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萍嵋_分卷阅读_71
何氏嫁到曹国公府,刚开始有些惴惴不安,做低伏小当了一阵子小媳妇,后来她生了女儿李贤惠,贴进去部分嫁妆维护七房的体面,也看清了国公府的真实嘴脸,手中有银子,说话就有了底气,李七爷被她管的服服帖帖,公婆也不敢给脸色瞧了,何氏心想就这样过一辈子吧,横竖金陵城像她这样得过且过不在少数,丈夫不争气,她有劲也使不上啊。
可是偏在李贤惠七岁那年,李七爷居然考中了秀才!须知曹国公府这一代人,均是文不成武不就,唯独李七爷有了功名,曹国公夫人欢欣鼓舞,居然舍得从公中出银子摆了酒,李七爷也觉得腰杆硬了,向妻子伸手要银子都敢大声了,有一次在秦淮河花船的文会上,和一个清倌人看对眼了,拿出多年积攒的私房钱给清倌人赎身,打算长相厮守。
而且何氏生下李贤惠后就一直没有身孕,也不准他纳妾,何氏还发了话,说七房只能要嫡子,若一直生不出儿子,便从其他房过继一个,以继承七房的香火,横竖李七爷有四个同胞兄弟呢,个个都挺能生儿子的。
但李七爷是希望有个留着自己血脉的亲生儿子,以前用着何氏的银子,不敢说出来自己的真实想法,但一朝得势中了秀才,便觉得自己离进士不远了,将来做了官,他有权有钱,现在还用得着看何氏脸色么?何氏若识相,就应该拿出银子来摆酒,接受他纳妾的事实,从此做贤妻良母。
但是何氏早就瞧出丈夫是个银样蜡枪头,根本不中用,考中秀才又如何?而且她刚小产不久,刚刚恢复了身子,丈夫不知道安慰她,还居然瞒着她在外头和烟花女子来往,还赎身要她摆酒纳妾!何氏对丈夫早就死了心,这样一来,那颗死了心顿时蒙上了霜,再也不会死灰复燃了。
何氏伤心绝望,婆婆和丈夫还居然逼着她掏银子摆酒纳妾,一来是摆阔,二来也有借着李七爷刚中了秀才,压一压何氏气焰的意思。何氏如何看不出来?表面上顺从了,任由他们下帖子瞎折腾,在纳妾的前一天带着女儿李贤惠去了鸡鸣寺清修去了,暗想要纳妾,你们自个摆酒去,我才懒得理会,哪怕是以后回去了呢,她也不会喝姨娘敬的茶,我花钱养闺女、养丈夫那是没办法,可是要我替你们养姨娘——哼,做你们千秋大梦去,爱谁谁养着!
只是大家都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局。何氏在鸡鸣寺遇到了怀义!短短两天,各种阴差阳错,各种误会,加上盂兰盆会夜晚怀义救了被毒蛇咬伤的何氏,还为了何氏的安全和名誉,将误送给他的臂缠金归还。怀义如此有担当、而且体贴为她着想的种种举动,令何氏感动不已,鸡鸣寺一行,虽未成风流韵事,但两人竟然都在对方种下了情种。
何氏和李贤惠拿着怀义的名帖顺利下了鸡鸣山,可是何氏对夫家曹国公府已经心灰意冷,加上她和女儿身上都有伤,骄傲如斯的她不想让夫家看见她狼狈的样子,于是回狮子山的娘家住着养伤调养。
岂料她娘家在鲜鱼巷的何氏鱼行出了人命案,起因时金钗一家三口为了逃出金陵城,不惜将鱼行的一个伙计迷晕之后塞进麻袋里沉下河,这伙计家里都是刁民,请了诉师以尸讹诈,要何家鱼行出两千两的烧埋银子,将何氏鱼行告上了应天府!
