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月庄,伤亡重

  “庄主,于~春,再也不能跟您一起杀匪啦!”
  已经被抬上担架的清风寨二当家,哭得像个孩子,她是清风晓月唯一参与过海岛剿匪战的头领,那样的机会她不舍得失去。
  孙辽、三娘子等人站在边上,忍不住抹眼泪。
  这是一起共过生死的姐妹!怎忍心看着就这么废了!
  雁洛兮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低头仔细查看她的腿伤和曾经的救治。被马踢伤的,粉碎性骨折很严重,救治也不到位,接骨也差着位,“于春,你怕不怕痛?”
  于春收住哭声:“庄主,不怕,死都不怕。”
  “好!你这腿骨接的不对,需要先敲断,再疼一次,然后重新接。”
  众人倒吸了口冷气!于春却兴奋地大笑:“庄主~我就知道,只要见到庄主,就一定有救。”又哭又笑的样子,简直变成了孩子。
  雁洛兮实话实说:“大概一年能养好,不会瘸,行动如常。但不能再奔跑或做其它剧烈运动,确实不再适合上前线,需长期静养。”
  于春面露失望。
  其实雁洛兮非常看好她,比成礼稳重。就好像三娘子比孙辽稳,魏三童比大妞稳。难怪三湾改编确定政委地位,稳的人可主持大局,通常少了些冲劲儿。却弥补了猛人易激动的缺陷,一旦联手,天下准有!
  “于春,战斗杀敌不一定要上前线,能够运筹帷幄更能决胜千里。上次海岛杀敌,我一直在船上,战斗基本结束了还是03她们护我上岛的。所以你看,不能跑一样可以。这一年,你就在羞花庄养伤,跟着李德学习,清风晓月需要更多有知识,有远见的人。”
  于春一扫颓废之气,“庄主,我一定行!”
  能听进去就已经好了一半!
  雁洛兮从怀里取出一瓶药丢给护士:“别怕浪费,消完毒,都用上,给她吃些好的,补充灵水,先到桂树下晒太阳,养养力气,排队手术,有比她更紧急的。”
  说完这些,雁洛兮随着程堂主赶去了急救室,有几名鲨骑伤的太严重,需要马上进行截肢手术,否则毒气攻心,恐怕就来不及了。
  雁医院这边全员行动,进入到紧急抢救状态。
  沈音沐睡了半个时辰。水氏夫郎见他醒了,赶快端上灵水,喝完又递上新鲜的舒孕果,才慢慢把外面的情况逐一汇报。
  “没想到鲨骑如此忠义,难怪当初庄主冒着得罪西伯商团的危险,也要收留她们。”
  沈音沐低头沉思。为了保护晓月庄二十人商队撤离,鲨骑折损十人,重伤了二十多,至今还在抢救中生死不明。溟鲨带领的这一千多人,庄主明确说过,不收她们入庄……想到这儿,他抚着依然平滑的肚皮,缓缓起身下地,道:“扶我去急诊室见庄主。”
  “主君,那边太血腥,恐怕……”怀着孩子,不吉利的。
  “无妨!走吧!”
  急诊区的手术室外,排着一副副担架,护士和小义工们忙着检查消毒,端水送饭,训练有素,忙而不乱。还有许多新入职的医者,轮流着给患者把脉施针减轻痛苦。
  边上一间空手术室里,护工们正在手脚麻利的收拾,换新传单,用酒精擦拭房间,换全新蒸煮消毒好的手术器材……全都忙完,推着车把换下来的旧品送去蒸洗院,换回新的。
  而守在外面的医者,时刻关注着病人的症状,决定谁是下一个。
  沈音沐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等了近半个时辰,手术室的门终于推开。
  有护士推着做完手术的患者去住院处,十多名见习医者鱼贯而出。有大人抱着林豆豆出来,只见小家伙拿着手帕,给正在走出来的雁洛兮擦汗送灵水,一气呵成,经验丰富。
  “庄主,下一个不需截肢,我可以独立完成。”
  只见一个年轻的女医者挺身而出,眼睛炯炯发光,满脸希翼地看着她。
  雁洛兮点头问道:“还有谁觉得自己可以独立操作?”言罢又站出来三名年轻医者,都是平时的坐诊医师。
  “非常好,程堂主给你做助手吧。”第一名女医者经验有限,还是要有老医生带着。
  “你去第三号手术室,让你妻主做助手。”
  这是一名男医生,他刚才施针止血的手法精妙,一看就有家族传承,是当初第一批进京坐馆的妻夫。现在看来,他才是那个有精妙医术的,妻主帮他保驾护航,减少非议就好。
  “谢庄主信任!”
