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有趣

  年节过后,大街上的皑皑雪地渐渐融化,再加上天气好转,陆子宁在府中有些闲不住,陆绎干脆带着他们娘俩逛街游玩。
  深宅大院待久了确实消磨心智、让人苦闷,更别说袁今夏和陆子宁母子俩性格极其相似,都是闲不住的住。
  当年没怀陆子宁的时候,清早出去,傍晚回来那是常有的事情,现在稍微宁静了许多,但知妻莫若夫,陆绎非常也明白,袁今夏那只是为了孩子忍住罢了。
  考虑到几次出玩都有不知好歹的人前来破坏,这一次陆绎直接公器私用,让锦衣卫的暗卫全方位保护,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接近他们三步之内。
  可天算不如人算,待侯府的马车一行沿街缓行时,陆子宁透过车窗外看着街边飘叠着各色香味的小吃,以及寻常很那看见的稀奇玩具,小眼珠子就挪不开道了,不时的软磨硬泡着自己的爹爹,想要下去玩玩。
  不能近距离观看触摸,那和困在府中有什么区别?
  陆绎想了想也是,就无奈的看向袁今夏说道:“今夏也下来吧,走一走也好。”
  陆子宁见自己老爹松口了,顿时一阵雀跃,在陆安南的注视下跳下马车,小大人似的想要搀扶正欲缓缓下车的袁今夏,让后者欢喜不已,直呼自己的孩儿长大了,懂事了。
  陆绎微微摇头,就陆子宁胆大这方面,绝对遗传的袁今夏。
  北方的菜肴并不符合陆绎的胃口,毕竟他乃是嘉兴平湖人,习惯于杭帮菜。
  不过他不习惯,却不代表他不会去迎合妻儿,见他们母子俩在一糖人摊前走不动,陆绎莞尔一笑,让陆安南让人搬来几个马扎,就这样静静的等待着摊主紧张的绘制糖人。
  面前的人衣着华贵,还有家丁看卫,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来历不凡,如果制作的糖人能够让贵人的公子喜欢,这无疑也算是一种招牌。
  陆绎对糖人不感兴趣,他的目光放在街道之上,现在乃是新年伊始,所以街道之上的行人大多都是拖儿带女,也有男女结伴而行,这也是一年之中难得能够光明正大同游的时间。
  毕竟在传统汉人的心中,女人还是不能太过于抛头露面。
  贫苦人家除外,他们不努力连饭都吃不起,女人好歹也能帮点事情。
  卖糖人的摊子在一家小面馆和茶馆之间,来来往往十分密切,见陆绎一行人身着不凡,占据了半个门口,客人与店家也只是多看了几眼,没敢出声。
  其中一张桌子坐着两个棉服锦衣,内有白衫的男子,他们当中一个头戴纱巾的年轻人见身旁的年长几岁的同伴止不住的朝着陆绎一行人看去,而且目光一直放在盘起头发,却没带面纱一副贵人打扮的袁今夏身上,不由皱眉说道:“介山兄,圣人常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你连最基本的都做不到,怎配学习子集名传?”
  这名表字介山的男子,没想到却被年轻自己几岁的同伴告诫,这让他有些面色涨红,连忙告罪说自己孟浪了。
  也幸亏他的注意力被同伴所吸引,没听见陆安南贴在陆绎的身后,小声的说道:“老爷,要不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肆无忌惮的打量他们的主母?你们是要作甚?
  陆绎摆了摆手,认为他们大抵觉得袁今夏身为贵人,怀孕出门守在糖人摊前有些奇怪罢了,应该不是什么歹徒之人。
  “子先兄,听说朝堂之上诸公已经敲定了武举一事,你两次考取功名尽皆落榜,何不舍远趋近,选择武举呢?”
  表字介山的男子缓缓说道。
  他声音不算太大,却也不小,至少让门外的陆绎听得一清二楚,后者不禁轻笑一声,这就是文人,争锋相对毫不吃亏。
  什么狗屁君子之仇十年不晚,他们恐怕隔夜都嫌膈应!
  那表字子先的年轻人想也没想就反驳道:“眼下大明国势昭彰,武举乃是选拔武将干才,子先自忖自己只在算术、天文有些出众,万不能以孱弱之躯去丢人现眼。”
  有自知之明的读书人可不多了。陆绎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可那位表字介山的男子觉得仍不解气,不依不饶的说道:“这又如何,你踏入武举说不定能够得到那位平湖侯的赏识,听说当年九品小官赵士祯之所以能够在兵仗局如鱼得水,改良武备出众,甚至得到了陛下嘉奖,就是因为他主动上门毛遂自荐!”
  “子先兄你要是能够毛遂自荐,说不定在钦天监也能占据一丝细微。”
  “你!”
  表字子先的年轻人猛然起身,咬牙切齿道:“周髀算经与九章算术里面有大智慧!你以为是那些钦天监的神棍就能参透的吗?哼!道不同不相为谋,光启今日算是看透,你不是良友!”
  “告辞!”
  说完,便甩袖离去。
  那位表字介山的男子面露不屑,直到子先走远之后,这才后知后觉,嘟囔道:“这人,连钱都没付,好不要脸。”
  陆绎微笑着看着这处小插曲,待糖人做好,又和妻儿闲逛至了天色尚晚,这才转道回府。
  距离上元节只有三天时,陆绎一道早就接到了旨意,商讨武举事宜的五人变为了四人,而去掉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袁今夏见自己的夫君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后,目送着太监离去仍在发呆,不由问道:“夫君,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陆绎耸了耸肩,知道自己深思的模样让自己的夫人担心了,于是笑着说道:“放心吧今夏,为夫被踢出去非但不是坏事,离开了那个漩涡说不定更能清静一点。”
  该有的章程都已经敲定,剩下的基本上都是细末旁支,自己要是还待在那里不管怎么做都难免会被别人诟病,既然吃力不讨好,自己干嘛不趁机脱身?
  而且那个死谏的左副都御史赵斌从往日的行迹来看,不出预料就是吕调阳的后手,而且很难保证没有张四维参与其中。
  他们想干什么,自己虽不至于都知道,但隐约也猜到了什么……
  “老爷,张学士来访,现在已经在大堂等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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