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妻是宠_分卷阅读_41
楚明昭微笑道:“看完热闹难道还不能笑了?我不过是在和长姐说话而已。”
又将楚明岚适才在裴玑跟前狡辩的话还给了她。
楚明岚气得满面涨红,正要还口,被楚明婉抢白道:“五妹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回去歇着吧。”
楚明玥出声道:“好容易来南苑一趟,五妹妹总不能一直躺着。我听说父皇让郡王他们去麋鹿苑那边斗文去了。”说着便看向楚明昭,“六妹妹猜谁会赢?”
然而她不待楚明昭答话,紧跟着又笑道:“对了,这回做评骘的人妹妹也认识,就是哥哥的讲官,魏文伦。”
楚明昭疑心楚明玥扯谎,诧异地看向长姐。这种事按说应当选个齿尊望重的老臣来做的,魏文伦虽才气泼天,但年纪太轻了。
楚明婉踟蹰了一下,道:“的确如此,我也听说了。”只是怕妹妹尴尬,所以未曾提起。
楚明岚倒是眼前一亮:“魏文伦来了?他告假月余都不见人影,我正找他呢。”
裴琰一首《满江红》将要收尾时,时间只过半而已。他悠悠闲闲地端起一杯茶呷了一口,又抽空瞥了裴玑面前的宣纸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刚瞄了两行,他嘴里一口茶就全喷了出来。
兄弟俩的宣纸全湿了。
裴玑叹道:“大哥小心些。”
众人听见动静,纷纷侧目。范循伸了伸脖子,想看看裴玑究竟写了什么,但墨迹已被洇花,字句已不可辨。
裴琰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连拍了弟弟肩膀两下:“阿玑真是人才,写得一手好诗!不知魏文伦看到作何感想。”
适才他看到裴玑跟前摊开的宣纸上写着:一只小麋鹿,二只小麋鹿……
后头的尚未来得及看,就被他一口茶喷花了。
裴玑将那张纸揉了,突然起身潜到了宋宪旁边。裴琰等人好奇地看过去,就见他伏在宋宪耳旁窃窃低语,也不知在说什么。
待宋宪神色怪异地点点头,裴玑又跑到陆衡跟前,含笑低声道:“妹夫词翰不精,姐夫救救急,放个水,过会儿莫露我太次就成。我已与大姐夫通过气儿了,望三姐夫也通融则个。”
陆衡出身将门,又沾惹了些子弟习气,于诗词上也不擅长,见他这般说,不由咋舌,他这样的已经很水了,还要放水?
裴琰在一旁看着,想起裴玑从前在宗学里干的事。
裴玑刚回王府时,在宗学里也不安分,听课时交头接耳、四处乱窜是常事,热乱完就伏案睡觉,睡醒了继续热乱。气得几个教授、纪善抓心挠肝,但裴玑身份尊贵,他们不敢管教,只好告到父王那里。
可父王的态度十分奇怪,从来都只是做个样子胡乱训几句了事。
裴琰思及此便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这弟弟简直是个天才。平素并不如何用功,但功课却从没落下,每次考业都能轻易拔得头筹,真是活见鬼,也不知他是吃什么长大的。
裴玑的骑射功夫厉害还可说是因父王的严苛督导,但文墨上头的怠学自通实在不可思议。
待到众人将翰墨交讫后,魏文伦一一过目。
魏文伦本也没对这群世家子抱多大希望,从皇帝定了两刻钟也能瞧出是格外照拂的,真正的文会上斗文根本不可能留这么长的时间。
虽则他早做好了准备,但真正去看时,还是忍不住蹙眉。
魏文伦读着读着,心里开始忖量落后如何另辟蹊径地下赞语——皇帝提前交代,只能拣好的说。然而等到拿起裴玑的一看,他的脸便彻底僵住了。
魏文伦简直要疯了。
这也叫五言排律?
