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相师 第310节

  我问是不是流沙?
  老徐摇头,说这是前往金银洞的必经之路,走了多少趟了,不可能有流沙啊,他也不知道骆驼怎么了,但是确实不对劲儿——这一片沙地,经常会出现一种叫库勒的爬行动物,撒盐烤着吃很好味道,可现在一条也没看见。
  程星河皱起眉头:“爬行动物也能吃?”
  动物消失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说明这里,可能有危险。
  壮汉二人组看见我们停下,也十分机警的停下了。
  老徐下了骆驼,就拿了一个树枝小心翼翼的往前探,可正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就发现,沙堆上反射阳光的色泽出现了变化——像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动了。
  我心里一揪,立马大声说道:“老徐,回来!”
  老徐回过头,有些纳闷,但就在这个时候,他一只脚就陷入到了沙子之中,跟掉进了沼泽一样,拔不出来了!
  老徐的脸色瞬间变了,我从骆驼上跃下就跑了过去,可我离着他稍远,哑巴兰本来正在神游天外,听见我这一声,跳下来蹿了过去,就拉住了老徐的腰。
  老徐拼命挣扎了起来,脸色巨变:“快……快……”
  哑巴兰的力气比牛还大,“嗨”的一声吼,直接把老徐跟萝卜似的薅了上来,扔了回去。
  我这才是松了一口气,可哑巴兰正对我邀功请赏的笑呢,笑容冷不丁也凝固住了。
  他颀长的身体,瞬间矮下去了一截子,也陷进去了!
  我的心猛地揪起来,跳过去抓住了哑巴兰的手,死命往外拽,可感觉得出来,哑巴兰陷入进去的速度还是很快,甚至连我也被一起拉下去了。
  程星河立马跑了过来:“七星!”
  “别过来!”我大声说道:“要不你也得倒霉——顺便把白藿香拦住。”
  程星河回头,立马拉住白藿香:“姑奶奶,你就别添乱了!老徐,你不是说这里不是流沙吗?怎么回事?”
  老徐人都哆嗦了:“不可能……不可能是流沙啊……”
  身体飞快的被沙子淹没,我心说难道我的运气真的被那两个神秘人给拿走了不成?哑巴兰也快哭出来了:“哥你走吧,我不想连累你……”
  不是连累不连累的事儿,你是我兄弟,我就不可能看着你死。
  沙子进了嘴,下一步就是鼻子了……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就看出了,这沙子不对——隐隐约约,带着青黑色的煞气。
  难不成……
  我一手抓住了哑巴兰,一手抽出了七星龙泉,对着哑巴兰身侧就插下去了。
  七星龙泉的煞气炸开,沙子扬起,哑巴兰下陷的速度瞬间停了,我抓住这个机会,灌了全身力气,一下把哑巴兰给拽出来了。
  程星河和老徐立马上前拉住我们,就在哑巴兰跟胡萝卜似得被拉出来的一瞬间,我们几个人的眼睛,全看见了——一只白的没血色的手,从沙子里面被带出来,长的不正常的手指,还死死的攥着哑巴兰纤细的脚腕子。
  我脑子瞬间白了,叫都没来得及叫出来,沙子底下怎么有手?是谁的手》?
  幸亏身体比脑子反应快,手起剑落,七星龙泉的刀刃对着那个手腕就劈了下去,那个手瞬间就断了,但还紧紧巴在哑巴兰脚踝上,而那个手腕子吃痛一僵,一瞬间就缩回到了沙子里。
  伤口没血。
  我们几个不禁全愣住了,程星河瞅着我:“那个是……”
  我的心跳的腾腾的,你问我,我还想知道呢,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徐一下就是一声吼:“跑跑跑!”
