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祸_分卷阅读_200

  “抱歉。”阿追轻声一喟,更多的话却不知要怎么说了。
  前面开战的这一天,于她而言格外漫长。哪怕她昨夜已占卜了个彻底,不出意外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这一天里她的担忧也没能淡去半分。
  她控制不住地一直在想,刀剑无情,万一雁逸战死了呢?
  或者万一戚王……
  每每想到此处,她就生生将思绪斩断,摇摇头,不许自己多想他。
  此前在一次次让戚军战败的时候,她一直在对自己说,这样的报复没有什么不好,也并没有乍听起来的那么残忍。虽说因此难免有很多戚军战死,但打仗这件事,不是戚军战死就是敌方的军队战死。她所毁掉的只是戚王苦心孤诣的心血,实在说不上让更多的人因此身亡。
  如此这般,她也没什么立场去发善心——她凭什么把戚军的命看得比班军皖军值钱呢?
  既然不论战局如何都要死人,那还不如让她来左右战局,让她来决定哪一方生、哪一方死。
  她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但在这短短的一日之内,她突然对此退却了。
  可能是因为她正置身戚军大营的关系,也可能是因为她昨晚耗费了心力占卜战况。这一天里,她的心都在向着戚军,希望他们赢、希望多一个人活着回来,继而就止不住地在质疑,自己先前是不是不该那样做?
  不该用这种方式报复戚王。
  她觉得这是他最在意的事情、是他多年来的心血,可这其实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心血。
  雁逸这个上将军……不也是一次次地出生入死么?
  她没头没脑地向雁逸道了句歉后就问他今晚军中是什么安排、她若想出去走走是否方便。
  雁逸还在因为她的那句“抱歉”而一头雾水,懵了会儿后才说:“全军欢庆,还有附近村子的农妇来送吃的。你若想出去,我让简临送她们离开时带你一道。”
  这样的确不太容易被人发现。阿追点点头,又向雁逸道:“多谢。”
  二人间便安静下来。阿追知道他是个很会给人留余地的人,会让对方难堪的话他便不会主动去说,而看出她有心事时,他也不会刻意去问。
  阿追便很快调整好了心绪,催促他说:“快去和他们一起庆祝吧,上将军是最不该迟到的一个。”
  .
  今天军营里的欢庆确实不是做样子,上面的将领们或许还冷静些,底下的士兵们个个都是当真高兴。错落有致的营帐间点着篝火,士兵们十个八个凑上一堆,每三五堆间架个烤架,烤牛肉烤羊肉的都有。伙夫还炖了些汤出来,没有酒喝,香浓的肉汤喝来倒是也爽快。
  一片欢声笑语里,又开了个赌局。上回赌赢的只占一成,眼下个个拿回了十倍的钱。这回再开就已是三七分成了,赌下一战输的只剩三成。
  将领们的“宴席”看起来正规些,设在主帐前的空地上,一人一案,菜肴更丰盛一点,酒也有,但论热闹肯定不及士兵们。
  酒过三巡行起了酒令,武将们玩不来文人的雅令,行的便是简单刺激些的通令。起初是划拳,后来是投壶,前者全凭运气,后者就很靠技巧了。
  规则是戚王亲口定的:“投不中的罚酒一盏,三次加罚三盏,九次不中就出局。”
  语毕一阵欢呼。这般比法只看自己的技巧如何,出局与否跟旁人全无干系,便也无需顾虑官场关系刻意让谁。大大小小将领有十余个,另又从戚王亲卫里点了十几个人过来助兴同乐。
  投壶的步骤很简单,手执箭矢一支,一丈外设一高一尺二寸的壶,箭矢投入壶中便算中,不中则罚酒。
  很快九轮过去,喝倒了十一个。
  第十一个惨了些,最后一盏还没喝完,蓦地扔下酒爵闯开两步就弯腰吐去了。
  一阵哄堂大笑,戚王也笑笑,看向雁逸:“我记得你身边的护卫长颇善投壶?”
  “主上是说简临?”雁逸心弦一紧而未显露,抿了口酒,“简家在他之前都是文人墨客,玩乐的东西大多擅长。”
  而后又平静地续道:“主上若要叫他来,臣找人跟他轮个职?”
  “孟哲君既然给他派了活,就不必让他来回跑了。”戚王略一笑,看看正从壶前退开,懊恼地去饮罚酒的将领,一引,“该你了。”
  雁逸也一笑,便起了身,取了箭矢站在壶前稍作瞄准,一投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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