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0章 微服私访(十三)

  富弼当得起官家亲手烤鱼,其他人确实无资格消受。好在王中正作为官家的伴当,跟随赵曦多年,有些手艺还是有几下子的。
  剩下的就是王中正的事儿了。就连种建中也有份······
  “官家,看王押班的手艺,看来官家做此事也非一两次了。”
  “富相见笑,孩童时顽劣,金明池和御河的鱼儿,朕倒是带着这憨货祸害了不少。”
  除了这个自称的朕字,赵曦此刻是真的处于一种携友同游的感触中。
  “彝叔,放松些,虽然有护卫之责,就我等处于湖中,应该不必担忧······今日老夫与官家所言梁山泊之事,彝叔如何看?”
  一层甲板是热闹的野炊场面,而二层却仿佛另一个世界,看着逐渐西斜的阳光,富弼都忘记了有官家在场,懒洋洋的坐在摇椅里。
  种建中一直是一副警戒状,这一天都如此,没有一丝松懈。富弼也知道,这是新军的军纪。种建中的传闻很多,奏报也不少,也知道官家很看重这员大将,就有心随口聊聊,看看斤两。
  种建中先是看了官家一眼,然后上前一步,以军礼先回话。
  “官家,富相,末将只从军事角度来看,梁山泊处置势在必行。此水域如此之广,有山可扎营,有芦苇荒滩可设防,一旦有歹徒在此处聚集,必将祸害一方······”
  种建中确定是不知道《水浒传》的,可中建中的话让赵曦都惊讶。他所说的,原本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的,虽然没成什么气候,终还是应验了。
  原本的历史,因为赵氏子孙不肖,国朝流民、盗匪不绝,从而在梁山一地聚集了不少亡命之徒,也真有过一次对抗朝廷的所谓起义。
  《水浒传》是夸大了,可事实上也确实有这么回事。
  “彝叔倒是真有老经略公的风范,种家于国朝有功,三代重臣,倒也不必如此小心。官家也并非狭隘之人。”
  “文武相通,这是官家致力实现的朝堂,彝叔虽为武将,参政议政也将是职责所在。”
  赵曦对于朝堂所指向的,在现在已经是很明白的事,不仅仅内阁重臣,可以说是满国朝都明白的,也就有了诸多士子参军,诸多官员到讲武堂受训的现象。
  为此,内阁不得不制定到讲武堂受训的条件,来控制朝廷和地方官员在讲武堂的数量。对于现在的内阁是喜闻乐见,毕竟,一旦进入阁老院,就意味着将在讲武堂任职,与狄青、种颚等人一并在讲武堂授课了。
  文士,当到了离开朝堂之时,门生遍布就成了最后的追求。
  富弼在这样的环境下这般问话,是有点拨种建中的意思。
  “谨受教!”
  种建中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他也知道,如今的朝堂跟祖父的时代不同了,种家本就是由文转武的,也因此继承着文臣之中的人情,比其他武将更有优势。他也深知这样的好处······
  一行人是在船上过夜的,梁山泊的微波,轻轻的拍打着船舷,恒定的节奏,倒是能让人平静的入睡。
  新军的个人装备,是带着雨披的,护卫的军卒也能扛过去湿气侵扰。种建中也埋在雨披里,算是与军卒同甘共苦吧······守卫官家,他还是知道轻重的。当然,也有富弼点拨的言语以及官家意味深长的眼神,让他需要安静的思考。
  ······
  赵曦几十年如一日大习惯,在寅时初总是会醒来,很少有变化。
  赵曦醒来时,梁山泊远景中刚刚能看到亮光……水域大了,就可以见到日出的景象。
  富弼还没从房间出来,船上也不好锻炼,赵曦只好随意的扭动几下,做几个高抬腿,在做几组俯卧撑、仰卧起坐什么,姑且算锻炼了。
  “官家多年未曾停歇,身手并不比我等服役者差……”
  种建中这不是恭维,在做近卫时他就知道,官家在新军的这些训练科目上,一直都是榜样的存在。
  也知道,新军的很多训练科目都是官家拟定。
  “彝叔这话夸大了,岁月不饶人……对了,昨日富相所说你也没必要纠结。”
  “朕之所以有文武相通的设想,目的是让文臣懂得尊重武将,并且能让武将在朝中能挺直腰,因为他们才是国朝对外的脊梁。”
  “专业的事由专业的人去做,文武相通只是让非专业的臣工有可能专业了,也让不是专业的少对专业事务指手画脚。”
  “这些狄青明白,你叔父明白,你们这代武将的地位很难有切身体会……”
  种建中是谁?那是种师道,是原本历史轨迹中有能力挽回大宋败局的大将。
  赵曦可不想一个军事家被富弼忽悠到朝堂去勾心斗角。那是章惇、苏辙、吕惠卿之流该干的。
  “官家,微臣明白!官家,微臣有一事疑惑,游船在梁山泊一日,未曾见任何船只与人出现……”
  “以如今梁山泊鱼虾丰产的情形,本应该是有渔夫劳作才对,昨日午时至今,未见任何船只,也未见任何人迹。”
  赵曦还真没注意,主要是昨天是真的放松了,心里没一点警觉。
  种建中不同,他的职责所在。
  “唤醒富相议事……”
  赵曦也觉得奇怪了。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能性很多。比如,自己的行迹暴露了,地方州府如此安排的。
  比如说,济州或者郓城一带有大事发生,导致原本依靠梁山泊生活的人,顾不上今日继续原本的营生了。
  也比如……
  “官家,老臣听彝叔说了。老臣以为,如今之计,应快速回京,并遣快马知晓朝廷!”
  富弼没有考虑太多的可能性,或者说没有把心思放在地方上。他心里只有官家的安危……
  心里可能有些乱七八糟的猜忌,使劲让自己不那样想。
  皇城司亲从官的近卫,五百新军军卒,在远离汴梁几百里开外……富弼都不敢想,有什么意外,会是怎样的结果。
  “富相,那倒不必!若是真的有针对性,昨晚该是最好的机会。再说了,别看五百军卒,真有什么意外,真还没有什么势力可以拦得住朕!”
  赵曦还是有这样的自信,因为,整个国朝的新军,在忠诚教化上,都是老护卫营带出来的,心中只有君王。
  至于其他,即便来了,面对这五百新军,那也是土鸡瓦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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