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长孙举家路 第24节

  一直睡到了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李均竹才头疼欲裂的醒来, 一看自己竟横睡在床上, 再一看同屋的冯程远也衣衫凌乱的睡在另一个床上。
  狠狠搓了搓脸, 恍惚想起昨晚几人好像喝醉了,突然门外想起敲门声;“李廪生,傅教谕让你和昨夜一起喝酒之人, 醒了去他课室找他。”
  “晓得了,谢谢师兄。”李均竹迷迷糊糊的回, 挣扎了半天,才翻身下床,踢了脚还在呼呼大睡的冯程远,洗漱去了。
  换洗一新回来,脑袋才好像终于回到原位,这才想起刚才师兄所带来的话, 心里咯噔一下,转身去敲旁边屋子的房门去了。
  等几人终于齐整的赶到傅教谕的房间,已经是午时已过了,他们不仅昨夜喝醉才归,还错过了今早的晨课。
  踌躇半天,李均竹才扣响了房门,好一会里面才传出让他们进去的声音,毫无意外,又是李均竹带头走了进去。
  等几人并排着站在书案前,一直斜靠在圈椅上的傅长卿才,直起身端坐起来,也是李均竹第一次看见自家老师如此正经的表情。
  忐忑不安的他并没有开口求饶,垂着双手,既然自己是自己做下这等错事,被罚也是理所应当。
  “你们几人,昨夜点卯之时,喝醉了才回到学舍,今日还错过了晨课,你们说说,本教谕该怎么惩罚你们。”食指在桌案上轻点着,双眉紧皱的傅长卿问:
  “任凭先生责罚,我等无可辩之词。”李均竹垂下头。
  “好一个无可辩之词,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又靠回椅子里,傅长卿接着说道:
  “错就错在你们不知节点,没有毅力。也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身份?这喝酒怎么还扯到身份去了,李均竹心里疑惑,脸上也就带了出来。
  “不管你们因何而喝酒,昨夜又是否喝多了,可今早错过了晨课,这就是没有毅力,借由酒放纵自己罢了。”
  “既知道今日有晨课,还放由自己喝酒,这不是没节点是什么?”
  “如若你们是这所府学的教谕,那你们昨夜喝醉而归,谁人会质疑你们,可你们只是这府学里的几个小小秀才,这还不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特别是你,李均竹,陈先生把你教由我教导,可是看在你祖父之情,你不仅不珍惜,还摆着世家公子的谱放浪形骸,恐怕你祖父知晓也会抽出烟袋揍你吧!”
  凝神注视着李均竹,看他满脸通红的开始握紧了手指,傅长卿才满意的停下来,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其他四人。
  “李均竹留下,你们其他几人回课室去,抄写府学的学规一百遍,交由课室的教授”
  挥了挥手,傅长卿看着周烨百几人慢吞吞的朝门口挪着,频频朝李均竹递着眼色,直到他回了个眼神,几人才出得门去。
  门刚一关上,“噗嗤”李均竹就看到自家老师笑开了来,身子又斜回了圈椅上,还把脚也耷拉了上去。
  “在我面前演什么兄弟情深的戏码,这几个小子看来都是已你为首,昨夜喝酒之事怕也是你带头而为吧”
  “其实这喝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喝了酒被教授抓住就是你无能,什么府学的规矩,什么身为学子的本分,都是狗屁。”
  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傅长卿笑吟吟的看着李均竹;“这世上的规矩都是人定的,这一世都是按照规矩活着,多累,就是要打破这规矩才有意思啊。”
  脑子里乱糟糟的,李均竹总感到有种感觉是自己没抓住的,可纷纷乱乱的总是理不清。
  “好了,今日叫你来,不是给你解惑的,为师过下个月启程前往临城郡,你回昆山县跟家里交代下。”
  “届时,我护送陈先生回昆山县里访友,你再到县城与我汇合。”看李均竹要追问,傅长卿干脆说出今日喊他来的目的打断他。
  压下刚才想脱口而出的问题,李均竹转而问起他们此去临城郡的目的,既然老师不愿深谈他就不再追问。
  这次傅长卿前去是受皇上的指派,前去督查临城郡防洪堤坝的建设,去年的大洪水淹了不少临河下游的老百姓,这次朝廷拨了大量的白银,修补堤坝。
  为了不让此利民事被一些贪官污吏所破坏,皇上想起了了傅长卿,还专门给了个工部监察使的身份,监察这事的处理。
  “你的学业无需担心,这一路上教你学问的时间,还是有的,而这一去恐需好几个月,你回李家村好好与家人团聚几日,你还有什么想说的。”看李均竹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师,我想带上我一朋友,他擅算学,我想此行他应该会给我们很大的助力。”一说起堤坝,李均竹就想起了苗方,可细细思量了下,还是说他会算术比较稳妥。
  一听李均竹有朋友擅算学,傅长卿只以为是这小子的托词,不过是他想顺路带上自己的朋友一同前往游玩,“行,带上吧,全带上也行,反正是朝庭出路费,就让为师带你们出去见见世面。”
  与老师商议完出行的行程,李均竹才满怀心事的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一会是想起刚才老师所说的关于规矩的言论,还有就是这一走就要去那么远的地方,不知怎么让奶奶和娘放心。
  才踏进院子果然就见周烨百三人正排排坐在屋檐下望着院门的方向,可让李均竹意外的是杨成泰也在,看周围几人关心的围了上来,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
  七嘴八舌的询问都受到了什么惩罚,却收到了个惊天消息,周烨百几人脸上都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没管他们,李均竹径直走向杨成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今日之事别放在心上,这酒都下肚了,再想反悔都来不及了,至于出行之事,你也考虑考虑要不要出去,当做游学开阔眼界。”
  直到李均竹得了老师的准许,收拾行囊回昆山县,杨成泰才跑到他们住的屋子说自己也要一同前往。
  他这就回村里去,与自家父母说明,到时候去昆山县找几人,得了昆山县李家宅子的地址,他竟是这群人里第一个离开府学的。
  昆山县,李家村
  对于突然回到李家村的李均竹,李家众人都是万分惊喜,奶奶老赵氏更是喜极而泣,这金宝去郡城读书崎岖就是半年没见了。
  一听在家呆一个月就要跟想着老师去往那么远的地方,连一向开明的娘亲也是一脸不赞同的样子,“那可是官府的事,你一个小小的秀才去了能做什么?”
