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番外三：父子（上）
东华州。
明宣城，叶家，一座稍显破败的房间内。
“义父。”
一名青衣少年端着一只药碗，小心翼翼推门而入，来到床榻之前。
“药来了。”
“咳咳……”
床榻之上。
一名须发皆白，脸上满是沟壑的老人剧烈咳嗽了数声，面上闪过一丝不正常的红润之色。
“是青儿啊。”
“义父。”
少年连忙将碗送到老人面前。
“快把药喝了。”
药汁漆黑一片，虽不起眼，可老人却明白里面包含了多少种珍贵的灵药，也知道少年为了换取这些灵药花费了多大的代价。
“唉……”
他叹了口气，双目中隐有泪光闪动。
“我本是将死之人，你又何必浪费这些珍贵的灵药来为我续命？为了这些药，你的修为……你的前程……唉！”
“义父。”
少年摇摇头。
“您把我捡回来，抚养我长大，我做的这些……不及您恩情的万一。”
“唉……”
老人再次轻叹一声，神色有些恍惚，记忆瞬间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夜晚。
是夜。
本来平静的东华州突然天地变色，雷鸣彻夜而不停歇。
如此异象，自是引得东华州十数位高手齐齐出动，只是一番探查下来，却没有丝毫的收获，索性雷鸣虽猛，却无一人受到伤害，众人也只能无奈罢手，各自归去。
对此。
众说纷纭。
最为众人信服的一条，就是有绝世天骄降生，遭了天妒，故而降下了无尽雷霆。
大多数人深信不疑。
原因很简单，那夜降生的婴儿，如今无一不是各家，各宗翘楚，身上光芒万丈，将其余同龄之人尽数比了下去。
而少年……
就是在那一夜被身为叶家家仆的老人无意间捡到的。
一养，就是十六年。
如此多年下来，二人早已是情同父子，甚至比真正的父子感情，还要深一些。
当然。
少年的资质，也是极好，好到了一个让人难以生出嫉妒之心的地步，就算同为天才的那些少年，跟他一比，也是黯然失色。
年仅十三岁。
修为便直追老一辈高手，同龄之人，无一人是他的一合之敌。
天才……
自然在哪里都受到瞩目，何况又是这样一个天才中的天才。
得知了少年的事，东华州最强大的宗门，天极宗宗主当即将宗门圣女赵漫歌许给少年做道侣，待二人修为再精进一个大境界，便立即完婚。
一时间。
叶家名声大噪，风光一时无两。
也正因为如此，少年虽然只是一介家仆之子，却享受到了家族少主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若无悬念。
少年自此便要一飞冲天，成为东华州最耀眼的一颗新星。
只不过。
三年前，这一切都改变了。
老人为叶家拼杀半生，体内暗伤无数，靠着年轻体壮压下的伤势终于在三年前彻底爆发，虽然勉强保住了命，可若无延寿灵药，绝对撑不过半月之数。
延寿灵药，何等罕有？
便是对于天极宗这样的大宗门，也是珍贵无比。
至于叶家，自然不会为了一个老仆拿出这种世所罕见的珍宝。
少年理解这种做法，也并未强求，只不过却是将自己所有的修炼资源拿了出来换取延寿灵药，更是数次亲入险地探索，只为能为老人延续几年的寿命。
只是如此一来。
他修为进境耽搁了不说，更是数次深陷死境，虽然侥幸逃得了性命，可也伤了根基。
三年来。
他修为不进反退，身上天才的光环也逐渐消失。
叶家自然不干了，之前优待少年，并非是真的将他当作了自己人，只不过是想用他身上的光环为自己多争取些名声好处罢了，可如今少年半废，已是没了利用价值，他们瞬间便露出了贪婪短视的本性。
先是取消资源配额。
之后更是将二人赶到了此处，待遇却是连普通的仆人都不如。
“听我说。”
想到这里，老人紧紧盯住少年。
“从今日起，你不可……”
砰！
突然间，一声巨响，房门应声而裂，碎片四处飞溅，将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搞得一团糟。
少年连忙护住了药碗。
“叶青！叶福！”
一个小厮模样，趾高气扬的人走了进来，目光一扫，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讥讽。
天才？
说到底也是跟自己一样，是个奴仆而已！
