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85)
雷霆之怒瞬间炸响耳畔。
那你就想办法!
没有办法!楚歇用力地摇头,恨不能将人揪出来掐住脖子,在一片黑暗里却只能咬紧了牙关,从喉咙里一句一句挤出话来,真的已经没有办法了,我已经想尽了所有的法子你救救小音吧,她这辈子太苦了,她必须活着,我可以不要回那具身体,只要你救她,我愿意把我的身体送给你,只要你
长久的寂静。
黑暗里的声音依旧冷淡,透着难以言喻的阴鸷。
你救下许纯牧,我就救你妹妹。
***
楚歇睁开眼的瞬间,只感到四肢百骸都传来刀锯似的痛楚。谁背着自己放置在软垫上,还拿厚厚的毯子将身子裹住。
江
楚歇一开口,喉咙像是被砂砾磨过似的,你先给我点水
那人一愣,没一会儿一碗水递到嘴边,楚歇喝了几口才有了些精气神,睁开眼看到祁岁肃穆谨慎的眼神时怔忪一会儿,才将碗递回去。
祁岁咳咳咳
别说话了,我再晚来一会儿,你就被烧死在里头了。祁岁看着他一身斑驳的血色惊异不已,他似乎还从未见过楚歇如此狼狈的模样。
楚歇身子弱他是知道的,如今这遍体鳞伤的,看着竟然教人生出几分不忍。
到底是自己将他关进去的。
谁能料想到竟有人真的胆敢在昭狱里将人虐伤至此再纵火烧毁。
想起此人之前的嘱咐,祁岁不由得想到他兴许早就知道有人要害自己。
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祁岁马不停蹄地询问。
苏明鞍出上京城了吗。
刚出。
话音未落,那原本就疼得毫无血色的面容上难得浮现一丝气急败坏的神色,立刻喊道:停下!
祁岁立刻捉住楚歇的手:你去哪儿,你放心,我是要送你回宫诊治,我
我要出宫。楚歇捂着身上的披风盖住满身伤痕,苏明鞍一定是追着许纯牧去了,他必须截断他的追查,让许纯牧彻底踪迹难寻。
你要出城?你为何要出城?
祁岁眉头不展,又不知想到哪里去了,难道那承鸾殿刺杀果真是
他是杀许纯牧去了,祁岁,赶快送我出城,我必须追上他们!
许纯牧?许纯牧出城了?他不是还被关在刑部
快!楚歇心里鼓着最后的劲儿揪住祁岁的衣领,不然就来不及了!苏明鞍杀了我,下一个要杀的就是许纯牧!祁岁,你害死我也就罢了,你还要再害死一个人吗!
之前的事情我可以都不跟你追究,但是今日我必须
楚歇话还未说完,忽听头顶啁啾一声,正是鸟雀盘旋的动静。
掀起马车帘子将削瘦的手伸向外头,隼儿落在他虎口处,他取下布帛看过信后眉头始终未曾舒展。
本来想要将段瑟接来上京城安抚住江晏迟,再哄着他留下许纯牧一命。
可如今计划赶不上变化。
要杀许纯牧的成了苏明鞍。
楚歇正想传讯将段瑟暂且好好安置,却不知想到了何处,眼光顿时凝在一处,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
你祁岁看着他眼下的乌青,还是先回宫赵
赵。
他心头一惊,抬起头看到不远处街口人群熙攘里挺拔的身躯,心在一瞬间冷到极致。
你怎么在这里。
阿歇。苏明鞍好像料到你会送许纯牧出城,一开始就在刑部安插了眼线我们出城不过二十里,就就赵煊面色复杂,走近了马车,对不起,我
楚歇险些呕出一口血来,眼前蓦地发黑,扶着马车探出头问,许,许纯牧死了?
还未,只是,他被赵灵瞿拿下了。说他私通皇后是大罪,要,要
第87章 、首发晋江
该死, 该死该死!
原主为什么没有早告诉他,许纯牧姓沈!如果他早知真相如此,他一定会在许邑造反时就立刻说服许纯牧, 带着他永远不再回来。
他以为许纯牧真的是许邑的孙子,他以为那三十万兵权可以保他。他以为他为许家之孙在朝中根本没有宿敌。
许纯牧出生高贵,生性纯良,又不贪慕权势。
楚歇一直很疑惑,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死在新皇登基时。
原来,他是被许邑藏起来的沈家后裔。
眼下真的完了。
江晏迟削了自己的权,又未曾把三十万兵权交给许纯牧。
无论是他, 还是这位弟弟,在苏明鞍手段雷霆的迫害之下,根本就没有一点自保之力。
简直是
最糟糕的境地。
说出许纯牧的身份,他会因他的身份被杀。
说不出他的身份, 他会因无法洗脱罪责被斩。
不对, 现在根本不是洗清罪责的问题。
苏明鞍随时都有可能杀了许纯牧, 他根本无需等到落案定罪那样太久了。只要刑部有个审讯记录, 他就可以像杀了自己一样, 将许纯牧随时暗杀。
再伪装成畏罪越狱也好, 自尽也罢。
只要咬死了许纯牧和自己的关系是苟且,就可以悄无声息地将此事揭过。
原文里许纯牧的死就十分蹊跷,苏明鞍做这些事情向来利落, 根本留不下半点把柄。
布置一个杀人计划需要多久,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楚歇额角沁出一些细汗。
会不会已经来不及了。
咯吱咯吱。
马车又一动,还是往宫城的方向行驶。
江晏迟。
他忽然想到这三个字。
现在去求江晏迟来得及吗。他醒了吗,他会信吗。
若信了, 那会帮自己,还是帮苏明鞍。
楚歇的手微微发起抖来,他极力地稳住,可是眼神里还是止不住地迷茫着。就连一旁的祁岁都看出了他的动摇。
但是其他的主意更快被拿定。
停下。
楚歇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踉跄了几步,祁岁伸出手没能抓住他一处衣角,一时发怔,再凝神时那人脚步虚浮着走远了,拐进小巷里。
祁岁忙着跟上,一拐入却找不见人。
只有地上还可见隐约的血印。
他忽地有种极不好的预感。立刻回去将马车前端的绳带解了,策马往宫城去。
岁末将至,街道上来往熙攘。可原本明媚的日光却悄悄变淡,最终遮蔽于一片乌云之下。
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指尖。
段瑟看着底下车水马龙,展露出比日光更温暖的笑颜。
娘娘。身后楚府的管事为她披上厚重的大氅,下雪了,冷得很,进来吧。
楚大人到底找我什么事啊。段瑟接过管事的热茶一边暖手一边问,他不是说过,要我不再入上京吗。
大人的意思是,在陛下手握一定实权之前,娘娘最好不入上京。管事解释。
嗷。段瑟似懂非懂喝了一口又被烫到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楚大人。
娘娘,我们大人已经不是楚大人了。他已经被陛下削了掌印之职。
哐当。
段瑟手中的杯盏落地。
阿予他为何要削楚大人的职?