  “是啊,金宝,你可不兴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乖乖呆在府学里好好读书就行了。”
  奶奶老赵氏一听更是万分不情愿了,金宝现在读书,越读越好,可离家也越来越远了,现在还要去那么远的地。
  扶着奶奶坐到堂屋的凳子上,一边轻轻给老赵氏垂着背,李均竹一边撒娇;“奶奶,我都十四岁了,可最远才去过云城郡,老师这是带我出去见世面呢。”
  “可是,奶奶不放心啊。”老赵氏还是不依。
  “好了,你们这是妇人之仁,你们还指望金宝一辈子呆在咱们李家村啊,傅先生,我见过,人家可是丞相之子,金宝说的没错,那是带他出去见世面。”李长河看老婆子又要胡搅蛮缠,忙打断。
  听公公开口,张氏也不敢开口反驳,只是盯着自家这个已经成长大人的儿子,暗暗抹起了眼泪,怕自己以后相见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晚饭后,好不容易安抚好兴致不高的娘亲,李均竹意外的迎来了挺着大肚子的大姐和姐夫。
  李雪梅扯了扯举棋不定的张庭生,在李均竹的搀扶下坐到了炕上,靠了几床被子才感觉自己舒服了些。
  支支吾吾的半天,张庭生才开口;“大弟,我想进县城里买个小宅子,大妮让我来找你,想听听你的主意。”
  “买宅子?大姐和姐夫不在李家村住了?”
  “就是,就是,”羞于启齿的张庭生还是说不出口,看不过去的李雪梅才讲了张家最近发生的事。
  原来这张庭生的三弟去年成亲了,本是好事,哪知这三弟妹成亲没多久就闹着要分家,说是二伯和二嫂成亲之时,家里给的聘礼比她高,住的屋子也比他们三房好。
  每日家里都闹的鸡飞狗跳,张老汉一合计,这分家就分吧,再闹家都要散了。
  可这三房却闹着要分家里的大头,因此此事也成了李家村村民们,每日茶余饭后的聊资。
  这张家的三弟妹甚至指着鼻子的骂已经怀孕了的李雪梅,两口子不堪其扰,决定用李雪梅的嫁妆钱去县城里买个小院子。
  第34章 替姐撑腰
  看姐夫小心翼翼的护着李雪梅, 两人还是一副恩爱的模样,李均竹刚升起的怒火顿时也熄了,家家都有各种琐事, 哪有事事完美的家庭。
  摇了摇头,李均竹说道;“我不会帮你们在县城里选买宅子”
  失望之色爬上两夫妻的脸庞, 李雪梅左手抵住炕想起身, 拦住准备出门去的两人, 李均竹无奈补充;“你们倒是听完我说的啊,大姐等你都是快做娘的人了,性子还是那么急。”
  “你们就这么离开村里了, 那村里会咋看你们, 怎么着也得把这家分清楚了才能去去县城, 何况姐夫你也要想好在县城里做些啥活计, 才能养活我大姐和马上出世的孩子。”
  思考了良久, 张庭生才点点头;“明天, 我会和爹娘再提分家之事, 到时大弟你作为雪梅的娘家人也来。”
  同意了姐夫的请求,送走了心事重重的两人,李均竹到上房, 把张家分家之事,告知爷爷李长河。
  听到孙女受了那么多委屈, 都没回同一个村的娘家诉苦,奶奶老赵氏恨不得现在就找上张家,当初就是看张老婆子好说话,没想竟是个软骨头,拿不住儿媳。
  第二日下午,张庭生果然来到李家请李长河去张家见证分家过程, 等李均竹扶着爷爷才走到张家院子外,里面已经是吵闹不停的声音。
  看李长河和李家村唯一的一个秀才出现在张家,除了张老三的媳妇,其他人都很自觉地闭了嘴。
  张老汉一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此刻都是愧疚的神情,起身上前扶着李长河落座,才无奈开口;“李二叔,是我对不住你啊。”
  拍拍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几岁的小辈,李长河悠悠的说;“不怪你,这树大分支,人多分家都是老道理,你啊就放宽心,分家之后等着几个孩子的孝顺吧。”
  一直乖巧站在李长河身后的李均竹这才环视了一圈这张家堂屋里站着的一群人,这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个挺胸叉腰的妇人。
  果然,大家都没说话,只有她上前一步,三角形的吊眼,还未开口就显出几分刻薄;“好了,爹娘,这该来的都来了,还是说说分家怎么分吧。”