  男人非常郑重地鞠躬,作为真正的医者,除了看夫科,他其实可以医治更多病患。因为他是男人,只能躲在妻主身后‘指指点点’,天下人都知道雁庄主不一样,他赌赢了!
  四间手术室同时开启,救治的速度一下就快了起来,“这间收拾好,就把于副庄主抬进来吧。”吩咐完护工,雁洛兮看到夫郎坐在角落里冲她笑。
  “阿音,可有睡会儿?”雁洛兮扒去身上的手术服,坐下就握住了他的手。
  “睡过了,宝宝很乖的。”回握住妻主,沈音沐知道妻主休息一下还要继续做手术,就言简意赅道:“兮儿,这次鲨骑为保护我庄牺牲很大,应该收巨鲨帮的所有人入庄。”
  “阿音是主君,你想就去做,妻主都支持的。”
  “这样,我们与西伯商团就正面对上了,妻主不怪我?”
  “夫妻同心!其利断金!阿音想做什么,就去做。碧海蓝天已经在造第三艘沼气弹阻击舰了,在海上我们再不必活得小心翼翼,你大胆放手去做,要做就做真正的南海之王。”
  沈音沐低头贼贼一笑:“妻主快去洗漱休息,一会儿还要做下个手术。”
  “淳儿,走慢些!”他停住脚步,扭头说了句:“妻主,我……多高兴……!”
  “得,咱~这~喜欢说半句话的毛病又犯了!”雁洛兮跳起来,小心扶他到了门口才回身。
  沈音沐回到大食堂,签完了李德整理好的所有票根,盖好章,这些都是庄里自己人的了。
  “大执事的红利准备怎么领?”
  碧海蓝天最后的年盈余分为十份。其中,一成归海庄用于额外的教育和养老福利,一成归李德,剩下八成雁洛兮和白墨一人一半。李德当时出了三条福船,算是她个人的原始投入。
  李德做梦也没想到,扣除所有费用及下年的运转资金,今年的纯利会有这么多。数字太庞大,她有些不敢收,就问道:“我知庄主接下来还会有新项目,不知要如何运作?”
  “自然与之前相同,庄主想与大家分享的项目会拿出四成九来,欢迎大家投资正常分红。”
  李德想了想道:“我这一成就先不领了,记账吧。有项目时直接投入,提成更多。”
  沈音沐轻笑:“项目提成肯定更多。白墨也这么说的,早早写信来表示不提钱,入股项目。不过,你现在情况不同,应该投入更多到整合李记,帮助那些被遗弃在各地,痛苦挣扎的李记掌柜子和伙计,不要叫什么南北李记,你就是李记。”
  李德一愣,正君这是要全面插手生意了!
  她笑道:“大公子不妨具体说说。”
  沈音沐:“李记的杂货铺遍布蓝盛各郡县,原家主匆匆把重心转去江南,财产能转走,人却不可能都带走的。李记的软肋是只有贸易,虽在南洋开了很多庄园,但依旧受制于海运。就连孙记,在各州郡都拥有足够的良田,至少可以保证粮店里不至于断粮。”
  李德心里一突突:“大公子,这是要断江南李记的货源?”
