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凌然 第511节

  门诊楼的诊疗室大约十几平方米的空间,一张桌子正对着房门,两名医生一坐,再给前面留点位置,后面就快到窗户了。
  床沿两侧,一边放着绿萝,一边放着吊兰,两者也隔了两三米远,怎么勾搭也勾搭不到一起的样子,令房内的气息倍显孤独。
  好在从窗户看出去,能瞅到喷泉很窄的一个角度,大白鹅香满园偶尔会路过,让人觉得心情瞬间活泛起来。
  尽管如此,整个诊疗室里,依旧充斥着陈旧、孤独与阴沉的气息。
  好像走进来,气温都低了两度似的。
  “看着干干净净的,还没有我的厨房舒服。”吕文斌也跟着进来看,同样好奇的打量。
  张安民撇撇嘴“这间房子算不错的了,角落那边才难受的,窗户看出去全是楼,郁闷的要死。我以前在那边门诊,中午都不想吃饭,病人也都一个个难受的不想吃饭。”
  “病人都不想吃饭?这么齐心?”
  “我看的都是胆囊炎的,犯病的时候,没人想吃饭的。“张安民叹口气,又道“那房间是真的阴,我给你讲,北房住的是真难受,一定要买南房,住南房。”
  吕文斌被张安民的一通话给说的又好气又好笑,最后淡淡的道“我以后准备多买几套房子患者住,是不是南房,我倒无所谓,不过,我现在买的两套房都是南北通透的。”
  张·穷·安民愣了愣,不禁看向窗外“南北通透的换气率太高了,不一定舒服。”
  吕文斌“面积大就没问题了。”
  张安民凝神思索“哎,门诊的医生真惨啊……”
  “恩,还是做急诊好。”吕文斌强调自己生而急诊的骄傲与自豪。
  张·肝胆外科·贰臣·穷·安民望着吕文斌,思考三秒,微笑“好不好的,到了主治才算是个开始。”
  电光火石间……
  “你们谁还有酒精凝胶?”凌然的声音,是房间内唯一的声音。
  张安民和吕文斌浑身一抖,连忙转身过来,都从身上掏出两个酒精凝胶。
  张安民“橘子味和柠檬味的。”
  吕文斌“姜味和肉桂味的。”
  “一个擦窗台,一个擦椅子。”凌然迅速下令。
  凌然也觉得门诊的诊疗室不舒服,这与他的期待很不同。
  现在的医院手术室都很舒服,光洁明亮,温度合理,干净整洁,就算是有人躺着的手术室,走入其中,看到多名医生在为生命而争取生命的时候,也会感觉到舒服的气息,而绝无恐怖与担心。
  但是,门诊的诊疗室给凌然的气息,却是孤独而沉闷的。
  也只好擦擦干净再说了。
  “我再让人送几瓶消毒液过来。”张安民做事很认真的样子。
  凌然不置可否,只道“注意时间,快要开始放号了。”
  张安民和吕文斌都应了一声,却依旧不紧不慢的。
  他们在医院里呆的时间比凌然还久,自然知道门诊是个什么情况。
  病人来挂号的,首先都是奔着专家号去的。宁可排队到中午时间,也不愿意挂普通门诊的病人是大有人在的。
  这也是很正确的选择,尽管总有医生反驳,建议小病小看,但是,且不说病人自己是否有判断小病大病的能力,说小病小看的医生,可能在另一个场合,就会建议“小病莫要掉以轻心”了。
  照吕文斌和张安民的想法,不出意外的话,凌然枯坐一个上午都有可能。
  所以,两人都当今天是休息日,就慢悠悠的打扫卫生,好似锻炼身体似的。
  咚咚。
  一名病人在门口敲了敲,三人一起抬头。
  吕文斌更是叫了出来“邵老板?”