楚圭见他脸色不对,不由出声询问。魏文伦揉了揉额角,道了无事,便开始照着楚圭的吩咐,一一朗声下考语。
前头的都还好说,但轮到裴玑时,魏文伦憋了半晌,憋出来一句:“襄世子翰墨颇工……”
你这字写得挺好看的。
众人愣了一下,哄然而笑。
连裴玑自己都笑了,魏文伦真是耿介。
他交上去的其实并非他大哥方才看到的那个,那个太假了,是他思量间随手写来玩儿的。他后来写的是一首五言诗,但刻意抛开了对仗、平仄、韵脚这些律诗讲求的要素限制,几同打油诗,这种严重偏题的诗搁到魏文伦面前让他夸,的确是难为他。
楚圭好奇之下拿过裴玑的诗一看,也禁不住笑起来,直夸裴玑率性。
楚圭又看了其余人写的诗词,除了不知底细的临邑王与正常发挥的范循,宋宪与陆衡两个显然是放了水。楚圭想起襄世子适才与这两人耳语的举动,面上若有所思。
楚圭低声交代魏文伦几句,魏文伦踟蹰了一下,随后宣布裴玑胜出。
楚圭瞧着神色各异的众人,笑道:“朕适才说了,得头筹者重重有赏。朕给襄世子在吏部寻个差事,襄世子意下何如?”
裴玑先是一惊,旋即犹豫着起身说恐父王忧心不愿濡滞,但楚圭似心意已决,再三相劝,裴玑推辞不过,只好领意谢恩。
范循望着裴玑,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要来吏部真是再好不过,以后就是同僚了,如果你能活着回去的话。
魏文伦整理书翰的动作一顿,襄世子也要来吏部?
魏文伦心神不属间又低头扫了裴玑写的诗一眼。
原只是随意一掠,但他的目光却忽然凝住。
魏文伦怔了怔,旋仔细审视了襄世子的笔划勾连,面上渐现错愕之色。
他转头看了看与众人说笑的裴玑,又看了看他写的字,心内惊诧难以言喻。
下午的围猎,楚圭带上了楚怀和与裴玑连襟五个。楚怀和有意在楚圭面前逞技,裴玑等人则无心抢阳斗胜,因此楚怀和倒是占尽了风头。
楚圭有些不豫,他这回主要是想探探裴玑,看他会使出几分本事。
围猎将阑时,范循为流矢所伤,先行告退,裴玑等人则被楚圭留下比试骑射。
正是申牌时候,落日熔金,微风拂煦。楚明昭挎了个大篮子,与木槿跟玉簪两个丫头在枇杷园里摘果子。
她在殿内窝了一天,觉着闷得慌,就趁着这会儿凉爽,跑来了枇杷园,一为吃,二为看景。她本想拉着长姐一道来,但长姐是个喜静的性子,不爱做这些,她便也没强求。
只是她的手上还有伤,不方便采撷,果子都是两个丫头摘的,她负责挑果树。
枇杷园里果树颇多,但并非每棵树上的果子都是熟透了的,楚明昭一路仰头左右打量,挑拣之间便入了林峦深处。
等到又选好了两棵,她回身喊两个丫头过来,然而连唤几声都无人回应。
她以为是两个丫头摘着果子没注意她喊人,当下记好了地方,正欲折返去寻人,然而没走几步就瞧见树丛后转出一个人来。
是范循。
楚明昭先是惊异,跟着便镇定下来。
她有防身的家伙,怕什么。
范循缓缓步至她身前,凝注着她道:“昭昭都不问问我为何会在这里么?”
楚明昭觉得他大概是又发病了,叹口气道:“这个需要问么?围猎结束了吧?那我也该回了。”说着便要绕过他离开。
“不是,”范循盯着她的眼睛,伸臂挡住她的去路,“我受伤了。”
楚明昭点头道:“原是这样,那姐夫快去找太医瞧瞧……”
楚明昭一句话未说完,就听范循不豫道:“昭昭还跟从前一样叫我表哥不好么?昭昭好狠的心,我说我负伤了,你竟也不关怀几句。”
楚明昭浑身一抖,哭笑不得,有病得治啊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