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的爱人是祖国[快穿] 第103节
他于是没有动手。
但宁馥领了他的情。
*
叛军首领没有等到新闻稿的世界发布,先等来了联军的空袭。
爆炸从未如此近在咫尺,木屋上的灰尘和碎屑扑簌簌落下,整片大地都在震动,然后燃烧起来。
托娜乖乖地跟在她身边,像一只安静的小动物。
宁馥像潜行在夜色中的一头黑豹。
一路上她打昏了三个叛军士兵,——他们不是守卫,只是在慌乱之下没头苍蝇般乱撞进她潜行路线中的倒霉蛋。
在营地里参观的时候,宁馥就已经给自己规划了一条死地求生的退路。而她要等的机会,就是今晚的这场空袭。
钟华说最近两天有空袭。她还真的等来了。
营地中已是一片人间炼狱。被倒塌房屋砸中的人在呻吟尖叫,有人怒吼,有人哭号,有人在无意义地射出子弹,他们的高射炮被毁掉了几门,此刻火光冲天。
天空中战机飞过,发出震人心肺的隆隆声。
宁馥仰起头,竟有一刹那恍惚觉得这片天空如暗红色的海,火光在其中拖曳出致命的轨迹。
残忍而壮丽。
有人说战地记者手中的赌注就是自己的性命,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够好,那是因为离炮火不够近。只可惜她现在没有时间也没有设备记录下这样无比贴近战争,无比贴近历史的画面。
不过是晃神一秒,她转头看向站在越野吉普旁的迪赛卡,“帮我抱一下托娜。”
迪赛卡一愣。
女人明显看出了她的紧张,因此才用如此轻松的语气,给他派了个活。
迪赛卡依言,抱起托娜,按宁馥的示意把小姑娘安置在副驾驶的座位上。这个小女孩仍然瞪着她棕绿色的眼睛,自以为凶恶地瞪着他。
迪赛卡不由得感觉胳膊上的伤口一痛。
如果萨哈还活着。
萨哈也会不顾一切地保护他。
迪赛卡的心脏像突然被鸽子的羽毛轻轻扫过。
“站着干什么?上车吧。”
宁馥自己坐进驾驶位,对出神的迪赛卡道。
迪赛卡跳进后座,他肩膀上还背着叛军分配给他的那支qiang。
他看宁馥单手开车,神情自若,忍不住开口问:“你放心……我坐在后面?”
宁馥懒洋洋地道:“你这么大了,难道自己坐不住,要我把托娜放到后面去?”
迪赛卡沉默下去。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宁馥终于好整以暇地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道:“两天前我敢把后背亮给你,现在就一样敢。”
迪赛卡听到她说了和那天,在窝棚前给他和萨哈拍照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把木仓扔了吧,和你不搭。”
他们离那片火海越来越远了。
车子在崎岖的草地上颠簸了一下,宁馥赶紧回过头去盯着前方。
坐在后面的男孩按住胸口,那里面是他和萨哈的照片。
他将步木仓扔出车外。
旷野上刮过呼呼风声,越野车疾驰,在被染成暗红的天幕下,驶向最近的城市。
*
在距离杜谷卡小镇两公里的地方,宁馥让两个孩子下了车。
“就在这里告别吧。”宁馥对迪赛卡说。
托娜怔怔地看着她,大眼睛里噙着泪水。她听不到,但是她知道这是姐姐在道别。
小姑娘的全部心神都用来强忍泪水,甚至没有注意旁边那个可恨的家伙拉住了自己的手。
“托娜我交给你了。”宁馥道。
她简单地讲了托娜的故事。
“她要去找她的哥哥,但是她还太小,太脆弱了。”宁馥道:“她要慢慢地找。你可以在这段时间里带着她,也可以一回到城镇就让她自己离开,这是你的选择,迪赛卡。”
她叫了他的名字,与他对视。
迪赛卡抿住嘴唇。
他们三个人,都相处不到36个小时。她怎么敢这样轻率?!