妄想一飞冲天？
呸！
“少主来了，还不赶紧出来迎接？”
“他？”
叶青点点头，语气毫无波澜。
“知道了。”
“大胆！”
小厮大怒，瞬间大骂不已。
“叶青，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才不成？少给脸不要脸，惹急了我，不但是你，还有这个老家伙……”
提到叶福。
叶青突然看了他一眼。
“你……”
小厮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纵然叶青半废，修为大损，也根本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呵呵。”
正在此时。
一声冷笑自外间传来。
一个与叶青年岁相仿，身着锦袍，神情中满是自得和傲气的少年徐徐走了进来。
叶家少主，叶浪！
“叶青，你好大的架子！”
“少主。”
纵然叶家的做法让叶福心寒，可多年的习惯使然，他依旧想挣扎着坐起来。
“义父。”
叶青轻轻按住了他。
“别动。”
“叶福。”
叶浪嗤笑不已。
“看来你当年捡来的这个野种对你不错啊，受了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能撑到现在，倒也算得上是个奇迹了。”
“你……”
叶福面色涨得通红。
昔日。
叶青还未受伤之时，叶浪对他却是恭敬有加，左一口叶伯，又一口叶伯，更是与叶青兄弟相称，几乎不分彼此。
可现在……
叶浪的做法，让他彻底心寒！
“叶浪。”
听他如此侮辱叶福，叶青心中火气渐生。
“我义父的伤怎么来的，你很清楚！若不是为叶家拼杀，他如何会落到这种地步？义父他……今年还不到五十岁，便苍老至此，你们……”
他紧紧盯着叶浪。
“你们不帮他，我不怪你们，可你们不该如此薄情，如此落井下石！”
“薄情？”
叶浪嗤笑不已。
“叶青啊叶青，看来你还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不管是你，还是他，都只是我叶家的一条狗罢了！狗是用来干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少……叶浪！”
叶福胸膛起伏不停，一脸的悲愤。
“这些年，青儿名声在外，叶家因为他得了多少好处？纵然他如今失势，你们也不能如此侮辱他！”
“侮辱？”
叶浪摇摇头，语气微嘲。
“看来，你还是不懂！狗强壮的时候，自然会给它几块肉骨头，让它尽心尽力卖命！可若是这条狗残了……呵呵，不但它吃下的肉，还有它自己的肉，都要还给叶家！”
“义父。”
叶青深深吸了口气。
“跟这种人说这些，没有意义！我给叶家挣来的东西太多了，咱们不欠他们的，是他们欠我的才对！”
“放肆！”
那名小厮瞬间站了出来。
“叶青，你只是一条狗而已，竟敢跟主人狂吠？好大的胆子！”
“狗？”
叶青瞥了他一眼。
“若我是狗，你怕是连狗都不如！”
“你……”
小厮似被戳到了痛处，瞬间恼羞成怒。
“叶青，你竟敢……”
“滚开！”
叶浪一脸的不耐，一把将他拨开，死死盯住叶青。
“叶青，你知道吗，就是你这种表情，这种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表情，我每次见到，都很恶心！为什么，凭什么！你只是我叶家的一条狗，却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你凭什么能有这种底气！”
“因为。”
叶青冷冷看了他一眼。
“你是一个没有自尊的可怜虫！”
“你说什么！”
叶浪也似被戳到了痛处，稍显稚嫩的面容上满是狰狞之色。
“好好好！”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一条狗敢反抗主人，是个什么下场！”
轰！
话音落下。
他却是再也忍耐不住，一掌朝叶福身上拍了过来！
“既然你这么关心这个老东西，我就先宰了他！”
“你敢！”
叶重心中的怒火彻底爆发。
别的，他都可以不在乎，可叶福……是他的底线，也是他的逆鳞！
身形一动。
他瞬间护在了叶福身前！