  “唰唰唰……”
  一瞬间,沙子里齐刷刷的探出了数不清的白胳膊,猛地对着我们就抓了过来。
  第388章 名声不好
  我全身的汗毛都炸了,一行人连滚带爬就往后跑,而那些白胳膊也很快,不依不饶跟着我们就抓了过来。
  这是黄沙地,一脚踏进去埋的到脚背,找不到重心,三步两滑。
  我们又是第一次来沙漠,根本就跑不快,老徐首当其冲,没命的往前窜,程星河白藿香紧随其后,就哑巴兰刚才被那死人手给抓了,根本来不及把那玩意儿弄下去,跑的一瘸一拐,稍微落后一点,我回身要把他背身上,可正在这个时候,眼瞅着那些白手对着他的脚就又抓过来了。
  我心里着急,一脚把他踹远,挡在他身后,扬起七星龙泉,对着那些白手就砍了过去。
  那些白手唰的一声应声而落,跟秋天收割完的麦田一样,齐刷刷的只剩下了秃茬子,程星河顿时高兴了起来:“七星,卖卖力气,砍他丫的!”
  但那些秃腕子虽然吃痛,瞬间缩了回去,可更多的手跟雨后春笋似得,还是直直的从沙子里窜了出来,伸展着奇长的手指,对着我们就抓。
  这么多……
  我后心都凉透了——这么个砍法,哪怕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收割机器,我他妈的也砍不完!
  而这个时候,我们前面传来了一阵笑声,正是壮汉和大黑痦子,他们正气定神闲的在观看我们的表演,风大老远就把他们的声音给送过来了:“你看他们那个狼狈样子,还想找金银洞。”
  大黑痦子声音还是半死不活的:“我就让你别着急,让他们在前面打打先锋也好,还能给咱们解解闷——可惜啊,也只能解这么一次闷,就要死绝了。”
  程星河一边跑一边骂道:“妈的,这俩狗日的,白在后面跟咱们蹭向导,关键时刻,他见死不救不说,还拿咱们当笑话看,这谁忍的了。”
  我劝你也别忍了,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程星河也发觉了,那些手源源不断发洪水似得,也没有减少的意思,气的喊道:“日了狗,看来咱们这次就得交代在这了……”
  我说你有说话的功夫,不如脚底下再加把劲儿,同时担心起骆驼来了——驼队就在后面,要是驼队搭进去,我们跑出去,也没法活着走出沙漠。
  但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这一片沙丘的颜色,微微有一些变化,发红,驼队所在的地方,沙子的颜色跟这里是不一样的,发白。
  难怪骆驼不肯越过雷池一步呢!
  我顿时就明白过来了,立马大声对前面的老徐和程星河喊道:“上驼队那边的白沙子那去,那安全!”
  老徐也明白过来了,可白沙子虽然近在眼前,可在死人手的追逐下,却仿佛远如天涯,每一步迈的不够大,都有可能被抓住。
  一旦被抓住,就跟落进流沙一个下场,再也出不来了。
  我得给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于是我挡在后面,用尽全力横着对着黄沙劈下去,黄沙被七星龙泉的煞气掀起,扬上了半空,而那些手冷不丁暴露在了阳光下面,却又倏然缩回去了。
  我眼尖,已经看出来了,那些人手比刚伸出来的时候似乎枯槁了一些。
  再一看哑巴兰脚腕上巴着的那个,已经变成了干枯焦黑的一小团,像是被火烧过一样。
  我心头一动,一下就闹明白了——这些白手虽然能从沙子底下短暂伸出来,但是时间不能太长!
  它们也不喜欢光,所以只是仗着快,想猛然一下把人抓进沙子里,就跟活人伸手下油锅似得,一旦暴露的部位大一点,时间稍微久一点,它们就会被日光灼的受不了。
  一旦知道对方的弱点,那就好办了。
  我立马举起七星龙泉,把老海的行气全部抽调出来,对着黄沙就劈了下去。
  黄沙纷纷扬扬,瞬间被扬成了一道沙子瀑布,那些白手猝不及防暴露出来,我一瞅,脑皮都炸了——只见黄沙之下,盘根错节,纠缠的全是那些白胳膊。
  那些白胳膊完全暴露在日光下之后,果然跟退潮的寄居蟹一样,没了命的往回缩。
  趁着这个机会,老徐第一个跑回到了白沙子附近,没命的喊道:“快跑快跑!”
