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新兵

  火器的改良和不停的反复训练,能让一个熟练的士兵在固定时间内比几年前射出更多次。台湾镇军的士卒,普遍已经能做到一小时射四十发了,并且这个速度还在增加。在马城提出了弓和铳相比的诸多优点后,弓箭派大为得意,
  然而在这次大辩论中,身为总裁的马城还是判了火枪派获胜,又引发了另一论大讨论,一片哗然。实际上在这次辩论中,火枪派胜出的最核心原因只有一条,那就是火枪手不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有素,对身体和技术几乎没有任何依赖。
  而长弓手却需要长年累月的训练,并且在战斗中对身体状况要求很高。公平地说,双方列出的其他因素,确实都对火枪派不利,射速慢、射程近、准确度差、重量大、故障高而且维修不易。
  原本很不服气的弓箭派,在拿到了装备警备部队的样枪之后,便无话可说了。
  这种新设计的轻火绳枪极为轻便,齿轮式发火避免了使用火绳的许多尴尬,在台湾镇军已经大量使用定装火药的前提下,不服气的弓箭派也只得承认,一个五十岁的老者使用这杆枪,只需要训练两三个月就能上阵作战。
  关于弓和铳之争的大讨论结束了,影响却十分深远。
  驻倭守备队,和轻型齿轮火绳枪的出现,对大明的影响十分之深远,一举奠定了大明近代军工业的基础,也让军中甚至民间的观念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购铳防身,逐渐成为台湾百姓的生活习惯,而台湾府也是不禁轻型火器的,想禁也是禁不了的。台湾府坐拥缅甸,日本两国之地,又正面面对自马六甲而来的西洋人,面临的军事压力十分巨大,禁枪又如何能紧的了。
  台湾府民间不禁手铳,也不禁轻型步铳,然而重型火铳却是严格管制的。
  台湾兵学,关于火铳战术的理论也日渐完善,产生了一系列完备的观念。
  静冈,明军大营。
  第一批五千名驻倭守备部队抵达静冈大营,接受为期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并熟悉倭国的天文地理。五千新兵忐忑的走进高墙军营,与世隔绝,过起生不如死的新兵生涯。开原军制,新兵训练营那真真是十八层地府一般,太难熬了,然而淘汰率却并不高,因新兵士卒伙食极好,军饷也高。
  这个时代伙食好,军饷高,新兵就算死在军营里,也多半是没人愿意走的。
  并且,参加台湾新军的多半是具有朴素荣誉感的,仰慕天兵威风的青年人,以十六岁到二十五岁之间的居多。这些青年人来历复杂,有福建,广东沿海的渔民,农民,有自内陆流落至沿海的灾民,甚至还有硫球,安南,缅甸等地的华裔,却都是清一色的汉人子民,极为仰慕大明天军神威的少年人。
  五千新兵进了军营,走进营房,将形装放到大通铺上。
  大通铺离地不高分上下两层,离地不高是为了快速集结,一翻身腿就能够着地面,有些个子高的便十分为难,只得侧身蜷缩在床板上,暂歇片刻。这大通铺虽说有些狭窄,通风设施却是极好的,此时,营中有些嘈杂,同乡,相熟的凑在一起闲聊,叙旧,一张白纸似的少年可以任意涂抹。
  “都说这倭国遍地金银,怎的不见半座银山?”
  上首说话的一个少年,十六七岁生的却十分精壮,轻笑着道。
  “金山,银山那自然是长在仙山上,我估摸着得出海才能见着。”
  十六七岁的健壮少年,压低声音道:“可听说这倭国女子,都是个个美貌如花的,也不知真假。”
  下首几个同乡会意轻笑起来,品性纯良的少年人,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向往。
  “金小单,早知你这脏货,当兵没安什么好心。”
  健壮少年唤作金小单的,干笑道:“哪个脏了,个清洁溜溜倭女送你跟前儿,你压不压,就问你压不压!”
  一阵窃笑,正谈笑间,外面突然涌进来一队大兵,人人穿着威武的大红军服,呼啦啦跑进来列成两队,竹哨声起,一个军服笔挺瘸了一条腿的官长,一手拄着一把连鞘战刀,一手放在嘴边猛吹竹哨。正在闲聊叙旧的新兵们,乱七八糟站了起来,嗡嗡的议论声好一阵才停了。
  那瘸腿军官脸色似极为不满,拄着连鞘战刀在新兵队列中走来走去。
  金小单站的腰杆笔挺,看着这位长官心中赞一声,嚯,这太威风凛凛了,一身大红色笔挺军服连褶子都没有,一条明晃晃绶带从肩膀斜跨到腰间,领子上有一道金线,一个星星,一只团凤。金小单看的眼皮直跳,下校官呀,看年岁也不大三十出头,再看看这位官长拖着的瘸腿,心中叹息,可惜是个瘸子前程就这样断送了,可惜。
  “营中喧哗,令出不止,今儿个晌午通通不给饭!”
  那瘸子官长面色不善,阴森森的嚷着道,营中登时一片哗然,军中哪有不给饭吃的道理,嗡嗡嗡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呼啦一下,站成两列的大红袄战兵抽出军棍,排头挨个砸过去,砸的满营新兵雪雪呼痛。金小单也挨了一棍疼的龇牙咧嘴,心中一动赶紧站挺了,这些大兵揍人很有分寸,不打关节不打要害,专挑屁股上肉多的地方打,生疼。
  一顿棍棒教育,让新兵们体会到了新兵训练营的独到之处,畜生啊。
  “出,整队!”
  那位瘸子长官又是一声呵斥,满营新兵呼啦啦往外面跑。
  金小单仗着身强体壮撒丫子跑在最前面,才刚出营,迎面喷来几股粗大的水龙,将金小单和一众新兵浇了个透心凉。金小单不免打个寒噤,一个趔趄被几股水龙冲倒了,干净衣服沾了一身泥,粘在身上十分难受。一个个新兵乱哄哄的跑出营房,一个个被人力驱动的水龙喷成了落汤鸡。
  身后,那瘸子长官和一帮老兵放肆的狂笑起来。
  金小单挣扎着爬起来,梗着脖子恼火叫道:“我不服,这是欺侮人!”
  “不服,不服!”
  “我要上告,去军法队告!”
  金小单一嗓子喊出来,一群落汤鸡群情激奋嚷了起来,那瘸子下校官三角眼一瞪,手一挥,数十个老兵提着军棍飞跑过来,见人就揍。金小单瞪圆了眼睛,年轻人压不住火,腰一猫,心一横,热血上头卯足了力气,大吼一声,朝那瘸子长官冲过去,这太欺负人了。
  金小单也是打小练过的,家传十八路擒拿在福清名气极大,还擒不住一个瘸子么。
  啪,金小单眼前一花一声痛叫,被那瘸子长官一刀鞘戳在面门,仰面朝天栽倒了,只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的。咬牙爬起来,狠狠盯着那似笑非笑的瘸子长官,就象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却又心中惊惧,这个瘸子厉害呀。
  “这个小子,我要了。”
  一声轻叫,大校场上老兵们哗啦一下肃立当场,从嬉皮笑脸瞬间变的面无表情,人人挺的腰赶笔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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