要说何家既然能做到行首的位置,黑道白道都肯定打点妥当过了,一个小伙计的死不会影响鱼行的生意,可是自从何氏嫁到曹国公府,生了女儿,在国公府站稳脚跟后,何行首以为凭借亲家的威势,就可以每年少孝敬给应天府银子,但这真的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也许有些苍蝇小衙门会被曹国公府世袭罔替的公爵爵位金子招牌震慑住,不再敢要何行首的银子,但是应天府是什么地方?最会捧高踩低了,金陵那么多落魄的勋贵,谁怕谁啊!
总之应天府虽然明知何家鱼行是无辜的,但就是想乘机整一整何家,于是任由讼师颠倒黑白,将何行首和何氏的大哥关在了应天府衙门牢房里,还是给了些面子,没有上棍子打就是了,意思就是让何家识相,把银子吐出来。
衙门打官司就是这样,吃完被告吃原告,讼师和应天府都喂饱了,摸了摸嘴上的油渍,还意犹未尽的再次敲诈何家给银子。
何行首和何大爷被关在牢房三天都没放出来,银子天天流水般往应天府衙门送,犹如石沉大海,连响声都没有。何母和何氏都慌了神,何氏不忍见母亲日夜哭泣,便不顾重伤未愈,也不顾什么脸面了,哪怕是夫婿李七爷负气一直不肯来娘家接她,她也只能自行回到曹国公府,去求公婆和应天府衙门打个招呼,放父亲和大哥回来。
这下何氏可被曹国公夫人和李七爷拿捏住了七寸!尤其是李七爷,见娘子磕头认错,还承诺若岳父和大舅子平安归来,她定当摆酒设宴,风风光光的纳那个小妾进门,以后与其姐妹相称,定不会亏待了她。
李七爷心头大悦,心想这一下一举两得了,既能教训何氏这个嫉妇,也能博得美人欢喜,当即就要母亲动用关系去应天府衙门要人。
可曹国公夫人想借此彻底将何氏降服住,含含糊糊答应了,还光明正大的要何氏准备银子送人情。何氏没办法,只得满足曹国公夫人狮子大开口,其实这些银子都入了曹国公夫人的私房,根本就没派上用场,因为她以为她的陪房拿着曹国公的帖子去应天府衙门就会解决此事,可是应天府衙门根本就不买曹国公的面子,客客气气招待了她的陪房,但就是不放人。
做低伏小,赔上尊严和钱财都没能如愿救回父亲和大哥,鱼行的生意也一落千丈,何氏打听到应天府根本没买曹国公的账,而且婆婆居然私吞了她的银子!丈夫还天天以大恩人自居,整天摆谱装大男人,顿时被这一家子恶心到了!
何氏愤然去找婆婆和丈夫理论,却反而被这对母子恼羞成怒数落了一顿,还威胁她如果再闹下去,就休了何氏!
何氏伤心欲绝回娘家陪着母亲,母女两个正绝望着呢,怀义突然出现在狮子山何家豪宅,他居然把何行首和何大爷从牢狱里带出来了!
原来这怀义解决了鸡鸣寺盂兰盆会惨案后,无事一身轻,开始思恋何氏来,谁知日盼夜盼,就是盼不到何氏去鸡鸣寺了,怀义就派了干儿子元宝下山去曹国公府暗送消息,想约何氏上山相会,元宝去曹国公府扑了个空,打听到原来何家被应天府盯上了,敲了一笔又一笔,还没吃饱呢。
怀义当然不会放过在心上人面前显摆的时候,便亲自去一趟应天府,找了应天府尹要人,这应天府尹那里想到何家居然有这个后台?加上他刚刚吃过怀义的暗亏,当然不敢再惹他,便当场放了何氏父子,怀义三言两语就摆平了何家的官司,将人领回去了。
大夏天的,何氏父子好些天没洗过澡了,身上的味道比鱼行还臭,终于脱离苦海,这父子将怀义奉为上宾,在狮子山豪宅里开大宴推杯换盏陪怀义喝酒,这怀义在心里已经将何行首视为岳父,当然来者不拒,喝的伶仃大醉,正好借机在狮子山小住几日——心上人何氏就在此呢。何氏觉得此举不妥,当时那时也不好将家里的救命恩人往外赶,只得处处小心,躲着怀义炙热的目光。
怀义住了几日,想尽了办法都没得手,那何氏总是一副欲语泪先流的纠结痛心,怪惹人疼的模样儿,怀义不忍心以势压人,也因何氏如此坚持底线,他心里也暗暗敬佩和尊重何氏为人,不好用强,暗想来日方长,她知道我的好就行了。
怀义有差事,他不能总是住在狮子山,过了五日后,他就回鸡鸣寺了。他前脚刚走,后脚李七爷就来狮子山了,只是他不是来接何氏回去的,这几天有些风言风语从应天府衙门传到了曹国公府,说金陵二十四局的太监怀义也不知怎么了,居然无缘无故帮何家摆平了官司,还有不知何人将鸡鸣山何氏被毒蛇咬伤、怀义奋力救治,不顾男女大防抱着何氏的事情添油加醋说出去!