  白藿香和程星河他们也跑了回去,程星河大声就喊:“七星,你他娘磨蹭什么,别玩儿沙子了,快点!”
  玩你大爷,我比你着急。
  但这一下用气用的太猛,我眼前瞬间就花了,一下没恢复过来,脚底下就没什么力气了,而我手头稍微一慢,那些白手又会争先恐后的从沙子里伸出来抓,我回身要跑,可这一下,只觉得整个人脱了力,两只脚跟又软又沉,像是被黏在沙地上一样,根本就抬不起来。
  脚腕上一阵剧痛,妈的,我也中招被抓住了。
  可现在,已经没有挣脱的机会了。
  我一瞬间想起了睡梦中听到的话,心里揪的更紧了——难道,我的好运气真的被人拿走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脖子一紧,一股奇大的力气直接把我薅了起来,这感觉跟坐了海盗船似得,眼前一花,我就发觉自己已经被扔到了地上——眼前都是白沙子。
  安全了。
  一抬头,是气喘吁吁的哑巴兰,他张嘴想问我有事儿没事儿,但是喘的太厉害,没问出来。
  我躺在地上,眼睛倒映出了蓝澄澄的天空,也是半天才把这口气喘匀。
  直到白藿香赶过来,一人给我们来了一针,我才觉得浑身气息像是被什么指引了,在经络里的游走才和顺了起来。
  程星河嘀咕:“不管啥事儿,上去就是一针,以后跟你叫白嬷嬷得了。”
  白藿香瞪了他一眼:“你嘴上是不是也欠扎了?”
  程星河连忙摆手,看向了那个沙丘,皱起了眉头。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也是一紧。
  现在,那片沙丘安静祥和,一点异样也看不出来,平静的像是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生死一线的惊险,竟然跟做了一场梦一样。
  哑巴兰则低头看自己的脚踝,那个白手,不,焦手,现在还卡在他脚腕上,应该楔的很紧,但哑巴兰力气大,跟掰螃蟹腿一样,就把那个手给掰下来了。
  那手在日光下一灼,先变成渣子,接着,就跟着风散落在了黄沙里,像是溶解在了空气之中,什么都没剩下。
  哑巴兰抬头就看着我:“哥,那……那是啥?”
  老徐盯着那个沙丘,脸色阴晴不定:“妈妈的……真晦气,竟然遇上这种东西。”
  老徐是在大沙漠里做向导的,当然知道关于这种东西的传说。
  那些手,叫沙伥鬼。
  人在沙漠之中行走,自然有可能陷入流沙出不来,但有的时候,不是流沙陷人,而是沙伥鬼抓人。
  所谓的沙伥鬼,其实跟水鬼一样,抓住了人或者牲畜的脚腕就不松手,力气奇大无比,连哑巴兰那种怪力都吃亏,更别说普通人了,一旦被抓住,那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传说这种沙伥鬼,是昔日里死在流沙之中的人怨气化成的——他们死在了人迹罕至的地方,永远没法逃出生天,一旦发现了活人气,拼了老命也要把人揪下去做自己的替身。
  老徐说着,吸了一口烟斗,喃喃的说道:“难怪没有库勒在这里爬,可也怪得很——沙伥鬼一般都是一星半点,单独行动,专找沙漠里落单的旅人下手,没听说过,一个地方能有这么多,更何况……”
  更何况,这条路是老徐这十年以来走熟了的,天天都没事儿,为什么今天忽然出现这么多的沙伥鬼?
  这里面不对劲儿。
  程星河呸了一声:“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哥来了就来,可别是看中我riverstar英俊的容颜,慕名前来的吧?”
  白藿香撇嘴:“你以为他们个个都是冯桂芬?”
  我想起了这里不该出现的蜃虹,也皱起了眉头。
  似乎这几天,这片沙漠,发生了某种变化——而壮汉和黑痦子,说是等了十年,难道就是为了这某种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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