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医凌然 第356节

  不过,张安民以前经常会弄伤患者的肝的边缘,很多医生做胆囊手术的时候,都不会去注意这些小细节的。碰到点就碰到点,没碰到就没碰到,并无所谓,从西医的观点来看,并无太大影响。
  当然,总归是不碰到要好一些。
  一些人从早到晚的养生,整日价的健身,不抽烟不喝酒,也就是得到了一块健康点的肝。一个胆囊手术做下来,原本应该不牵扯的肝却被碰秃了边缘,又到哪里说理去。
  张安民平日里做手术,尽可以做的随意些,塞塑料袋的时候,懒得往肠区去,就把肝脏当做操作面也是有的,但在凌然的关注下,他就不敢这么搞了。
  这就好像小学生做题,有的步骤省略就省略了,年级主任看的时候,就没有这种选择了。
  “凌医生,这两天我看着,外面的粉丝都少了,你换身衣服,说不定就混出去了。”张安民两只手抓着trocar,更是为凌然想着主意。
  凌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监视着屏幕的动向,并道“我不想混出去。”
  张安民愣了下,不自然的笑道“也是,凌医生是男子汉大丈夫,行的正走的直,没必要混出去,还是要光明正大的进出的。”
  “混出去还要混进来的,没必要。”凌然看看张安民,觉得他脑袋上在冒傻气似的。
  在旁边站着当观众的吕文斌,无聊的像是一滩收藏品似的,此时也呵呵呵的笑四声“张医生,你还是有误区啊,凌医生的大本营就是手术室,他出去做什么?”
  张安民憋不住道“他出去可以做自己的手术啊!”
  凌然之所以整日的蹭其他科室的手术,并搂着胆囊切除术来蹭,就是因为他不离开手术室的话,就不方便查房和会诊,因此不适合自己主刀,进而自己处理病人。
  但是,蹭别的科室的手术就不同了。
  吕文斌继续呵呵的笑“我们治疗组的病床一向都不够用的,护士也都累的要死要活的,现在能休息几天,大家都挺开心呢。”
  张安民嘴角抽搐两下,心道,你们开心,我不开心呀。
  吕文斌意犹未尽,继续说着话“其实现在蛮好的,哪个科室的病人,就由哪个科室的医生来负责,我们连病床都不需要,术前检查和术后的处理,也不要我们管,凌医生想玩什么手术,就混什么手术室就行了……”
  “就是不用负责,不用前戏,做完了,提起裤子就走。”张安民皮了一下,开心的手法都快起来了。
  吕文斌想了一下,缓缓道“好像是这么个味道啊……”
  “注意肝脏边缘。”凌然突然提醒一句,又指了指屏幕,对张安民道“你在这里是经常犯错的,要是再出错的话,就该回去重修反省了。”
  “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张·主刀·肝胆外科主治·安民连声道歉后,突然觉得不对。这间手术室里最不该走的人就是我了吧!
  ……
  凌然首选了胆囊切除术跟台,剩下的时间,主要也是奔着肝胆外科的手术去看,看上几台,就开始蹭着做助手。
  要是别的住院医,自然是没有这种优待了,看是可以看的,平日里,医院里的手术,也都是允许其他医生来看的,只要你有时间,没人会拦着。但是,想上手干活,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你都是不是我们科室的人,凭什么就可以白干活?
  但是,凌然在手术室里,天然就是有优待。
  一方面,是名气使然。已经独立带组的凌然,虽然没有相应的职称和职务,但他做的就是副主任一级才能做的事。
  另一方面,也是凌然的基本功扎实。他也不抢着主刀,就是给做助手,有什么做什么,光是大师级的间断缝合术摆出来,就相当令医满意了。
  他新近掌握的“热止血”是完美级的,这就可以保证术中出血量极少。无论是用单极、双极,超声刀,都是稳如泰山。
  两项专精级的开刀,不强,那也是擅长此道的资深主治水准的,比许多副主任或主任医师都要厉害。
  再加上大量的腹部解剖经验,可以说,有凌然做助手,就算是他不懂的术式,也能投喂的主刀医生开开心心。
  更不要说,凌然并不会直接上手不懂的术式。
  系统的医学培养体系,原本就是理论实践交错的,看书看视频再上课,听人说看人做自己练,基本就是普通医生学习新术式的途径了。
  对于刚毕业的医学生来说,因为才开始学习做手术,总有重重困难,连手术罩衣怎么穿都得人教。可对于已融入医院的凌然来说,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了。
  打开电脑学习术式,手术室里看术式,蹭到手术台做助手,不用多长时间,就能让凌然学会一种术式。
  尽管不像是系统投食的术式,起步就有专精,但就广度来说,窝在手术室里的日子,依旧令凌然受益匪浅。
  日复一日。
  夜复一夜。
  吊兰生生不息。
  鹅粪肥遍布全院。
  手术室外的小姐姐小哥哥日渐憔悴。
  终于有一天,肝胆外科的主治张安民,狂奔入手术室,大声疾呼“撤了,都撤了。”
  “什么撤了?”另外几名主治似真似假的配合着问。
  “那些粉丝都走光了,黑粉黄粉的都没了,手术室外面一片坦途,可以随意进出了!”张安民像是在给所有人公布好消息,眼睛却盯着凌然。
  众人的目光也都聚集在凌然身上。
  “这么好的事啊。”
  “以后就清静了。”