李七爷心中有些疑惑,太监们要么喜欢瘦马、要么喜欢娈童,怎么会有人喜欢何氏这种色衰的老女人?其实何氏三十如许,风华正茂,怀义喜欢的就是这种成熟稳重的样子,可惜她的丈夫不懂得珍惜,不知欣赏她的美丽,李七爷横竖看不惯何氏,觉得她出身商户卑贱,也不好好管教女儿,还小气蛮横嫉妒,除了有几个嫁妆银子傍身,其他都一无是处。
若是恨一个人,她便头上长疮、脚下流脓,优点也是缺点;若是爱一个人,便无视她的缺点,甚至缺点也觉得可爱,优点就更不得了了,人还是那个人,你之蜜糖我之砒霜罢了。
李七爷半信半疑的去狮子山求证,恰好看见春风得意的怀义在何大豪宅门口上了马车!李七爷顿时觉得自己头上是离离原上草那么大的绿帽子,上头还有一群草泥马在原野上奔驰呼啸而过。
李七爷如市井小民一样,用最肮脏的语言在何家门口破口大骂,指责何氏不守妇道,引得路人围观,丝毫不给岳家留面子,这种撕破脸的做法,使得夫妻两个再无任何挽回余地了。
何氏提出和离,而其李七爷坚持要求休妻,须知和离是夫妻不和,无法一起生活,双方都无大过错。而休妻是指妻子犯了七处之罪,被休弃回家,何氏是完全过错方。何氏当然不会同意了——若是和离,她的女儿李贤惠还是国公府嫡女;若是休妻,她生的女儿李贤惠的身份很可能得不到承认,连庶女都不如呢。
双方各不让步,吵了小半年年也没个结果,何氏身心俱疲,最后还是怀义在背后出主意,要何家将与曹国公府斡旋等事都交给他,他有法子要曹国公府妥协写和离书。
当时怀义笑得很渗人:“哼,曹国公府那么多阴私事,我随便揭一个出来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不和离是吧,那就等着去衙门应诉吧!”
何家有怀义做靠山,曹国公府并不是没有找过魏国公帮忙,但是魏国公太夫人知道了始末,尤其是听到弟媳曹国公夫人居然连儿媳妇的嫁妆银子都要没下私吞之后,气得一天都没吃饭,叮嘱魏国公不要管此事,搞不好还弄得自己一身骚。魏国公夫妻为曹国公府擦了几十年的屁股,早就厌烦了,正好落得个安宁。
曹国公府没办法,只得老老实实写了和离书,放何氏自由。何氏和离后,怀义就更猛烈的发动攻势,烈女怕缠郎,何况何氏心里已经种下情种,这三年生根发芽,终于长成了大树,今年春何氏同意嫁给怀义,怀义喜滋滋的将两人的生辰八字送到鸡鸣寺北极阁的钦天监合过了,都说大吉大利,天造地设的一对呢,还算了黄道吉日,八月初九,正好是江南贡院秋闱第一天。
李贤惠说的话句句在理,她母亲确实对得起曹国公府,李七爷气的无话可说,就在这时,他的宝贝姨娘过来了,乘机数落李贤惠:“为人子女,怎么可以忤逆父亲?真是大不孝,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李贤惠曾经这样骂过沈今竹和吴讷,没想到三年后被一个姨娘指着鼻子骂,她又气又急,冲过去一把将姨娘推倒在地。
“哎呀!”这姨娘原本是烟花女子,最擅长唱练做打了,她抱着李七爷的腿哭道:“老爷,您的儿子在奴家肚子里就被他亲姐姐如此推搡,这要是生出来,他姐姐还不知如何害他呢。”
李贤惠骂道:“这肚子里还不知有没有呢,就说是个儿子,烟花之地出来的娼妓,能生出个什么东西来!”