她的信任似乎都是这样毫无理由地降临在别人身上。
但迪赛卡却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冥冥中,命运给他的指引。
宁馥是一段浮木,让他免于溺亡。而他手中牵着的这个仿佛一只手就可以捏死的小女孩,就是那颗岸上的树。
萨哈死了,他从此没有了自己的根系。
现在,宁馥要他重新扎根生长。
迪赛卡最终点了点头。
那果断又绝情的女人多一句话都没说,开车就走了。
两个孩子站在荒野里,都怔怔的。
小托娜用力一擦眼睛,她不能哭。她抬头看了看站在身旁的迪赛卡。
——姐姐说,他也是故事中的一只小狼,他也曾想保护一只小松鼠。他们可以搭伴去看大海。
迪赛卡回过神来,对上小女孩棕绿色的眼睛。
他从衣兜里掏啊掏,掏出一颗中国产的大白兔奶糖。
“吃吧,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在战火中,托娜和迪赛卡无法被别人”拯救“。他们只能挣扎着成为彼此的救赎。
托娜要慢慢找哥哥,这段时间,就是他们扎根生长的过程,是迪赛卡重新找回保护萨哈时的那种生活的信念,也是托娜终于明白哥哥不会回来放下执念。
*
十年后。
以一亿欧元身价签约豪门球队的天才球星迪赛卡,向媒体讲述了他和妹妹托娜幼年时传奇的故事。
他提到了一个人。
她的名字已经蜚声国际,迪赛卡和弟弟萨哈那张著名的照片,正是由她拍摄。
但这还是媒体第一次听当事人讲那段惊心动魄的故事。
”这么说,是她一路带着你和托娜逃离了可怕的叛军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教我们的,不是逃走。而是去选择你的命运。“球星说:”她有一颗金刚石一样坚硬的心脏,但她是一个温柔的人。“
第75章 仗剑人间(41)
杜谷卡镇上的小诊所接待了一位奇怪的病人。
她是来拆线的。把皮钉全起出来。
这里的医生或许医治不了什么疑难杂症,对外伤却都已见怪不怪颇有经验。只粗略检查一下宁馥的伤口,这位胖胖的黑人医生就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告诉她——
“你的伤口没有得到有效处理,现在情况很不好。需要重新做缝合。”
宁馥点了点头,提了个要求:“能给我一把镊子吗?”
大夫有些奇怪,不过还是依言找了把医用的给她,然后拆去勉强将皮肤捏和在一起的皮钉。
这个女人的伤口明显是在搏斗中被利器划伤的。但医生一句都没有多问,拿起手术用的缝合线,再转过身,这才被女人的动作惊得一跳。
“你这是在干什么?!”他震惊道。
她、她竟然正将镊子伸进自己的伤口里!
大夫处理过许多血肉横飞的惨烈伤情,也见过许多不怕疼不怕伤不怕血的硬汉,但这还是头一回见自己在自己的血肉中搅和的。
这超出认知范围了……
宁馥额头见汗,手上动作不停,直到一枚细小的芯片被镊子从伤口中慢慢夹出。
医生先生忽然觉得自己可能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物和麻烦,只有在心里默默祈祷,这位病人可以在缝合完毕后赶紧离开。
他凭着这些年在战乱地区行医锻炼出来的一颗强心脏,有条不紊地给这个来历不凡的女人缝合伤口,重新包扎。
手术线在皮肉间穿梭,局部打了麻药,宁馥也没觉得疼痛,反而还有闲情看起电视来。
电视挂在诊所的墙上,现在正在播放新闻。
“……中方希望c地区不遗余力寻找中方被绑架记者,同时,也正告绑架者,宁馥是持有正规资格和中立立场的战地记者,同时,也是中国公民——”
“对中国公民采取强制措施,是对中国公民合法权益的严重侵犯。中方敦促c地区各方力量,认真对待中方严正立场,纠正错误,立即释放宁馥,并保证她平安回到中国!”
宁馥把那枚清理过后的芯片握在掌心,轻轻呼出口气。
她像个有点任性的孩子。
出门跑丢了,也不用担心。
家里人会来找她。
屏幕上放出了她的照片。她算是在国际上挂了号的“失踪人口”了。图片下方不停循环滚动着联系电话。
医生注意到这个病人的视线一直越过自己在看电视。他缝合好伤口,一边站起身一边叮嘱道:“三天换一次药,伤口一定保持干燥清洁,不要沾水——”
他回过头,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那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