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_分卷阅读_179

  段岭怔怔看着拔都。
  “哦。”段岭说。
  “唔。”拔都答道,“段岭,你这人没心没肺,太没心没肺了。”
  段岭:“……”
  第132章 奇袭
  “听到你和宗真、赫连都在找我的消息。”段岭说,“我心里有那么一刻,曾经想过,要么就放下那些事,跟着赫连离开,去找你们算了。”
  拔都本来以为段岭会依旧像从前那样,岔开话题,避免流露出太多的心绪。但他逐渐发现,段岭才是变了的那个。
  说来也奇怪,在他们重逢时,段岭觉得拔都似乎变了,但实际上拔都一点也没变。于拔都眼中,段岭表面上似乎毫无变化,骨子里却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们?谁们?”拔都说。
  “对啊。”段岭忽然笑了起来,说,“你在元,宗真在辽,赫连在党项。你们不在一起,让我去找谁?”
  拔都沉默地注视着段岭。
  “我哪里也去不了。”段岭说,“爹曾经说过,每个人一生下来,就有注定要去做的事,这是我的天命。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们所有人,你们掏心掏肺地对我,可我只顾自己活着,我没有办法。”
  “而且,我想我接下来,也要继续对不起你们。”段岭答道,“实在是……很对不起。”
  拔都万万没料到,段岭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你变了。”拔都说,“你说点别的什么都好,起码让我知道,这些年里没白等,哪怕你骗骗我,说无论到哪里也随我去,就不能讨我一会儿高兴吗?”
  “我不想骗你,说这些,是因为不知道有什么能给你的。”段岭想了又想,说,“我也没有什么能拿来报答你,甚至连我这个人,也不是自己的了,我是我爹的儿子,大陈的太子,你觉得我能给你什么?”
  说着段岭又叹了口气,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牧磬,他又何尝不想报答那些对他好的人?只是他实在没有什么能报答了,就连武独也是一样。
  拔都突然明白了段岭未说出口的悲哀。
  “你和宗真说过的一样。”拔都说,“你们都变了,只有我还像个傻子一般,妄想和他打一场架,来分出个胜负。”
  “你没有变。”段岭说,“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说这个了,拔都,你爹娘怎么样了?还好么?”
  拔都说:“还记不记得那年,你来找我,说送我和她一起走。”
  “她先走了不是么?”段岭问。
  “她死了。”拔都答道,“那会儿,我就在里头陪着她。”
  段岭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拔都端详段岭,说:“我娘去世后,这世上对我来说的亲人,就只有你了,那时我想让你与我一起走。现在想起来,简直天真得可以。”
  拔都笑了起来,摇摇头,觉得过去的自己非常愚蠢。
  “放我走吧。”段岭说,“我们堂堂正正来决胜负,你把我扣在手里也没有用。”
  “谁要和你决胜负了?”拔都答道,“别这么一厢情愿好么?”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段岭皱眉道。
  拔都说:“想和你说话,就像现在这样,走到哪儿,就把你带到哪儿,什么时候都可以说,想说就说。”
  “你还有十天。”段岭本以为拔都要了十天的时间,一口答应攻下邺城,是想让自己设计去攻自己的城,当真是毒计。这样一来,势必让他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若不与拔都合作,十天一过,监军势必就会杀了他,并朝拔都问责。
  没想到拔都根本没往这方面想,反而说:“打不下就走,呼伦贝尔还有我的部队,窝阔台削我兵权,将我调到此处,给我一身破烂、一千个人,想让我帮他打城?做梦!”
  段岭一手扶额,无言以对。
  “先前这么说,只是想等几天。”拔都说,“等到北方的辽人打完了,你的手下带兵来找你,趁乱带着你,往呼伦贝尔去,就这么简单。”
  段岭怒吼道:“我又不是你的东西!”
  “你是我的人。”拔都说,“不是东西,睡吧,你不困?忙了一整天。”
  夏转秋时,山中到了夜晚,多少还有些寒意,拔都又扔过来一条行军的毯子,示意段岭裹着睡。段岭怎么可能睡得着?拔都居然还要把自己往北边带,一旦出了长城,到得元人常年混迹之处,他们对塞外地形十分熟悉,武独再要找自己就更难了。
  正好入夜,必须想个办法逃出去,白天不敢动是因为目标太明显,晚上则方便多了。
  拔都躺在段岭身边,一句话不说。
  “喂。”段岭试探地问,“你这就睡了?”
  拔都不耐烦地说:“有话以后再说,时间多得很呢。”
  拔都根本没有意识到武独的实力,段岭松了口气,看来阿木古回报的内容并不够详细,也许是不愿承认败绩,没有坦诚交代武独的实力。
  “我给你的匕首呢?”拔都突然问。
  “被郎俊侠拿走了。”段岭答道,“应该在蔡狗那里。”
  拔都“嗯”了声,说:“那不要了,以后给你重新做一把。”
  段岭登时哭笑不得,说:“你不是要割地吗?为什么不提条件,帮我灭蔡狗,让我回朝后把地割给你?拔都,我告诉你,你把我送到你爹面前、窝阔台手上也没有用,我大陈的土地一分也不会让给你。”
  拔都答道:“段岭,不要自作多情了,谁想帮你灭蔡狗?我谢他还来不及呢。不是他占了你的位置,轮得到我在河间城外抓你?”
  段岭:“……”
  “那你带我去呼伦贝尔做什么?”段岭又问。
  “不做什么!”拔都不耐烦道,“过日子!你不能睡觉吗?烦不烦?!”
  段岭道:“你这么绑着我,我睡不着!”
  拔都答道:“解了你绳子该轮到你谋杀我了,阿木古说了,你身上有蜈蚣。”
  段岭心道难怪,除我明光铠的时候这么干净利落。
  “那你还摸我,不怕死吗?”段岭想起方才有那么一瞬,拔都差点就被金乌咬了。
  “死就死啊。”拔都说。
  这对话简直千篇一律,从还在名堂的时候就毫无意义,且多年来从未有过改变。段岭等了一会儿,又问:“阿木古还说了什么?”
  拔都简直一头毛躁,起来一翻身,把一团布塞进段岭嘴里。
  段岭:“……”
  “唔唔唔……”段岭发出声音。
  拔都把布取出来,说:“你还说话不?”
  段岭只好不说话了,拔都便把段岭推过去点,让他靠着帐篷里头,侧过身,从背后搂着段岭,一脚架在他身上,像从前在名堂时,两人偶尔会同睡一张床的姿势。
  段岭苦于被绑着双手,又不敢说话,听到拔都在背后均匀的呼吸声,像是睡熟了。
  拔都简直是个滚烫的火炉,且身强力壮,毯子里头热得要死,段岭出了一身汗。直到后半夜时,疲惫得无以复加,才沉沉睡去。
  刚睡着没多久,突然间远处传来怒吼声,紧接着元军敲钟示警,整个军营刹那被惊醒。
  “汉人袭营!”有人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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