砰！
双掌相交，一道气浪掀起，却是将本来就颇为凌乱的房间搅成了一团糟！
啪！
一声脆响。
叶青手中药碗瞬间落地，摔成了粉碎！
“药……”
叶青眼中闪过一丝心痛之色。
这碗药，是他费尽了无数周折才换来的，且随着他伤势恶化，也有可能……是最后一碗了！
“药？”
叶浪冷笑不已。
“死到临头，还在乎这种东西，先保住你的命再说吧！”
轰！
他脚下重重一踏，身上气势更盛三分！
叶青面色一白，嘴角却是流淌下一丝鲜血来。
三年间，他修为非但丝毫未进，反而倒退了不少，而叶浪修炼外物一样不缺，此消彼长之下，如今抵抗起来，自然无比吃力。
事实上。
若是换个人，怕是连叶浪的一掌都扛不住。
“青儿！”
叶福强撑着坐了起来。
“你……你没事吧……”
“老东西！”
叶浪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他今天，就要死了，还有你……也要死！”
刷！
话音落下。
他却是趁叶青全力抵抗之时，左手不经意间弹出一道气劲，直奔叶福而去！
“义父！”
叶青目眦欲裂。
轰！
情急之下，他却是再没有半点犹豫，瞬间透支了所有潜力，将叶浪震退，转而就要阻挡那道气劲！
只是……
晚了！
就在他手刚刚触碰到叶福衣角，那道气劲已是瞬间没入了叶福体内！
“我……”
叶福定定地看着叶青，眼中满是不舍和心疼，却是再没了丝毫的声息。
叶青的身形瞬间僵住。
不远处。
叶浪面色阴郁。
他却是根本想不到，叶青重伤之下，竟然能爆发如此强力的一击，险些将他都给伤到了。
“义父！”
扑通一声！
叶青面对叶福的尸身，瞬间跪倒在地，双目中流淌出两行血泪！
机会！
叶浪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只要自己再补上一掌，自己的心魔，自己羡慕了十六年，也嫉妒了十六年的人……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突然间。
正当他要动手之时。
十数道强大的气机突然接近了过来。
转眼间。
这些人便已来到了房间内。
左侧七八人，乃是以叶家家主叶雄为首，身后跟了数名族内长老。
而右边三四个……
为首的，却是一名蒙着轻纱，身若扶柳，肌肤赛雪，气质淡雅清冷的佳人，虽然面纱遮蔽了面容，可只是从那双宛若清泓的双眼便可看出，面纱主人的容貌美到了何种地步。
“爹？”
叶浪愣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还有漫歌……”
看向那名女子时，他眼中闪过毫不遮掩的炽热，以及……一丝嫉妒。
炽热。
自然女子乃是他的女神。
不只是他，整个东华州，没有人不将她当作了女神的。
天资超群。
容貌绝世倾城。
遍数东华州，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她媲美的女子了。
嫉妒……
自然是因为叶青了。
如此佳人，却早早被定下与叶青结为道侣，如何能不引燃众人心中的妒火？
“恩。”
赵漫歌淡淡地回了一句，却是从头到尾，都不看他一眼。
她的目光……
始终都在宛如雕塑，一动不动的叶青身上。
“你做的？”
见到叶福的尸首，以及场间的一切，叶雄扫了一眼赵漫歌几人，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鲁莽了。”
他自然不会在乎叶福的性命。
只是这种事被天极宗撞了个正着，对叶家的颜面自然是个不大不小的损伤。
“爹……”
叶浪又是痴迷地看了赵漫歌一眼，心中有些忐忑。
“天极宗此行……”
“放心。”
叶雄淡淡笑了笑。
“他们，自然不是来帮这个废物的。”
“呼……”
叶浪瞬间松了口气。
若是天极宗要为叶青出头，一个小小的叶家，自然是根本挡不住的。
“吴长老。”
赵漫歌终于将目光从叶青身上移开，看了一眼身后的一名老者。
“如何？”
声若黄莺，配上她那清冷的气质，却是直听得叶浪丢了魂。
此等佳人。
若是能为自己所有……死也无憾！
“不行。”
吴长老仔仔细细打量了叶青几眼。
“他根基已毁，又重伤在身，今生今世也再无恢复的可能！就算以逆天手段强行救了回来，成就……也有限！”