  “嘿嘿,是我。听说凌医生开门诊了,我就来捧个场……”邵老板笑么么的,略显瘦弱的身体,熟门熟路的坐在了办公桌对面,并将硬壳公文包平放了打开,从中掏出了自己的病历卡、病例,以及此前的报告单和影像资料,并分门别类的在桌上摆放整齐。
  凌然听着邵老板的捧场说,觉得好像没错,又觉得哪里不对。
  邵老板望着凌然的表情,笑了,道“忘记了,凌医生你是第一次出门诊吧,你先刷我的病历卡。哦,电子病历系统开了吧,你们用的应该是嘉和美康的,他们模块化做的好,病历都是结构式的,学起来挺简单……”
  邵老板站起身,弯腰探头,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电子病历开好了,再将自己的卡在桌面的卡槽上一刷,再笑笑道“接着一般就是问诊和开检查单了,问诊和你们住院部做病史采集的差不多。哦,急诊有时候可能来不及,但性质一样,主要就是疾病史,生活史和家族史,我这边的话,吕医生熟悉不?”
  吕文斌闷闷的道“熟悉……”
  邵老板点头“那就是开检查单了,我今天空腹来的,血脂血糖肝功血沉什么的应该都好查,我自己在家量了血压,收缩压127,舒张压92,稍微有点高哦,可能是昨晚睡的有点晚了,今天又起的早,昨天主要遇到一伙喝啤酒的,喝了吐,吐了喝的,看的人恶心,我回去就有点失眠……”
  凌然虚心听讲,再怎么说,邵老板也是有二三十年看诊经验的,可以说,肝胆外科有一个算一个,门诊经验没有他丰富的。
  难得邵老板又紧跟最新发展,而且不止在肝胆外科看过病,还有其他科室和医院的经验。
  凌然乖乖的接受邵老板的指导,再在张安民的帮助下,迅速的熟悉了门诊方方面面,而不止是医院门诊的系统……
  半个小时后,凌然给邵老板开好了检查单,再送他出门,第二名患者就进来了。
  “您是凌医生?”患者五六十岁的样子,望着凌然,颇有些迟疑。
  “我是凌然。”凌然指了指铭牌。
  “这么年轻啊。”这位病人就是护士小姐姐劝进来的,他其实也是老病号了,诊断出肝囊肿多年。原本肝内小囊肿是不需要处理的,但是,囊肿最近几年不断增大,却是让他有了腹部膨隆,肝脏肿大和炎症的状况,保守治疗也有好几年了。
  因为最近几年每个三四个月就要进出医院一次,不仅护士看他眼熟,病人自己也对护士有了一定的信任。
  此时,病人一边皱着眉,一边坐了下来,道“他们说凌医生是昌西省,做肝切除排名前几的医生?不是您吧?”
  凌然也皱皱眉,并在心里问系统“系统系统,我的肝切除有的技能,在昌西省排名第几?”
  系统“你所掌握的肝切除技能水平,排名昌西省第一。”
  凌然这才露出释然的神色,再对病人道“单纯昌西省内的话,我应该是肝切除排名第一的医生。排名前几的判断,不够准确。”
  诊疗室里的病人听的一愣,再看看四周,怀疑的问“你们这个诊室,不会是私人承包的吧?”
  张安民也是吓了一跳,心道凌医生这样说,要是被有心人给点出来,省内做肝切除的大佬估计会……把点出这个事实的有心人封口吧……
  张安民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省内肝胆系统的名单,浑身轻松。
  ……
  第723章 花篮
  “那我这个病,你也能治吗?”肝囊肿的病人用审视的目光,观察着凌然。
  凌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你有在本院做过核磁共振吗?”
  “做过。”病人点头,又道:“我片子也带来了。”
  说着,他立即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编织包中,取出了大开本的核磁共振图片。怀疑归怀疑,毕竟是在云华医院的诊室里,患者还是颇为配合的。
  凌然接过来,又对旁边的吕文斌道:”把他的原片调出来。”
  “是。”吕文斌应了一声,赶紧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在云华医院里拍过的核磁共振,原片都是存在病人的名下的。相对于病人自带的一张核磁共振片,医院服务器里储存的核磁共振片要完整的多。
  凌然先是看了病人拿来的核磁共振片,再转过头去,吕文斌也就将原片调出来了。这个步骤他是很熟练的,差不多已是凌然做手术的必备操作了。
  从屏幕里,凌然很轻易的看到了病人的囊肿的位置和形态。
  “已经有腹腔积液了,需要尽快做手术了。医生之前就有建议你手术吧?”凌然看看对方,道:“建议你现在就住院,然后重做核磁共振。”
  病人却是看看凌然,摇头道:“我还不太想做手术,能不能再保守治疗治疗?”
