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酒消愁

  “好啊。”萧青烟嘴角微扬,“不如这样,此刻院子里有这么多嬷嬷与侍婢,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大概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便会传遍整个东京城。”
  那双深邃的鹿眼直直地看着她,“不如咱们赌一赌,看是你的名声先落败,还是我的名声先被毁?”
  林璇眉心一拧,“你什么意思?”
  萧青烟冷笑一声,“林璇,你莫不是忘了,你我都姓林?”
  林璇后退半步,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
  萧青烟道,“相信王妃很是明白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她若是名声尽毁,那身为她姊妹的林璇也好不了哪里去,这背后更是牵动了相府、王府以及整个林氏家族。
  所以,林璇今日若是将萧青烟在红袖堂跳舞的事说出去,那就变相地锤定了林府的家教,而同样出身与林府的林璇,自然也会被扣上这顶污帽,这辈子都无法抹去。
  思虑万千之后,林璇终究忍住了心中愤懑,她暗自咬牙,瞪着萧青烟,“林墨!你敢!”
  “我有何不敢?”萧青烟玩味地看着她,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若是她当真要闹起来,她不介意同她同归于尽。
  恐惧再次爬上林璇的脸,她吞了口口水故作镇定,最终开口道,“住手。”
  嬷嬷们在她的吩咐之下,纷纷松开了强困住羽香的手,羽香得了自由,连忙跑到萧青烟面前。
  “王妃今日没来由地来菡萏院闹事,婢子会如实向王爷禀报的!”
  莲红瞪了她一眼,“住口!王妃岂容你这个贱婢置喙?”
  林璇摆了摆手,面色清冷,眸光闪烁,“罢了,今日是我太鲁莽了。”
  “王妃!”莲红想要再说什么,但看王妃这般模样,她也只好咬牙闭嘴。
  林璇近前一步,盯着萧青烟许久,道,“你也别太得意,我始终还是王爷的正妃,王爷的嫡子始终还是要从我肚子里爬出来。”
  她冷冷一笑,“王爷是陛下的胞弟,是先帝的儿子,为先帝开枝散叶延绵子嗣是王爷的责任!”
  林璇再近一步,声音再低了一些,“我不管你是在装模作样还是真的性情大变,我只警告你!安安分分待在菡萏院,我可以暂且放过你,否则,就莫要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说罢,她转身离去。
  莲红亦是瞪了羽香一眼,转身跟上林璇。
  林璇回到院子,莲红以为她会气到崩溃,便一直小心翼翼地跟着她,谁想林璇只是一路冷着脸,直至回到花厅。
  院中摆放着一块新的牌匾,匾额上写着“晨露院”三个字,这是她选了许久,终于定下来的院子的名字。
  见她许久不说话,莲红这才开口,“娘娘,四娘越来越不将咱们放在眼里了,咱们……”
  “不用。”林璇眸色暗淡,带着一丝不明朗的情绪,“晓慧说的对,她口口声声说不与我们争,那是因为王爷的心都在她那里,她根本不用争。”
  “娘娘,兴许是……”
  “你没瞧见吗?”林璇道,“那些嬷嬷是王爷亲自买回来的,起初,我以为是王爷不想我劳累,现在我明白了,王爷他,根本不是想让我执掌中馈。”
  “娘娘,婢子倒是觉得高娘子所言有些可信有些不可信,王爷可是三书六聘娶的娘娘,无论怎样,娘娘始终是王府名正言顺的王妃!”
  “有名无实,何谈名正言顺?”
  莲红还想说什么,却被她拦住。
  今日她去寻林墨,教训是真,试探也是真。
  无论在相府还是在王府,她的地位与位分都远在林墨之上,旁人家的妾室,别说每日给正室请安,就连见面亦是恭恭敬敬。
  而林墨,凭着王爷的宠爱肆意妄为,对她亦是不敬,她自然是要教训的!
  可没想到,王爷竟然连她院子里有男人都肯允许,可想而知她去红袖堂,王爷自然是知晓的。
  如此这般下去,林墨迟早会生下王爷的长子!那她在王府的地位便会连齐侧妃都不如!
  她阴鸷地瞥了一眼外头写着“晨露院”的匾额,“晨露”取自“承露”,她就不信,她承不到王爷的雨露!
  她道,“她能为王爷堕楼,难道我不能吗?”
  莲红面色一凝,“娘娘要做甚?可莫要做傻事啊!”
  林璇却道,“放心,不会有事的!”
  她豁然起身,“给我更衣。”
  “娘娘当真决定要见那人了?”莲红边给她更衣边问。
  林璇眯了眯眼,这是她最后的选择了!若是这条路走得通,那将来她便名利双收,稳坐王妃之位,但若是……
  她猛地摇头,不会有但是!
  午后阳光明媚,她一袭绯色衣裙荡漾在炙热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地刺眼却坚定。
  “出去了?”萧青烟微微抬眸。
  羽香颔首,“坐的是护国公府的马车。”
  萧青烟淡淡一笑,“好好跟着,说不定会有惊喜呢。”
  “喏。”
  此时,良夕从院门外进来,叶明正捧着一盆花跟在她身后。
  萧青烟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花?”