  “没有堵门的,就可以照常做手术了。”
  大家围绕在凌然身边,纷纷赞叹着。
  凌然只是听着,一点表态的意思都没有。
  张安民按捺不住,再靠近凌然,言辞恳切的道“凌医生以后也舒服了,不用再守手术室了。”
  被点名的凌然抬头,再笑一笑,道“我没关系的,你们想出去就出去,提前告诉我一声,我随时可以补位。”
  张安民嘴唇抖一抖,乖觉的道“那提前谢谢凌医生了。”
  “不客气。”凌然给予了一个符合社会期待的微笑。
  第489章 交换
  清晨6点钟。
  张·肝胆外科·初级主治·累的要死·浑身酸痛·宁死不想起床·不得不早起·安民,已经来到了病房。
  以前,张安民和大部分的弱鸡主治们一样,非主任查房日,都是早上8点钟或8点半上班,9点钟开始查房,然后上手术半天左右。
  这样的话,上班之前的两个小时,张安民就有充足的时间,来给小孩换个尿布,洗洗涮涮,给老婆和丈母娘做餐丰富的早饭,再在丈母娘的白眼中离家。
  回家以后,张安民也有充足的体力,做个晚饭,给小孩喂饭,换尿布,再接受丈母娘“我不容易”的熏陶,再哄了老婆,还有空洗晚洗澡做做家务。
  自从凌然住在了手术区以后,这样的日子,就渐渐远离张安民了。
  首先一点,是凌然手术中的提问非常多——以绝对数量来说是不多的,但是,如果一名主刀,每场手术都被问到五条以上无法回答的问题,手术室里的尴尬,几乎会形成固体。
  为了避免这样的尴尬,张安民就只能提前来到手术室查房,再根据病人的病情,模拟预案,提前做出准备。
  每天的手术,对张安民来说,都像是一次主任查房。
  但是,张安民还是坚持做了下来。
  做医生的是,谁还不是九年义务教育加五年本科三年硕士一年实习三年规培三年住院熬出来的,就算是丢人,也得丢得高端些。
  另一方面,张安民也愿意顶着被凌医生欺负的头衔,委委屈屈的多做点手术,而且是在高阶医生的指导下做手术。
  作为一名30多岁的成年人,每天努力工作努力学习,听起来不错,但施行起来,不免要受人调侃,被人议论。
  若是没有一个强大的内心,一个明确的目标,那是很不爽,很容易让人放弃的。
  张安民当年住校的时候,为什么要上课睡觉,再凌晨三点偷偷的躲在洗手间里,不就是怕人说吗?
  现在,既能安心学手术,又能得到众人的同情,张安民觉得很划算。
  只要把往日一个半小时才能做完的家务和早餐,集中在一个小时做完,再多哄哄老婆,对丈母娘脸皮厚点,日子总归是过得下去的。
  “你好,我们查个房。”张安民走进病房内,用新学来的“凌晨查房注意事项”中的语言说话。
  病人翻了个身。
  张安民笑一笑,再抬抬下巴,随同而来的住院医就像是伪军似的,咚咚地敲床边,喊“你好,查房。”
  接着,规培医和实习医生也站跟前喊“你好,查房!”
  这是张安民独立研发出来的不讲究查床法,提高了清晨查床的效率,副作用是被吵醒的病人的态度更差了。
  “查。”第一个被吵醒的病人总是不那么高兴的样子。
  张安民耸耸肩。太早查房的问题就在这里了,要是9点钟查房,病人和家属的态度都好的不得了,大部分病人还都是要想办法让主治开心的。
  但在早上6点钟,贴心的病人就少多了。
  “开始吧。”张安民瞅了一声。
  住院医连忙“哦”的一声,道“病人55岁,主诉右上腹反复疼痛1一年,有加重,院前持续疼痛2小时,ct提示胆囊增大,肝内胆管多发扩张……”
  管床的住院医要来的比主治更早。
  通常来说,最低要求是早来半个小时,然后背下这些查房的内容。
  遇到态度严苛的主治医生,每天甚至要花费一个小时来背诵这些具体内容,然后一张床一张床的复述过去。
  对住院医来说,这算是早期工作的痛点之一了,尤其是遇到要6点钟查房的主治,住院医就必须4点多起床,赶在5点到医院,再背诵资料……
  过程看似程序化,但在医院生活中,这只是痛苦的开始罢了。
  已经成为初级主治的张安民自顾不暇,也管不了住院医的死活了,安慰对方的方法,只能是顺口一个问题“你觉得是什么病?”
  “综合ct来看的话,胆囊炎是无疑了。”住院医道。
  “再呢?”
  “再……是否有可能有囊肿?”
  “再呢?”张安民最近被提问的多了,自觉是很需要反向输出的。
  住院医给问的有点懵,早上6点钟啊,正常人要么是睡的正香,要么是刚起床懵懵懂懂的想睡回笼觉,要么是刚打了晨炮又想睡觉,要么是吃饱了早饭想回家睡觉,自己呢?竟然在查房把别人喊起床?
  住院医满脑子的浆糊,给了一个万金油答案“要么考虑肿瘤?”
  病床上正烦闷的病人一个激灵“肿瘤?癌症?我有癌症了?”
  “你没有癌症的症状!”张安民气的六窍生烟,瞪了住院医一眼。
  转头,张安民也不卖关子了,对病人道“你这里怀疑是有肝吸虫病的,肝内胆管多发扩张,是相对比较典型的症状。这个病是要引起重视的,不过,和癌症不是一个量级的,配合治疗,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张安民看着病人,生怕给吓出了毛病,又拿了片子出来,道“ct可以看得出来的,炎症的状态,边缘很清晰,你不用担心……”
  “那就是肝吸虫病?”病人略略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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