李七爷听了,挥着手就给了李贤惠一巴掌。
李贤惠嘴唇都被打破了,她竟然也没哭,冷笑道:“打的好,这一巴掌就算是我还了你的养育之恩,从此以后,我们父女恩断义绝!你就和这个娼妓过一辈子去吧,你无德无能,抬举一个娼妓打压正室夫人、欺负亲生女儿,怪不得母亲宁可和离,也不愿意当什么劳什子李七夫人,我算是看透了,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虚的,只有自己日子过的快活才是真的,母亲不当七夫人,我也懒得当什么国公府十小姐,为了这个虚名,我忍了两年了!我这就走,从此不碍你们这对神仙眷侣的眼!”
言罢,李贤惠转身就走,果真不再回头!姨娘在李七爷怀义嘤嘤哭着,“老爷,你去劝劝小姐吧,你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李七爷狠狠说道:“什么女儿,从小到大就麻烦不断,比她亲娘还烦人,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还能翻了天去?哭几日就老老实实向你我磕头道歉了,你这肚子也争点气,早点给我生个儿子,这闺女要不要都无所谓。”
李贤惠远远听见了,竟然也像她娘一样心灰意冷,而且还结了一层冰,再也暖不过来。李贤惠回到闺房,将一些细软收拾了,要奶娘去外头雇一辆马车来,奶娘是何氏的心腹,很是忠心,早就对李七爷不满了,见小姐居然被亲爹打了,那还了得,她一个奴婢不好给李贤惠讨公道,只得赶紧雇了车,和小姐一起回狮子山外祖家搬救兵去。
谁知李贤惠上了马车,却命车夫去城北英灵坊,奶娘大惊:“小姐,你莫不是被气糊涂了?你外祖家在城西仪凤门狮子山啊,你去城北做什么?”
李贤惠脸上五个手指印已经红肿了,她呵呵笑着,眼里满是戾气,“他不是觉得我母亲改嫁一个太监丢人嘛,后日成亲就成为金陵城最大的笑柄,我要让他知道,这其实都不算什么!亲闺女改名换姓,认太监做父亲才是真丢人呐,崔打婿、沈三离算什么?保管他曹国公府永远都是金陵城最大的笑柄!”
“奶娘,你说怀贤惠这个名字好不好听?”
