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此人便是女娲庙的和尚。
喂, 给小爷我唱首曲儿吧。就在洞穴中央的位置有张虎皮大床,一长发披肩、光果上身的英俊男子坐姿潇洒,只见被褥微微鼓起, 一条巨大的蟒蛇尾巴在床尾处摇晃着, 镶黑边云豹状斑纹看得人头皮发麻,此时却好不悠哉。
明翎,你究竟还要装作女娲吸多少精血才满足, 清渊仙君在此你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就不怕么?
什么叫做我装女娲, 我明翎本就是女娲转世,那我便是女娲。更何况我实现了多少人的愿望, 你看他们不也很相信我么,各取所需有何不可。被唤作明翎的男人掀开被褥,那条约莫一丈长的蟒蛇尾巴忽然变长,长至和尚跟前将人一把卷起撸上了床。
而后揽入怀中。
和尚猝不及防被明翎拉入怀中, 几乎相贴的瞬间清俊的面容也跟着红了:明翎你
我们不都老夫老妻了, 你怎么还是那么容易脸红。明翎挑起和尚的下巴, 饶有趣味的看着怀中人脸红的模样:清渊仙君有什么可怕的, 我明翎活了一万年还会怕?反正你就帮我好好的抓一些女的来让我吸一吸她们的精血, 这样我才可以尽快的飞升,我可不想修炼了万年还是妖。
你觉得你这样修炼能让你飞升吗?明翎,你这是痴人说梦。和尚压下心头的情愫闭上眼,双手合十低头念着。
痴人说梦?!明翎被这句话激怒,神色骤变,他的双眼瞳孔猛然地收缩,眼底似乎要喷出火来,抬手狠狠钳住和尚的下巴,强迫人看着自己,眼神阴冷:我救了你的命护了你那么多年,你还这样反驳我?还真的是狼心狗肺!我痴人说梦?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跟你
我不需要。和尚没有睁开眼,全然不在乎明翎的举动,语气淡淡,仿佛什么都不在乎:明翎,这么多年了,我不过是个凡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复活我又是何苦,我们人妖殊途,终究不能在一起。
人妖殊途那又如何,我就是想要跟你在一起。明翎见和尚的下巴被自己捏红,察觉到自己是不是有些粗鲁松了松手,可又见和尚一副冷淡的模样心里打不着的气:我一直在女娲庙是为了谁,一直吸取处女的精血又是为了谁,你心知肚明的不是吗,我是为了能够飞升成仙找得重塑你身躯的法子,我是为了你。
明翎,你认为你嗜血成性,杀害无辜百姓,杀害年幼少女还有资格飞升成仙吗?和尚轻声道:如此作孽,你会被挫骨扬灰的。
明翎听到和尚这么说,心如刀割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的酸楚,仰头放声大笑出声,洞穴回荡着明翎的笑声,听得人不是滋味。
好一声挫骨扬灰,你既然三番五次的拒绝我那我也不会手下留情,我就要用此法子修炼,就算我罪孽深重那又如何,我是为了你,这份罪孽你也逃不脱!
勃然大怒让巨大的蟒蛇尾疯狂击打着周围,洞穴剧烈摇晃,碎石跌落,与此同时还有少女害怕的尖叫声和哭泣声,声音幽怨。
尽管如此,明翎在发脾气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抬手挡住跌落的碎石,没有让粉末落在和尚身上。
和尚眉宇微蹙,也不过须臾便恢复如常,随后睁开双眸,对上明翎痴笑癫狂的模样,垂下眸掩盖住心头的悸动,又是轻喃着清心咒。
明翎,你不怕清渊仙君,但是我知道你最怕的人。
明翎听到这句话可笑的笑出声:我明翎活了一万年,还会有怕的人?放屁!
太阳灼照。
明翎表情顷刻间僵住,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和尚:什么?太阳灼照?
舌尖处停留着这四个字,仿佛是尘封了许久的记忆,念起来已然陌生,可这四个字却还存在于记忆深处,一想起来就浑身疼。
和尚看着明翎眸底畏惧的神情,多少年了,他伴在明翎身旁什么不知道,更知道明翎心里有一个怕得要死的神,就连梦中有时都会害怕得呢喃出声,浑身发颤。
他虽为凡人,但是万年前有缘得到月老赐予的姻缘眼,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在这女娲庙里,为每一对善男信女排忧解难,指点姻缘间的迷津。
就在那日看到清渊仙君身旁的红衣少年便看到了这两人的姻缘结与姻缘结,这世间能有多少天煞孤星和杀破狼,能有多少命格凶残之象违背姻缘谱。
这世间之大只仅此一对。
太阴幽荧姻缘结那一头,便是太阳灼照。
那红衣少年极有可能是灼照圣神第三世。
嗯,他来了。和尚看着明翎:当年你在他手下受过的苦,如今还想要再尝尝吗?明翎,识时务者为俊杰,收手吧。
明翎:靠,不是吧,太阳灼照竟然回来了:你怎么知道会是太阳灼照?!