  “那也要住院。”凌然道。
  “住院的话……我再考虑考虑。”病人还是看着凌然的年龄和脸,有些不太相信。
  门诊比起急诊的病人,就更不遵守医嘱了,凌然迟疑了两秒钟,转手拉出了虚拟人。
  几秒钟后,被横刀截开血流一地的虚拟人消失了,凌然吁了一口气。从结果来看,对方的肝脏情况与他判断的相一致,基本处于必须手术的状态了,不过,也并不是特别紧急就是了。
  “建议你在一两个月内做手术。”凌然停顿一下,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会下滑,需要时时注意,最好尽快入院治疗。”
  “好,我知道了,那医生你忙着。”病人假客气着,快步从诊室里离开了。
  吕文斌就像是看走失的顾客似的撇撇嘴:“得,这种样子的,多半是不会回来了,凌医生,咱们做门诊,天生有劣势啊。”
  云医的规则,哪个治疗组收下来的病人,哪个治疗组就负责治疗,所谓收治收治,就是这么个道理。
  不过,因为病人与医生的种种利益挂钩,所以,收治病人并不能算是一种义务,而更应该看做是一种权力。
  治疗组想要多做手术,就要多收病人,对于正常的治疗组来说,门诊是收人的最好途径了。
  除此以外,就是依靠急诊科转诊的病人了。
  国内的医生为什么咖位极高的情况下,还经常出门诊,通常也是因为类似的制度。大咖们不光是为了自己收病人,也是为了治疗组内的小弟们收病人。
  小弟们自己坐诊是收不到病人的,至少收不到那么多符合条件的病人。
  因为医生之间其实也是有竞争的,就好像适合切肝的病人,平均每年诞生的就是那么多,大家都是奔着好医院和大佬去的,剩下的才会找底下没名气的副主任主治的看病,医生需要的是稳定长期的病源,不能总指望傻孩子撞过来。
  如冯志详教授那样的医生,放在国外,可能只接受同行转诊的某一类或几类病人了,但在国内,却依旧要出门诊。
  因为国内并没有全科医生的制度,专业医师之间是不会互通有无的,出门诊就变成了一项基本任务。
  从这一点上说,尽管网上有很多医生都在喊全科医生制度,但实际上,作为既得利益者的高阶层医生,对此不仅没兴趣,而且可能是持反对意见的。
  因为在目前的制度下,病源是向上层聚集的,上层医生筛选得到了自己喜欢的病源,再将不愿意做的病人释放下去,他们等于间接掌握着病人的分配权利,对医疗体系来说,也就等于掌握了利益分配体系。
  相应的,全科医生体系却将广大的病人与高阶医生隔离开来了,高阶医生想得到什么病人,还得通过全科医生的转诊。尽管说,高阶医生总是能够通过技术来有所控制,但是,毕竟是释放了权力。
  而权力,是不会轻易被释放的。
  张安民看看凌然的脸,低声道:“医生都是越老越香的,凌医生就是看着太年轻了。”
  “那把老左找来门诊,岂不是要挤爆掉?”吕文斌想到左慈典脸上的皱纹,又补充了一句:“最起码应该是肝胆外科最让人信任的医生了。”
  肝胆外科年纪最大的就是贺远征了,但一路坦途做上来的贺远征保养的极好,40多岁的人依旧看着年轻,和久经风霜的左慈典不可同日而语。
  张安民想到此,不由一笑,又收敛笑容,呶呶嘴,意指对面的贺远征,道:“主要是咱们的门诊是普通门诊。等下一次,咱们确定安排一个专家门诊,情况就好多了。很多病人也不认识医生的,还就是看着专家门诊来看病的。”
  “这是个问题。”吕文斌缓缓点头。
  他正想说什么,房门又被咚咚的给敲响了。
  “您好,是凌医生吧。”这次进门的,则是一对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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