着那小姑娘的背影道:“吃惯了京里的大鱼大肉,到这柴家镇用些清粥小菜,倒也不差,你们说是也不是?”
他说罢,却发现没有同伴附和自己,扭头一看,只见桌上其他同伴都同时看向了客栈门口。
客栈里走进了一男一女,男的气质清冽,面容遮蔽在帷帽之下看不分明,看起来不太好惹,而女的一身素白,虽是清瘦了些,但不掩气度高华。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清湛有神,多看两眼就好似被吸进去一样。
好一株昆山雪莲。
纨绔们都还算有几分眼力的,看得出这二人虽然没有刻意打扮,但衣料皆是不凡,没敢轻易去搭讪。直到那白衣女子在客栈柜台上提笔写字入住,露出一双明显有些粗糙的双手时,纨绔们便起了心思。
“差点被唬住了……哪家的高门贵女会有这样一双手?”
“她身边那人看起来不好说话,晚点再说、晚点再说。”
客栈大厅里人声喧嚣,但不妨碍封琰听见四面八方传来的觊觎声。
越听,他脸色就越沉,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夏洛荻低声道——
“崔统领,已至京郊,便不需要藏头盖脸的了,以免引人注意。”
喔,她还觉得是他引人瞩目,才这么多人看。
封琰将帷帽摘下来,盖在了夏洛荻头上:“言之有理,但你需要。”
果然,四下投来的目光顿时失望了许多,但原本躲在柜台后的客栈老板女儿却是热情加倍,主动领他们前往客房:“公子和小姐可是上京而来?”
“不是,我们是……”
“灵州来的。”夏洛荻接了一句,又悄声道,“家里不同意,若是有外人来问,望姑娘照顾些。”
封琰:?
客栈老板的女儿一愣,旋即有些失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那戴着面具的男人,最后不知经历了什么心路转换,挽起夏洛荻的手重重点头:“小姐放心,咱这柴家镇与别处不同,相传是月老故里,有缘人到此自可心想事成。”
她说着,又将手腕上的红线摘下来递给夏洛荻。
“这是山上红线娘娘庙里求来的,灵着呢,这便送给小姐。”
夏洛荻推辞道:“这怎好意思?”
“无妨,咱是本地人,再去山上的红线娘娘庙求就是了。”
夏洛荻想起刚刚走在这柴家镇的大街上时所见所闻,常常可以看到有人家用红线编制的花结挂在家门口,好奇道:
“我们初到贵宝地,对本地风物有所不知,敢问姑娘,镇民们口中所说的红线娘娘庙是?”
那客栈老板女儿从头到脚打量了夏洛荻一番,笑道:“小姐这样的人品,想来也不需要求到红线娘娘面前。不过若是求姻缘,讨个喜头也是不差的……”
赤狐山极大,道观宝刹足有十数间,其中近年来较为出名的乃是一处“红线娘娘庙”。
这庙不保平安、不保发财,专保姻缘。
相传,若是能通过考验的信女,能得到庙里红线娘娘的庇佑,即便是无盐女,也能越长越美,传得夸张的,甚至有说能比得上传闻中的“南秦姝,北明珠”。
具体是否灵验并不可考,但在柴家镇,这红线娘娘庙的确是香火旺盛,而镇中的少女们也大多打扮精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镇。
“小姐既然能来,那就是有缘分,万万不可错过呀。”
“多谢姑娘。”
天色很快黑了下来,大约到了亥时,封琰秉烛来到隔壁还未熄灯的夏洛荻房间,进去之后果然见到夏洛荻并没有休息,而是在继续钻研高太监临走时拿给她的秀女档册与案情奏报。
封琰一眼瞥见夏洛荻已经将那客栈老板女儿送的红线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一边盯着她的手腕,一边随口道:“有头绪了吗?”
夏洛荻头也不抬道:“没有,这封求救折子从头到尾都是春秋笔法,有用的就只有‘秀女在赤狐山失踪’这一条,其他的都是请罪的废话,写信的人如果不是傻子,就一定有问题。”
封琰深有同感。
皇帝批的折子整天都在听官吏们全国各地发来的废话,什么“本地天降祥瑞”、“陛下近来是否胖些了”、“臣想陛下,泪如雨下”、“臣多送点贡品给陛下夏大人不会生气吧”云云。
反观夏洛荻的折子,大多是“某某案情已于昨日侦破,主犯已处斩,请阅”,一句嘘寒问暖的场面话都不愿意多说。
“另外还有一事,王尚书所说的,那齐王留下来的小郡主也是近日在赤狐山失踪,不知两桩案子是否有所关联。”
齐王的女儿当然要藏得好好的,即便失踪了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报官去找,免得又成为皇帝手上的质子。
不过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王尚书早已得了信儿,想来对外齐王的死讯这几日就会以山匪劫杀的理由传到京中,到时候又是一波官场洗牌,没有人顾得上这个流落在外的小郡主。
她若还活着,恐怕便不知道自己的生父被杀了。
齐王的罪行拎出来数一数,判个凌迟也不为过,死在外面是作为皇族最后的体面。
至于那小郡主,若此番能救出来,安安分分过日子,做个百姓人家的富家女便罢了,倘若想着为父报仇云云,那就只能送往边陲之地监视起来了。
有些暗杀的手段夏洛荻恐怕还不知道,封琰倒是见得多了,有贪官污吏的后人找她报复,这些年他已不知私底下处理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