“好。”
赵漫歌点点头。
“我明白了，那便依照原计划行事吧。”
“原计划？”
叶浪愣了一下。
“什么原计划？”
“呵呵。”
叶雄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等着看就好了。”
“叶青。”
一旁。
吴长老盯着叶青，面无表情。
“你如今根基尽毁，已是废人一个，早已配不上漫歌，今日前来，便是我天极宗与你解除这桩婚事！”
“自此以后，你在外不可自称是漫歌的未来道侣，也不可有损她的半点名声！”
“否则……”
说到这里。
他眼中寒光闪动。
“我天极宗必杀之！”
叶青依旧跪在那里，似没听到他说的话一般。
什么！
悔婚了！
叶浪愣了一下，再难掩狂喜之色。
终于……
这个废物被彻底抛弃了！
如此一来，自己也是东华州的天才，岂不是也有机会得到佳人青睐？
一时间，他看向赵漫歌的眼神更加炽热，似乎已经把面前的佳人当成了自己的女人一般。
“叶青。”
赵漫歌见叶青一动不动，秀眉微凝。
“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我的起点太高，成就必然也极高，你我早已是两条路上的人，你也注定无法跟上我的脚步。”
“安心做个普通人，收起你的非分妄想，才是你最应该做的。”
“怎么！”
见叶青仍旧不说话，叶雄神色一冷。
“不愿意？”
“你这种废物，如何高攀得起漫歌？”
“我听人说，你最近对叶家常有愤懑之言？呵呵，我叶家养了你十六年，却养出了一个白眼狼来！我以家主的身份，逐你出叶家！自今日起，你不再是我叶氏族人，你的生死……也再与我叶家无关！”
“悔婚？”
叶青突然动了。
似到了此时，他才听清众人的话。
“其实。”
他眼中血泪犹存，定定地看着赵漫歌。
“这桩婚约，我从始至终都未同意过，换而言之，这只是你们天极宗一厢情愿罢了，你找我退婚，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你！”
赵漫歌眼中闪过一丝羞恼。
叶青说的不错。
订婚之后，他从未与赵漫歌见过一面，也从未正面回应这份订婚的约定，只是天极宗实力太过强横，众人却是下意识认为叶青同意了这门婚事。
毕竟。
整个东华州。
没有一个人能拒绝这种天大的好事！
“叶青。”
赵漫歌胸膛多了些起伏，似乎在极力压制心中的怒气。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死缠烂打不行，你为了自己的面子，竟然说出这种话，真是……让我看不起！”
“叶青！”
她身后。
一名天极宗长老居高临下，语气森冷。
“你若是再不知道好歹，休怪我天极宗以大欺小了！”
“随便。”
叶青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不在乎。”
“至于你们……”
他死死盯住了叶雄几人。
“将我养大的，是义父，不是你们！”
“我不欠叶家的，是你们叶家欠我的，你也没必要逐我出叶家，因为我本就不是叶家的人！”
“还有……”
说话间。
他眼中血泪再次流淌而出。
“你们杀了我义父，我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大胆！”
叶浪见叶青如此，大喜过望。
“你竟敢对家主这么说话，以下犯上，死有余辜！”
“我说了。”
叶青看了叶福尸身一眼。
“我不是你们叶家的人，你们叶家的规矩……对我没用！”
“果然是个白眼狼！”
叶雄眼中杀机大盛。
“既然你如此忘恩负义，今日我便为叶家除掉你这个祸害！”
一旁。
赵漫歌几人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能不用自己的手除去叶青，自然是再好不过，否则今日叶青的话流转了出去，天极宗必然会受到其余各州的耻笑。
“祸害？”
叶青悲怆一笑。
“不，不对！”
“今日，是我为义父报仇，为义父讨回公道的一日！”
说话间。
他闷哼一声，面色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了起来，身上的气息也不住攀升，哪里还有根基手段，修为倒退的模样？