第60章 翼然亭冤家读西游,鸳鸯剑相煎何太急
庆丰十一年秋,八月初八,徐家别院东园。
金陵富贵繁华地,建有诸多的园林,园林是商人斗富、文人斗雅、权贵斗势的最佳所有物,金陵十大园林中,徐家的瞻园,东园和西园就占了三个名额,以压倒性的胜利牢牢占据着江南第一富贵家族的地位。
东园原本是太祖爷赐给徐家老祖宗徐达的,刚开始只是徐达回味田园生活的菜园子,后来后代不停的扩建,形成了现在的东园,东园甚大,水多山多,而且还不是低矮的太湖石垒砌的小山、蜿蜒曲折的小池塘,多的是一整块的巨石形成了天然景观,很符合徐家战功起家的身份。
东园东北辟出一块地来,修建了徐家的族学,有学堂,也有教授武艺骑射的校场,都说百年树人,徐家族学也有快两百年历史了,只要是族谱上有名字的徐家子弟,都可以在此免费附学,有些亲朋好友也有托关系进来的,学生良莠不齐,教文的夫子和教习武艺的家将也是水平不一,但也有确实有些学生在族学学到了真本事,出去后建功立业,有源源不断的子弟撑起祖宗的荣光,这也是徐家屹立两百年而不败的重要原因之一了。
东园有个三面环水的小岛,叫做白鹭洲,这白鹭洲族学弟子是进不去的,只有瞻园的大小主人才有资格在此地小住或者设宴款待客人,这里守卫森严,又有三面环水的天然保护屏障,是东园最核心的区域。
东园邻水假山处有一小亭翼然在山水画廊之间,名为翼然亭,这小亭的飞檐探出天际,做的很夸张,就像给这亭子插上了翅膀,在秋风瑟瑟和绵绵秋雨间,欲和候鸟一起飞向南方似的。
吃罢午饭,沈今竹无心歇午觉,拿着钓杆在翼然亭垂钓解闷,眼睛看着湖面上浮标,心思早就不知飞到那里去了。这是来到东园避难的第二天,金陵城全城戒严,魏国公他们也还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沈家叔侄在此地不敢妄动,所以纵使东园山水风光极好,沈今竹却不太感兴趣。
徐枫抱着几本书走在画廊处,远远瞧见翼然亭上穿着玉色圆领纱衣,五色罗裙的沈今竹,她抱膝坐在凉亭的长椅上,秋风吹乱了她齐耳的碎发,出神的看着笼罩在秋风烟雨中的湖水,好像是想的太入神了,一条鱼上钩,挣扎中拖动浮标和鱼线,而钓鱼者右手的钓竿没拿稳,硬是被大鱼拽进湖水,大鱼挣脱了鱼钩逃走,只留下竹制的鱼竿在水面上飘飘荡荡如浮萍,好像要随风飘走了。
“哎呀。”沈今竹懊悔的从长椅上站起来,跑出翼然亭,伸长了胳膊去够钓竿,尝试了好几次,都只差那拳头长短的距离,沈今竹无奈的退回岸上,欲脱了鞋袜下水去拿回鱼竿。
徐枫赶过来叫道:“秋天了,可不比夏天的时候,这水凉着呢,我来够一够试试。”
沈今竹没好气的看着鱼竿说道:“枫弟弟,我都够不着,你还比我小呢,如何能拿到鱼竿?”
徐枫恼了,说道:“就小三个月而已,我个头还比你高,以后不准叫我枫弟弟了!”
言罢,徐枫将书本搁在翼然亭的长椅上,准备径直从凉亭跳下湖边,他穿着一身玄色麒麟暗纹的袍子,腰里束着一条宽幅簇新的白玉竹节玉带,武将世家的男孩子,原本就生的高大些,这样一打扮,就更显得身姿挺拔,沈今竹在岸边回头仰首看着他,惊讶道:“啊!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了?是要去见客么?谁来东园了?”
徐枫的身体僵在原地,硬生生收住了步伐,叫道:“我是那小门小户的少爷么?见客才能穿绸佩玉?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你管的着嘛。”
沈今竹只是想随口一问,没想到会被徐枫这样一顿抢白,便嘲讽道:“你是那豪门大少爷,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乡野女子,我那里管得着你,鱼竿不用你捞了,我自己来。”
言罢,沈今竹扶着岸边的石块准备开始脱鞋袜,徐枫瞧见她纤细精巧的脚踝裸色如玉,在绵绵秋雨中温润的像是要融化似的,顿时怔了怔,沈今竹觉察到他居高临下的目光,第一次觉得不自在起来,为了掩饰心中的不自在,她故作镇定,恶狠狠抬头看过去,叫道:“看什么?你自己没有脚啊?”
徐枫赶紧收回了目光,呲笑道:“谁稀罕看呢,我在瞧湖里的锦鲤,红白相间在水里游着,比你好看多了。这水太冷了,小心下去冻坏了身子,将来嫁——”
徐枫原本惯性的想说“将来嫁不出去”,但是猛地想起了昨晚沈今竹说将来学她祖母招赘婿,就强行将后三个字咽了回去,不知怎的,徐枫觉得这三个字带着一股苦涩的味道,即使咽下去了,也觉得如鲠在喉,心里很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