  沈音沐轻笑:“怎可断人财路!更何况还有三皇女和西伯商团帮江南李记,我能做的也不过就是断了我家的供给,白糖、雪盐、沼气火、滤水芯、干燥剂等等开始冠名代理,不再卖给没有得到冠名权的商家。”
  李德:“大公子,沼气火是签过合同的。”
  沈音沐:“签的是李记,你与妻主同时签的约,而非江南李记。户部登记的商户李记已经正式更名为江南李记,而你还是李记。我舒阿父的姐姐正好在户部负责商户,大执事过两日赶快去户部把这事办了。”
  果然是嫡皇子,看似柔柔弱弱,却打蛇打七寸。
  别的不说,仅雪盐一项就能断人肝肠。雁庄的盐,为晒、煮合二为一的方式,天下再无第二家,价格无人能比。水泥池晒盐,沼气火煮盐。关键是雁庄还有书苑养着专门研究海洋学的研究员,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记录海岛的天气和洋流变化,知道晒、煮的时间段。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雁庄的盐场靠近泻湖咸水区,海水中纯净盐的量几乎超六成。也就是说,别家即使学会了晒盐,同样是晒,因为海水不同,你一个月晒出一池子苦杂盐,雁庄十天就能晒出一池子纯净盐。
  然后还有风磨,直接磨成细粉,根本不需人力。这,怎么比?没辙的!
  贩私盐有罪,但从古至今私盐泛滥。这让官府少了税收,可另一面百姓能吃得起盐,少了很多疾病和恐慌。大家也就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雁庄不贩私盐。
  运到清风晓月的海盐纯属自家用,在码头上税后才入境,直接运回自己庄子,完全不卖。却并不忌讳上岛来买盐的商人,你来我这儿买可以有!
  同时各庄还在积极建造酱菜厂,研究各种可长期存放的咸菜和酱料,你说这算是盐还是菜?
  大公子抱着坛子各处送,闹得现在皇上喝个粥,离了他家小酱菜就不行!
  你说这是什么?就是蔫坏!
  “殿下怎么突然要断了与江南李记的生意?”
  沈音沐眼睛一眯:“江南李记不仁,这是其一。若说是恐有兵慌,即便不能帮助朝廷警醒世人,也应照顾好李记家族,至少如舒家,先帮助家族各支退守东山,以求日后再起。而非举全族之力肥自家私囊。其二不义,我雁庄低价卖最好的盐糖给她,却转手供给胡商,造成我庄民伤亡惨重。
  如此不仁不义之徒,生意不做也罢!
  鲨骑在我百顷荒田上定居,天下人皆知,敢杀我庄的人,就是与全天下雁庄的人宣战。”
  李德知道此话不开玩笑,嫡皇子殿下、雁庄的财富、沈家的兵权……!
  她赶忙表明态度:“殿下放心,李记既然在联盟里,自然以联盟为重,与雁庄统一战线。”
  沈音沐等的便是这句话!
  他轻笑道:“如今匪患猖獗,后面会变成什么样,现在不好说。李记杂铺分布广,依我看,先想法子营救民乱区店铺的人安顿下来。李记不像舒家,世代开盐茶铺子,懂得如何开荒地建茶园。庄主曾说你家匠工多,不如沿运河在小镇上开厂,可以把人先安置过来。现在水暖炕的热水陶管奇缺,你家有这长处,倒是个好生意。”
  李德眼睛一亮:“李记分布在湖广之地,失了生意的就不少。一两个厂恐怕不够。”
  沈音沐一笑:“你可以在联盟里卖股份,每个厂卖四成九,既能多开厂,还自己说了算。”
  “真~真的可以?”
  “为何不可?联盟里的人都可以,但需你这大执事切实考察,确定真伪。这边的生意和庄子的管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可就都靠你来撑着了。”
  “大公子此话怎讲?”
  沈音沐叹口气:“等我剥珠之后,随妻主去清风晓月,我们的人不能就这么白死了。”
  李德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
  还是那个离不开妻主的!
  自己怎就没这福气呢?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在眼前晃了晃,无奈一叹,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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