很快。
他身上的气息便直逼叶雄！
“什么！”
一旁。
叶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爹，他怎么……会这样？”
“此子。”
叶雄的脸色也有些凝重。
“燃烧了自己的道基。”
“道基？”
叶浪惊呼出声。
道基，乃是修道之人的根本，也是修道之人的根本，更是能决定此人日后修为进境快慢，成就的高低。
简而言之。
就是修士的一切！
燃烧道基……虽然可短时间内换来大幅度的战力提升，可巅峰过后，道基不存，一身修为尽毁不说，甚至于连寿数都会大减，比之寻常凡人也有不如。
“有魄力。”
不远处。
吴长老虽然出口称赞，可眼中的讥讽之色再明显不过。
“今日过后。”
“此子就算侥幸不死，也彻底废了。”
“漫歌。”
他朝赵漫歌看了一眼。
“没必要看下去了，咱们回去吧。”
“好。”
赵漫歌臻首微点，却是再也不看叶青一眼。
我赵漫歌想要的道侣，必须是天地间一等一的盖世天骄，而不是现在这个执拗无知，为了一丝可笑的亲情就将自己亲手毁掉的一介奴仆，一个废物！
砰！
正在此时。
一声巨响传来。
却是叶雄和叶青已经交上了手。
一击之下。
叶青身形丝毫微动，而叶雄却是直接被一掌震退数步，体内气血翻腾不已，久不停歇。
“你……”
他死死盯住叶青，眼中满是忌惮之色。
却是根本没想到，已是半废之人的叶青，燃烧道基之后，竟然会有如此强的实力。
事实上。
他虽然年岁比叶青大了许多，可资质终究有限，修为也并无多么强横，而叶青以道基为代价，修为比巅峰之时尚且强了许多，他有些不敌，也在常理之中。
“你！”
叶青逼退叶雄，转而死死盯住叶浪。
“还我义父命来！”
刷！
刹那间。
他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带起阵阵呼啸之音，直奔叶浪要害而来。
“爹！”
叶浪面如土色，再没了方才的趾高气扬。
依稀中。
似那个力压同辈，光芒万丈，将其他人衬托得黯淡无光的东华州第一天骄……又回来了！
“你敢！”
叶雄目光一寒，再次欺身而上。
叶青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随手一掌挥出，威势竟是比方才还要强了数分！
“快！”
叶雄再次被一掌震退，心中焦急。
“拦住他！”
叶浪是他的亲子，也是这名宣城有数的几位天才之一，若今日死在一个半废之人的手里，传了出去，叶家也就再没脸在此立足了。
不用他提醒。
几名族老自然能快速分析出利弊。
身形闪动之间，已是拦在了叶青面前。
只不过，纵然几人齐上，可他们的修为比叶雄差了不少，又加之叶青气势正盛，紧紧撑了数个呼吸，便露出了明显的颓势，看其情况，落败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
而此时的叶浪……
心中自然是无比后悔。
若不是他忍耐不住，对一个将死之人出手，又如何会激得叶青狂性大发，以至于事情到了现在这种无法收拾的地步？
“漫歌！”
叶雄心思急转，突然看向了正欲离去的赵漫歌几人。
“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赵漫歌似没听到一般，脚步不停。
“叶家主。”
吴长老回过神，语气有些冷漠。
“漫歌乃是我天极宗圣女，与你叶家没有任何关系，你如此称呼……似有不妥吧？”
“我……”
叶雄心里一凉。
在叶青道基未损，婚约还在时，赵漫歌对他叶雄虽然谈不上有多亲切，可至少表面上该有的礼节，一样也不曾少了，更是时常称呼他为叶伯父，可如今……他却是从没想到过，赵漫歌对他，对叶家竟会有如此冷漠的一天。
“还有。”
吴长老接下来的一句话，将他心中最后的幻想打破。
“叶家的事，自己解决，与我天极宗没有半点干系！”
刷的一下。
叶雄的心瞬间凉透。
这几年叶家借着天极宗的名声，在名宣城内行事极为霸道，早就惹来了其余几家的嫉恨，若是失去了这把保护伞，叶家的下场……必然不会太好。
难道……
他神色有些恍惚。
自己真的做错了？