  良夕开心道,“回娘子,这是昙花!西市那个卖花儿的掌柜说,这花儿能开两次呢!”
  “所以你便买回来了?”
  良夕点点头,“婢子只是稀奇什么样的昙花儿竟能开两回!”
  萧青烟瞥了一眼叶明怀里抱着的那盆花,若是她没看错,这是一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昙花。
  可看良夕那及期待的模样,萧青烟只好点点头,“开的时候告知一声,让大家都瞧瞧。”
  “嗳!”良夕清脆地应答了一声。
  萧青烟浅浅一笑,眼底闪现了一丝微微的冷淡。
  黄昏时分羽香才归来,脸上洋溢着一丝欣喜,她跑进屋子,见萧青烟正在刺绣,一下子不敢出声。
  萧青烟知道她回来了,便问,“何事?”
  羽香嘴角止不住上扬,“婢子听了一耳朵,王爷过几日便要回来了。”
  萧青烟心房微动,暗自扯了扯嘴角,立刻镇定的点了点头,“看来温泉宫是要建好了。”
  羽香点点头。
  “那游道可有消息?”
  羽香顿了顿,道,“娘子果真猜的不错,有人在江南看到了那游道的身影,只是他就像只泥鳅,见着人便跑……”
  “恩。”萧青烟道,“若是请不动,就将他抓回来。”
  “娘子的意思,是用强吗?”
  “恩。”萧青烟冷笑一声,针线穿过层层布褶穿拉了出来,一尾燕羽渐渐成形。
  自从那日叶璇来过菡萏院后,便再也没来过了,萧青烟也收拾收拾,准备去红袖堂看看。
  许久没来,竟不知对面竟开了一家舞坊,名曰“冷家舞坊”。
  薛怜儿正坐在三楼雅间里,透过窗外看着外头,插满簪子的脑袋微微歪着,似是有心事。
  萧青烟抬脚进屋,并未打算打扰她,只是轻轻地在她面前跽坐下。
  等到羽香为她倒了杯茶,薛怜儿才从动静中扯回思绪,她一扭头,便瞧见对面正坐着萧青烟,立刻起来行礼。
  萧青烟免了她的礼,只问,“发生了何事?”
  薛怜儿叹了一声,重新坐了回来,“那冷二郎不知在发什么神经!莫名其妙。”
  “冷家舞坊,可是为你而开的?”萧青烟微微挑眉,眼神中多了一丝试探与调笑。
  薛怜儿呵呵一笑,满口不屑,“他?为我?娘娘有所不知,他几个月前便同我说,他家里人要为他娶妻。”
  “哦?”萧青烟微微挑眉,示意她接着说。
  薛怜儿愤愤不平,眼底带着几分恨意,“从前的山盟海誓花言巧语,还不如父母的一句话!”
  她不知从何处拿出来一个小酒壶,这是用黑陶土烧制的酒壶,萧青烟记得,是莫娘子专门用来存放她亲酿的酒的。
  砰地一声,酒壶被薛怜儿打开,一股醉人的酒味一下子在屋子弥漫开来,竟还带着一丝迷人的香味。
  她对嘴便饮,酒水不由得将她那件朽叶色衣襟都染湿了。
  她撇了撇嘴,终于道,“旁人都以为,在平康坊院子里的娘子们都是人尽可夫的贱|货,可当年在平康坊院子里,薛娘子将我护的极好!”
  她不服气道,“娘娘,你说,我除了出身平康坊外,我与那些闺秀一样干净!为何他们总以为我满身脏污,配不上那些郎君呢?”
  萧青烟眉心微动,这个问题,她无法回答她。
  她想起在余府的那些庶女,她们一个个都不干净,最后却还能活的好好的,只能说,这世间,有些事在高低贵贱之间无法适用。
  “当初鞍前马后殷勤地很,如今得到手了,说抛弃就抛弃,说娶妻就娶妻。”
  薛怜儿又猛地喝了一口,这回竟险些呛着,她忍着泪问道,“难道出身平康坊的娘子,就活该被糟践吗?”
  她又要猛喝,羽香要来劝酒,却被萧青烟拦下。
  薛怜儿苦笑一声,“娶妻便娶妻吧,那我退出!我回来!可为何又要死咬着不放手?难道真将我当做什么阿猫阿狗,说要就要,说不要却还要将我强锁在他家吗?”
  羽香忍不住,近前要擦她嘴角的酒渍,“怜儿娘子,你喝醉了。”
  “莫娘子的酒,不醉人。”薛怜儿微红的脸颊上展开一丝无奈的笑。
  下一刻,砰地一声,她整个人便倒在了几子上。
  似是醉倒了。
  羽香将她手里的酒壶夺下,再将她收拾了一番,眉头微蹙,“方才还好好的,怎么说醉便醉了呢?”
  雅间的门被推开,莫娘子端着一叠糕点走了进来,见羽香扶着薛怜儿,亦是一愣,“这是怎么了?”
  羽香有些无奈,“怜儿娘子大约是醉了。”
  莫娘子看了一眼几子上的酒壶,睫羽微微抖了抖,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唉,为情所困,岂能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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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璇:我骂了!我装的。
  薛怜儿:我醉了!我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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