你忘了,我有姻缘眼。和尚说:那晚我在清渊仙君身上看到了红线,红线那头便是太阳灼照,他们两人之间的姻缘本就是逆天,既然牵了线除非他们自己断了姻缘,否则生生世世都难以摆脱。
明翎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清渊仙君红线那头是太阳灼照?
那岂不是
既然我在清渊仙君红线上看到了太阳灼照,那清渊仙君身旁的少年很有可能是太阳灼照。
明翎:完蛋,太阳灼照竟然转世成人。
他那个凶残的上司竟然回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阴风涌入,明翎下意识的将和尚搂入怀中作出保护姿态,他警惕的看向洞口。
不一会,一道黑色的身影凭空出现,散发着强大而又骇然的戾气。
明翎拧着眉头看着出现在面前的鬼尊:你来做什么?
我来与你做个交易。鬼尊一挥手,凭空出现一笼子,里边全是楚楚可怜的少女:这些都给你,当然,如果今晚的娶亲新郎是我,你想要多少都可以。
笼子中的少女们脸色苍白瑟瑟发抖,显然被面前如此巨大的蟒蛇尾巴吓到,但更多的是突然被送过来的惊慌失措。
明翎有些不解:你要当新郎?
好好的一个酆都城不管跑来跟他抢新郎官也是奇了怪了,只不过如果可以为他送来更多的处子血那也好,还不用他大费苦心的找个正当名义去娶亲。
他还需要更多的精血,只有这样他才可以为和尚重塑一副身体。
我想迎娶我的新娘,他一定会出现的。鬼尊视线落在明翎怀中的和尚身上:姻缘童子,我可以许诺你酆都城绝不会收你的魂魄,只是你能否告诉我,我与莫羡凡能不能有一世姻缘?
和尚神色微妙,莫羡凡?
于是打开姻缘眼看了眼鬼尊所说的莫羡凡,随后惊然发现,莫羡凡竟然是太阳灼照圣神?!只是莫羡凡的下场实在是过于令人心疼与唏嘘。
果然天煞孤星与杀破狼两大穷凶恶极的命格想要得到姻缘需要历经苦难,只是绑上了姻缘结,只怕是要一次又一次的重蹈覆辙悲剧,直到彼此顿悟。
他看着出现的鬼尊,至于这个人
显然这个问题就是白问。
姻缘结都是注定,后来者都是白费力气,只不过这个鬼尊确实是姻缘劫中的一劫,但却是必须要经历的一劫,至关重要。
如果可以帮清渊仙君这个忙,那他是不是可以求得一心愿。
让他解脱吧。
什么酆都城不收他,这些他都不要。
能。和尚轻声道:那便祝愿鬼尊大人有情人终成眷属。
。
厢房中,几个妇人手拿放着嫁衣的托盘进进出出。
放下吧。
就在妇人想要伸手帮莫念欢脱衣时便被沈渊玉挡下,她们对上面前白衣男子清冷的眸色,不由得胆怯发抖,什么也不敢说默不作声便退下了。
房门缓缓被关上。
纸窗上倒映着门外的树影,光怪陆离的影子斑驳落入室内,落在梳妆台上,衬得那件红嫁衣格外的鲜艳。
沈渊玉看了眼莫念欢身后的兄弟三人。
兄弟三人立刻会意,将自己身上的衣袍脱下穿上红嫁衣。
说是新娘嫁衣,可是三个相貌不凡俊美高挑的男子穿上愣是穿出新郎服的既视感。
腰带一系,英姿飒爽。
莫念欢:有一说一,像是去抢亲的,一点都不像是新娘。
师兄到你了。沈万祈整理着自己的新娘服,含笑间带着其他意味。
如果师兄不会穿千俞可以代劳的。沈千俞反手将束发上象征着凤麟沈氏的发带扯下,换上了红色的发带,动作温文儒雅,看得人赏心悦目,怎么看都像是新郎官。
对啊师兄,我们可期待了。沈百屹已经穿好,眸若星辰倒映着身前莫念欢的模样,笑容灿烂:毕竟都曾期待过师兄大婚的那一日,也曾期待过师兄穿上嫁衣的那一刻。
莫念欢拿着嫁衣的手颤了颤,看着围在自己身旁的师弟们,怎么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微妙,什么叫做他们曾期待他穿上嫁衣的那一刻。
为什么他得要穿嫁衣?
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炙热的眼神,他有点不太敢对上他们的视线,奇怪,太奇怪了。
不是吧?