  “就按你爹前些时日所说的分,你要咋分,三个儿子,除了老大,你们其余两房都一样。”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张婆子嚷出声。
  “那可不行,大房是长子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这二房凭什么分得和三房一样多,二房的二伯成亲可是花了不少银子。”
  “还有我这位二嫂,进门就穿金戴银的,谁还不知道你二老暗地里补贴了多少呢。”
  “凭什么,她怀个身子,就吃香喝辣的,就她带进张家的那点嫁妆,肯定还是老二从家里抠了不少的银子。”
  吊眼一直扫视着李雪梅的肚子,张老三的媳妇心里着酸水都快淹到自个儿了,这李雪梅就不是个好东西,把爹娘哄的团团转。
  “你胡咧咧啥,人家大妮怀了身子,吃点喝点咋了,就你小气吧啦。”张婆子一听这个小儿媳妇这么污蔑自己,坐不住了。
  “我呸!她嫁妆箱里还有个金镯子,当时晒嫁妆的时候可没看到,这是大嫂亲口告知我的,肯定是老二拿家里的银子送的。”无视了张婆子,张老三媳妇继续抖落着。
  好像感觉自己说这些空口无凭,他拉过张老三,从张老三怀里摸出个金镯子向大家展示着。
  看自己的金镯子竟然在弟妹身上,李雪梅惊呼一声;“这是我大弟给我的压箱底,怎么在你那。”说着就想上前去夺回来。
  看妻子全然不顾自己快要临盆的身子,张庭生忙跟上护在妻子身前,从二哥手里奋力把镯子抢了回来。
  呸了一口,张三媳妇恨恨的看着李雪梅夫妻,“你大弟,你成亲之时就是一个穷酸书生,莫不是骗来的银子给你打的金镯子,不要脸的娼妇......”
  “你给我闭嘴。”李长河怒吼:“我李家的孙女岂容你污蔑。”张家的堂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突然一道讽刺的声音响起;“看来张三嫂子对我李家的家底甚是了解啊!连我这个做弟弟的是个穷酸书生都不甚知晓。”
  站前一步,李均竹接着道;“你擅闯我姐的屋子,盗窃我赠于她的嫁妆,按律该判十月□□,你不敬公婆,不敬兄嫂,挑拨是非按家法该休。”
  “你污蔑官府亲定秀才,按律该判两年以上□□,最后,我还赠与我姐一百两的压箱银子,如若也找不到,那你这罪相加起来可就大了。”
  冷哼一声,李均竹转头看向张家三房两口子,冰冷的眼神让张老三吓了一跳,这李家小子平时都是笑呵呵的,怎么眼神那么让人害怕。
  惊恐的他赶忙上前拉住了正要坐地嚎哭的婆娘,伸手捂住她的嘴一直往后拖,小心翼翼的向爹娘和李家赔罪。
  转身朝堂屋前的张家长辈弯腰行了个礼,李均竹悠悠赔罪,“请恕均竹无理了,晚辈大姐在李家一直是长孙女,我这个做弟弟的一直承蒙长姐照顾。”
  “实在是今日听闻张家三嫂如此污蔑,我心有难安,还请二位长辈见谅。”说完又躬身退后了李长河身后,两眼扫视着堂屋里的各路人。
  俗话都说,这民不与官斗,这秀才虽不是官,但可见县令不跪,还能跟县令也说上话,一听那张家的三儿媳竟污蔑秀才,堂屋上的众人也不敢再开口。
  “既然,各位没什么要说的了,那我也就来说说,今日分家,我家大妮就吃点亏,家里的房子和地都不要了,全折算成银子给他们就行。”李长河摸出烟袋里的烟丝,点上。
  在李均竹对张家三儿媳的三质问后,李长河提出的不要田地之说,众人也就没啥异议的接受了,如若不然李家那小子再搬出些律法,那可才是大事不妙。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张庭生带着李雪梅揣着分得的五十五两白银,这家就算分完了,而没有分得田地的二人以后也不用赡养张家老两口。
  在张家三嫂不停的催促下,没有去处的夫妻两无奈跟着李长河回到了李家。
  老赵氏一听两人只分了银子,而且这主意还是自家老头子所出,气的拿起手里的正在摘的菜就砸了过去。
  “你个老婆子,一辈子这性子都这样急,话都没听完,你就急眼了。”灵活的躲过迎面丢来的绿菜,李长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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