此事说话来话长。自他二人成婚后,就一直似是有些不睦,近日来我们大人行事愈发艰难,到如今,已是
遵从楚歇的吩咐,管事正循循善诱,吐苦水的话正说要要紧处门却被推开,一股冷风透进。
苍白的手扶着门框,楚歇踩着沾血的靴子踏进屋中,鬓角几缕碎发沾着血,看上去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大人!管事大惊,立刻又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盖在他血迹斑斑的身上,咬紧了牙关,昭狱的人果真敢如此
楚
那一双冰冷的眼眸抬起,段瑟从未见过楚歇如此的决绝的眼神,一时间竟怔在原地。
唰地一声,短匕出鞘搁在段瑟的脖颈处。
段瑟看不见身后的人,只看着楚歇淡然处之的眼神,没回过神来,讷讷着问:楚大人,你这是
他捂着嘴咳了几声,才道:带走。
楚大人,你
颈后被用力一劈,段瑟立刻昏死过去。楚歇命暗卫拖着段瑟,并将人押在了城门处。
看着底下往来的人群,楚歇又咳了几声,压着喉头的腥甜将段瑟双手捆了,又将最后的府兵都守在这一处城门,暗卫躲在屋脊后,□□在手。
消息不胫而走,他很快就看到街尽头出现苏府的马车。
楚歇墨色大氅披身,盖去一身目不忍视的伤痛,其人如玉,其姿若松,远远看去竟还是有当年极盛之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苏明鞍。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知道底下人能听得清楚,许纯牧在哪儿。
你竟还活着,你不是已经被马车里的赵灵瞿惊愕地喊出声,被苏明鞍一手拦下后缄默不语,只抬头看到楚歇手里好像抓着个女人。
细雪簌簌,落在那人青丝上竟是不化。
苏明鞍走近了些,命府兵支开周遭的人群。看着城墙之上楚歇苍白的容颜,知道他已是强弩之末,冷笑一声:楚歇,你大势已去,何必如此挣扎。
我们谈谈,你放了许纯牧。我死。楚歇说话时,鼻尖被冻得发红,眼睫上都结了一层薄霜,一命换一命,你要我怎么死,我就怎么死。可好。
苏明鞍笑了,并不接茬,我不想你们任何人死,是你们自己自作孽,容不得你们行如此苟且之事。
楚歇长叹一口气,我只想一条活路,你非得将我往死路上逼吗。苏明鞍,你好狠的心。
他笑而不语。
如果你要我死,为何不一开始就杀了我。
楚歇手上的刀微颤,指着城墙下的太傅,你救下我,教养我,又背叛我杀死我。苏明鞍,你这卑鄙无耻的
天色渐阴。
雪势变大,很快地上积了些细雪。
楚歇拥有原主的记忆,他清楚地记得,当年苏明鞍也是在这样一个大雪的冬夜救下自己。
他告诉自己必须报仇,他说他会帮他。
可最后,他却以江景谙之死陷害原主,害得原主被千刀万剐而死。
我不是救你。
苏明鞍嘴角的笑意如雪寂冷,我是,想要你再死一次。
这世上,竟没有一个人是期待自己活着的。
简直太可悲了。
这烂泥一般的十数年倏忽倥偬。
因为他和许纯牧姓沈的缘故,哪怕重来一次,这也是根本毫无希望的人生。
原主让他救许纯牧,可是怎么可能呢。苏明鞍早就一步步算计好了,江晏迟势盛,自己势必势弱。
楚歇为苏明鞍所利用时,做过的恶事太多了。
上京城里所有人当初有多惧怕楚歇,在他势弱后就会有多恨他。
为天下所恨者,失道且寡助。
赵煊不帮他,祁岁不帮他,就连江晏迟也不帮他。
无论他想尽任何办法,怎么可能活下来,如何可能保住身怀巨大秘密的许纯牧。
苏明鞍好似能看穿楚歇眼底的绝望。
轻缓地眨眼,白须一动,好似温柔,作为许家人死去尚且不必落得挫骨扬灰的下场。
楚歇瞳眸一震。
楚歇,你父亲杀了那么多月氏人,你杀了那么多大魏人,你说你死了,他看到你会想什么。
抬脚踩过薄薄的雪,发出细细的砂砾摩擦似的声音。
苏明鞍说,你想杀的人都杀了,陈莲洲,宁远王,许邑,都死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