我自己会穿,你们出去吧。莫念欢把嫁衣默默收入怀中,决定把这三兄弟赶走再说,眼神看得他心慌慌。
沈万祈三人对视一眼相视而笑,再领会到师尊眸中的意思。
好,那我们就在外边等师兄了。
莫念欢看着这三兄弟走出去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慢悠悠的给自己换上嫁衣,毕竟是假的,头发什么的自然不用弄,就拿红色发带束上便是了。
褪下身上的衣裳,将红嫁衣换上,而后转过身:师尊,你觉不觉得万祈他们好像有一点
还未完全转过身,身体便怔在原地不敢动弹,是抚上腰身的手将他不敢轻举妄动,眸光愕然微闪。
我也曾期待过,你穿上嫁衣的模样。
耳旁传来沈渊玉的声音,低沉温柔,是与寻常的清冷淡漠截然相反的语调,听得人骨头一酥。
莫念欢感受着腰上这手慢慢环过腰身,慢条斯理的为他束上腰带,衣襟还未拢上,沈渊玉这手若有若无划过腰腹,惹得他身体微颤。
师尊,你
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沈渊玉便将他转了个身,两人面对面。
对上眼的瞬间,他径直撞入沈渊玉的目光中,宛若寒冰撞上春水被彻底融化,沈渊玉眸底的神色温柔缱绻,有着他看不懂的情愫涌动,仿佛越过了千山万水,在轻抚着尘封着的回忆。
而倒映在沈渊玉眸中的嫁衣鲜红,让他捕捉到了湿润之意。
不一会,沈渊玉便垂眸帮他整理衣裳。
这一垂眸,睫毛轻颤,仿佛是心尖上被轻羽略过,惹起片片涟漪。
沈渊玉的手拢着敞开的红嫁衣衣襟,将其温柔仔细的收拢,再缠上腰带,慢条斯理却没有一处马虎,宛若珍宝那般珍视谨慎,连一点褶皱都被拂去。
就连眼神都不自觉的染上涟漪,宛若春水淡淡地荡漾开来。
你知道吗,在凤麟沈氏大婚的话是要向对方许诺誓言的。
什么誓言?莫念欢愣了愣,这也不是他的大婚,提起誓言做什么?
沈渊玉为莫念欢束好腰带,眸底倒映的鲜红色将曾经的记忆尽数翻起,甜蜜而又刻骨: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尾音落下,腰带系好,指尖微颤。
沈渊玉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莫念欢,眸底覆盖上一层薄雾,他温柔笑道:
如若有这一日,我还想对他说这番话。
莫念欢有些许怔然,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他定睛看是千真万确沈渊玉眼睛红了,这又是为什么?
下一瞬,腰腹的魔果剧烈翻涌,他脸色煞的一白。
可我不想再听了。
属于他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紧接着无数陌生的画面在脑海里浮现,疯狂乍现得他头疼欲裂,可偏偏浮现的画面中有两张熟悉的面容,是唯一他能够辨认的。
沈渊玉,还有他自己的那张脸。
桂花树上,他看到自己身穿着黑红色的衣袍躺在树干上仰头喝着酒,酣畅快意,好不洒脱。
桂花树下,他看到沈渊玉坐姿雅然,抚着琴奏着清越悠扬的乐曲,面容温柔。
树上树下对上眼的须臾都能够感受到那份涌动的情愫。
转瞬间,刀剑相对,鲜血四溅。
沈渊玉手中的月无情狠狠的捅入了他的心房,溢出的血将本就深色的衣裳浸染,这一剑,冰冷无情的破碎了所有岁月静好。
沈渊玉,你负了我。
莫念欢瞳眸微缩,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渊玉,动作温柔细致入骨,可他听着自己胸腔里急促跳跃的心跳声却感觉到了难以忍受的情绪。
这句话你负了我是感同身受。
是莫羡凡说的。
但为什么他有种感觉这句话是他自己说的。
对谁说?他听到自己喉咙发紧问着沈渊玉。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沈渊玉的瞳眸倒映着面前身穿鲜红嫁衣的人,唇红齿白,精致眉宇间灵魂敛出的意气风发已经渐渐染上那人的影子,多么好看:我会一直等他,等到他愿意听我解释那一天。
莫念欢感觉到眼眶发烫,心口不由来涌上些许忤逆情绪:如果等到了那一天他却想杀了你呢?
这根本就不是他的情绪,这就是魔果传递给他的情绪。
魔果不喜欢沈渊玉,憎恶沈渊玉,所以才会从第一次见到沈渊玉开始就对沈渊玉产生微妙情绪,是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抵触。
可现在算是明白了,沈渊玉说过的,原主这幅身体的身体是源自于莫羡凡的精血与沈渊玉的半个命魂,那他必然承载了莫羡凡的情绪。
这幅身躯为了莫羡凡而生,那他现在所拥有的情绪必然是莫羡凡传递出的情绪,就是对沈渊玉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