放弃了叶青的同时，也将整个叶家推向了深渊？
“爹！”
突然间。
一声慌乱的呼喊声将他惊醒。
“救我，救我啊，爹！”
不远处。
几名族老在叶青不计损耗，以命搏命般的攻势下，再也支撑不住，纷纷吐血后退。
这一退。
也让叶浪直面叶青，中间再无半点阻隔。
“吴长老！”
叶雄一咬牙，突然深深一拜。
“还请出手，救救浪儿！我叶家没齿难忘！”
只不过。
赵漫歌几人已是出了门外，根本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
“我……”
看着步步紧逼的叶青，叶雄双目血红，再也顾不得其他。
“若是天极宗肯出手，我……我叶家愿意成为天极宗附庸，上缴七成族内资源，自此……任由天极宗调遣！”
“恩？”
吴长老突然停下脚步，声音中却是少了几分冷意。
“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
“好。”
吴长老思忖一瞬，点点头。
“此事，我允了！”
在名宣城内，叶家势力不俗，财力也颇为雄厚，若是成了天极宗附庸，自然算得上是件好事。
若是其余的事。
他不免还要考虑一番。
可只是出手对付叶青这个已经彻底废了的人，只是再小不过的一件事罢了。
白捡的便宜，为何不要？
“漫歌，稍等片刻。”
口中说着。
他身形一闪，瞬息之间已是来到叶浪身前，直接与叶青对上。
“让开！”
叶青双目血红。
“你若罢手。”
吴长老面无表情。
“我留你一命。”
“我说……”
叶青似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你滚开！”
“罢了。”
吴长老神色一冷。
“你既自寻死路，也怨不得他人了。”
话音落下。
他身上陡然升起一道强大气机，右手一翻，泛着微微毫光，直接朝叶青拍了过来！
身为天极宗的长老，他的修为自然远不是叶雄能比的，只是稍稍溢出的掌风，就震得房间剧烈晃动，眼看就要坍塌。
砰！
叶青全力抵抗，却依旧不敌，身形瞬间倒飞而出，深深地嵌入了墙壁之内！
“咳咳……”
他口中鲜血不断溢出，目光黯淡，不论道基还是经脉，俱是毁了九成，已是彻彻底底成了个废人。
“叶家主。”
吴长老一击之后，当即收手。
“别忘了你的承诺。”
“是，是！”
纵然心中失落，可叶雄却不敢有半点迟疑。
天极宗，不是叶家惹得起的。
叶青！
都怪这个白眼狼！
转而。
他将心中的不满和愤恨尽数归咎到了叶青身上。
若不是他。
叶家如何会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今日。”
他缓缓朝叶青走了过去，举起了手掌。
“我便要铲除你这个祸害！”
“爹！”
一旁。
叶浪连忙叫住了他，眼中的不甘和怨毒再明显不过。
“这样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我要把他关起来……让他尝尽人间最痛苦的折磨！”
“好！”
思忖一瞬，叶雄便应了下来。
你说的对，害我叶家损失如此大，的确不能就让他这么轻松死去！”
面对二人。
叶青似没听到一般，双目黯淡，毫无半点生气可言。
“吴长老。”
赵漫歌语气毫无波澜。
“既然此间事了，我们便回去吧。”
对她而言。
叶青，终究只是她悠久的修道生涯中一片小风景而已，如今风景已是彻底毁去，她自然不会再回头看一眼，她的目光一直在前方，在远处，那里……才有更好的风景！
“唉……”
突然间。
一声长长的叹息声在众人耳边响起。
谁！
众人心里一惊，目光一扫，却是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何方道友？”
吴长老面色凝重。
“我乃天极宗长老吴……”
“他娘的！”
陡然间。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老子就是打了个盹儿，就把老子的徒弟欺负成了这个样子，你们的狗胆……还真是不小啊！”
【作者有话说】
这个番外太长了，只能分成2段，一段8000字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