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你是黑暗里的一道光

  蒙晓君最近睡得不好,毕竟身边多了一个碍眼的家伙。她不高兴了就会时不时踹他几脚,有时候一晚上能踹好几次。
  但对方显然并不在意,每次总是摸摸她的头,让她好好睡觉。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谁能懂?????
  就在她躺在沙发上对着电视剧发呆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刚接起电话,那头便传来蒙妈妈带着呜咽的焦急声。
  “君君……怎么办……你舅舅出事了……”
  火速换好衣服,直接飞奔到外婆家。
  自从外公外婆不在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间屋子存了她两世的回忆,太多太满也太重,她不敢来。
  只是今天一进门,就能感受到极度压抑的气氛,好久不见的几个姨妈姨父都来了。蒙晓君也顾不上自己的情绪,赶紧先找蒙妈妈问清楚。
  经过蒙妈妈的一番解释,她大概明白了整件事情的缘由。
  说起蒙晓君的舅舅,也算是N城教育界里的一位人物了。他在日/本读完博士后,以第一个艺术留洋博士的身份回到这里教书育人。
  归国十年,先后获得了不少成就,现在认职于省大学艺术学院院长。
  前阵子,不知道哪个老板给艺术学院办公室送了几台电脑设备。最近N城正好刮起了“廉政新风”,结果被上面一查,就把这批电脑列为“不(hui)明(lu)之物”。而舅舅作为学院的领导,自然要被彻查。
  “你舅舅现在被拘在里面,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蒙妈妈的声音都哭哑了,“眼看没几年就要退休了,怎么就这么倒霉遇到这种事呢……”
  一大家子的人愁云惨淡地围坐成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该打的电话已经打了,该找的人也找了。可是现下正是人人自危的时候,没有谁会愿意站出来淌这一摊浑水。
  因此,除了等待,也只能等待了。偏偏这种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
  大家就像坐在一条不知道开向哪里的船,在茫茫大海中迷失了方向,前方只有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其实对于舅舅,蒙晓君心里是十分感激的。
  上辈子,是舅舅帮了忙,她才考上艺术学院的研究生的;毕业的时候,论文也是在舅舅的指导下,顺利完成。
  因此,舅舅就像她的半个导师,对她的学业帮助极大。
  虽然这一世她没有再依靠舅舅的力量完成研究生学业,但可能是她和外公亲近了,所以跟舅舅也亲近了不少。以前她学书法的时候,舅舅也给了不少意见的。
  现在舅舅出了事,她的内心也是十分慌乱的。可是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去哪里求助,只好陪着蒙妈妈在原地等待结果。
  然而这种感觉太熟悉。她似乎又回到那个噩梦一样的过去,彷徨、无助、甚至绝望。
  没有人能理解她无能为力的痛。
  一夜无眠。
  早晨五点多的时候,蒙妈妈心疼她熬了一个晚上,让她先回去休息。
  蒙晓君最近确实睡得太少,也不再推辞。跟各位长辈们道了别,便向自己的公寓走去。
  刚走近公寓的大门,远远就看到陆柯倚着车门,似乎在等人。
  他看到她,直接迎了上来。一靠近,能清晰地闻到很重的烟味,估计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君君,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来找我?”
  陆柯的声音很是委屈,合着尼古丁的沉香,泛出苦涩的味儿。
  彼时的蒙晓君由于睡眠不足加上精神焦虑,脑子其实已经打了结。现在看到陆柯,才恍恍惚惚地想起什么来。
  谁说家里没有资源的?眼前不就是一位最好的帮手吗?
  可是……
  他会愿意帮她吗?如果帮了她,会给他造成不好的影响吗?
  “昨晚出门太急……忘了带手机……”
  一晚上没怎么说话,以至于开口说话时声音听有些哑。尤其整个人都沉浸在未知的无望里,看起来更显阴郁。
  陆柯心疼地把她搂进怀里,柔声安慰道:“君君乖,没事的,很快就没事了。”
  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不确定地问:“你真的可以帮我吗?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他亲了亲她的额头。
  “傻瓜!别担心我,一件小事而已。我昨晚已经给那边打电话了。舅舅应该再呆一会儿,等到上班时间,做好登记就能出来。”
  说着,拉起她的手,不满地抱怨道,“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你瞧你的黑眼圈都能绕地球一圈了。”
  蒙晓君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她现在真的很累了,所以也不再挣扎,乖乖地跟他回了家。
  迅速地洗漱一番,等她从厕所里出来,便看见陆柯坐在床前。
  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她过去。
  她也很配合,至少是这大半年以来,她最配合的一次。
  甫一坐下来,就被陆柯抱了个满怀。
  此时的男人换了一套家居服,原来身上的烟味儿已去了大半,只剩下令她安心的木质调的冷香。
  蒙晓君乖巧地窝在他的怀里,静静享受这一刻温馨陪伴。
  “君君,别担心。天塌下来,你还有我呢。”
  陆柯的声音很轻很轻,却有节奏地敲打在她的心上,让她无比适然。
  她觉得这一刻的自己仿如一个易碎的玻璃娃娃,被别人捧在手心,细心呵护。
  这种感觉太熟悉。
  曾经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他也是这么陪着她,就像无尽的黑暗里突然落下一道光,洒在身上暖暖的。
  “阿柯……你……你今天能不能……别走了……”
  蒙晓君的声音听起来软软的弱弱的。
  她是在请求他。
  毕竟那种独自漂泊在茫茫大海上,完全没了方向的迷失感,太难受。她突然害怕起来,害怕醒来的时候,还要一个人面对。
  这样的主动示弱,对于她来说,太难得了。平时很少任性的人,偶尔提一次要求,反而让人更加怜惜。
  陆柯现在的心里正是这么想的。
  他把她抱得更紧一些。
  “君君睡吧!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的。”
  听了他的话,蒙晓君安心地闭上双眼,很快便熟睡了。
  现在的她也管不了今天之后会如何。她甚至知道这事会给她和陆柯的关系带来重大的影响。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真的太累了,不想再强撑着。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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