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谢雪痕这个主意一打定,在长沙歇了一夜,折而往北。翻山涉水进了湖北,并且往西绕了个弯,拜访了武当山紫霄宫。
  太极真人听了他们魔域之行,嗟叹不已,闻知聂海棠被英郊救走,便恨恨得骂了几声。谢雪痕在这紫霄宫歇了两日,便辞别下山。临行时,提醒太极真人切记要防备英郊等外来魔头。下得山来,顺着官道行向东南,过襄阳、随州、孝感,到了武汉。因这里水路交错,她便弃马乘船,顺江到了芜湖,由此上岸,乘马经宣城往南,直奔杭州。
  这一日,行至日色衔山,离临安已不过二十多里,便打算趁早赶过去,寻个客栈栖身,于是策马扬鞭,继续向前奔行。行了七八里,踏上一条苍茫的古道,两旁芳草茂密,浓林成荫。遥遥看见前面拐弯处,露出一座长亭,旁边东侧隐浮着一座石桥。
  夕阳西下,将这里的景致,照的血一般地绚烂。忽听一声凄厉的惨叫,把她惊了一跳。凝目遁声去看,只见长亭后面的草丛里,隐隐传来呼喝打斗之声,刀剑不时的跃出草丛,但是看不见他们的人。
  谢雪痕赶紧拍马过去,到了近前,原来长亭后面,是一条水甚少的小河。河堤上灌木丛杂,有十五六个汉子正在河堤下面,围攻一个使剑的公子。旁边立着三人,一个貌美少妇和一个身材瘦削的布衣书生,另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书僮。远远地盯着那一帮人打斗,神色间颇为关心那个公子。
  谢雪痕细看那使剑公子,认得是熊霸天的女婿司马玮。再看围攻他的那伙人,其中有三人身着青衣,赫然幽家青龙堂弟子的装束,皆手中持剑,武功颇为不弱。另外十二个汉子,有五个拿着朴刀,六个使矛,一个拿着条铁棍,着装邋遢,不知是哪里来的。旁边地上还死了两人,显然是被司马玮所杀。
  谢雪痕知道青龙堂的总堂便在杭州,这些人想必便是青龙堂的人了,一纵身掠进场中,左爪拿向司马玮右腕。司马玮见倏地飞来一条细影,急忙挥剑去刺,但谢雪痕武功远高于他,又是出他不意,慢了一步,被谢雪痕正拿住了手腕。
  司马玮左手反击一掌,拍向谢雪痕面上。谢雪痕右手骈起食中二指,正点在他的大臂弯处,接着探手夺下了他右手中的玉鳞剑。
  司马玮左臂酸麻无力,只得弃剑,倒跃两丈,退得远远的。然后过去拉住那少妇的手臂,向那个书生道:“我们走!”
  谢雪痕喝道:“慢着!”司马玮等人站住脚步。谢雪痕道:“我知道你不参与熊霸天的勾当,今日又为何跟幽家作对?”司马玮愤怒的道:“你是要以你的武功来说理么?”
  谢雪痕一扬手,将他的玉鳞剑向他抛了过去,司马玮伸手抄住。谢雪痕道:“是什么道理,你说吧?”
  司马玮道:“我知道贵教向来以行刑水召收小人无赖,训化之后,为你们所用,这相对来说也是好的。可是这三个青龙堂的人,却伙同他们打劫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的相公,这该怎么说?”
  谢雪痕闻言一愣,横眼向那三个青衣汉子扫去,问道:“此事可属实?”
  那三个青衣弟子只在杭州一带活动,故而并不认得谢雪痕,但听司马玮与她的对答,已知谢雪痕多半是幽家的一个高层人物,知道一个对答不好,说不得便会被教规正法。于是说道:“姑娘不要听他们胡说?我们只是按照教规,向这三人喂服地狱行刑水,他便过来杀我们,我们没办法,只得跟他斗起来。”
  谢雪痕道:“你们三个是谁的属下。”那三人道:“我们是青龙堂的香主。”谢雪痕道:“你们看这几位,像是无赖么?”
  那三人道:“姑娘想必也知道,咱们幽家的地狱行刑水,只会令奸恶小人痛苦,但如果是良善之人服了,那是无事的,这三位如果不是无赖,即使服食了,那也不会有什么妨害。”
  那书生愤愤地道:“那你们搜我的银两做什么?”
  那三个香主问身侧的十几个汉子:“你们拿人家的银两没有?”那十多人齐摇头,道:“没有,我们只是看他身上,有没有不正当之物。”
  谢雪痕冷冷地扫了扫那一伙人,问那三个香主道:“他们是什么人?也是青龙堂弟子?”那三个香主支吾道:“他们当前还算不上?”谢雪痕道:“什么叫当前算不上?”
  那香主道:“他们是尚未服食地狱行刑水,服食完之后,就是咱们幽家的人了。”那十多个人听了这话,当即变色,当中一个粗鲁汉子说道:“您三位可答应我们的,只要我们给你们三位做事,你们就不会让我们服食那行刑水。”
  那三香主面上一红,露出惊恐之色,忙不迭地斥道:“你们胡说什么?”当即取出瓶子,道:“都给我喝下去。”
  原来这几个汉子不过是在这一带打劫的盗贼,被青龙堂的这三个堂主拿住,要灌他们地狱行刑水,召到幽家去。后来他们奉上他们多年打劫的金银,方才告免。不想此时,这三人却迫不得已,又要强令他们服食,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叫道:“跟他拼了。”当下各捉刀枪,向那三香主杀去。
  但那三个香主既能拿住他们一次,便能拿住他们二次。三人各挺长剑,不过片时,便将这十二人全部放倒。然后气喘吁吁的还剑入鞘,齐走到谢雪痕面前,扑地跪倒,说道:“姑娘饶命。”
  “混帐。”谢雪痕柳眉倒竖,俏面含霜,况且又在司马玮面前,让她甚觉没面子,沉吟半晌,叱道:“你们给我留点神,日后再让我发现你们有什么图谋不轨,我会亲自……,亲自把你们揪到缉捕院去。”三人连说不敢,叩头鼠窜而去。
  那书生愤愤地道:“想不到在这太平世道,竟会有如此流寇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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