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4章 春满楼

  使团正使被刺身亡的事情发生后,陆绎第一时间进宫面圣。
  恰巧,内阁两位阁臣以及六部九卿的众臣自使团走后仍在商议,听闻陆绎的汇禀后,刑部尚书王之诰当即色变,连忙追问道:“可曾捉拿到刺客?”
  “动手之人已经伏诛,但有没有同伙还在搜查之中。”陆绎沉吟一下,回道。
  王之诰闻言,当即出班说道:“陛下,老臣恳请让刑部一同稽查。”
  “准。”万历小胖子的脸色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显然,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作为老师,张居正不能坐视万历小胖子一直稀里糊涂下去,于是出班提醒道:“陛下,眼下顺义王正使遇刺身亡,我们大明不能无动于衷,必须派人前去鞑靼向顺义王解释此事,不然引得顺义王误会,会产生不利于大明与鞑靼两部关系的后果。”
  言下之意,大明必须要先安抚使团,稳定他们的情绪。
  张居正之所以将话说得很这般隐晦,是因为不能拂了万历小胖子作为君王的脸面,也不能说得让对方听不懂。
  万历小胖子深思着张居正话中的含义,片刻后,乌纱翼善冠下的小脸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旋即一闪而过,很好的掩饰下来沉声道:“来人,让鸿胪寺少卿前去询问鞑靼副使,询问他们可能做主此事,顺便告诉他们,大明会给他们一个交代的。”
  “礼部的人也去几个,别让他们觉得大明没当回事。”
  嘉靖二十年进士,新晋礼部尚书万士和当即领命,然后赶紧下去安排。
  张居正则是不动神色的退了回去,像是慈父看见孩子懂事般后一样,微笑的望向万历小胖子。
  陆绎见没有自己什么事后,便告退而去……
  因为使团遇刺一事,整个京师都被刑部的人手以及顺天府的衙役,还有五城兵马司的人翻了个底朝天。
  这还不算锦衣卫的密探也在暗中搜捕。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找到文山的同伙,倒是京城内的青皮因为此事吓得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惹得百姓们感叹,这就是盛世吗?
  只不过百姓们还没感叹多久,坊间突然流传起来一段骇人听闻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平淡,内容却让寻常百姓骇然,那就是各地藩王、郡王、镇国将军以及辅国将军有多少人,每年有多少俸禄的故事。
  在不识字的百姓眼中,或许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串数字,可在有心人眼中,这每一个数字,就代表着压在他们头顶上的枷锁,迟早会想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压垮压死他们。
  “平湖侯,这串数字不看不知道,一看却是吓了一跳,按理说这应该禁封在户部库房之中,怎么会好端端的泄露出去呢?”
  英国公在外奔波了三月,清理了北方九边大部分卫所的残渣后,自知在清理下去会适得其反,便及时停止了肃清的步伐,归京领赏,待明年开春再继续。
  只是让陆绎有些错愕的是,这英国公张溶回来第一件事,居然是打着感激,顺带着宴请自己的幌子,大谈坊间流传的故事。
  “国公爷这是何意?”陆绎小抿一口这座春满楼最富有盛名的杜康酒,平静道:“可是有人让你当传话筒?”
  雅间外人声鼎沸,雅间内的气氛却为之一凝。
  张溶深深的看了陆绎一眼,旋即开怀大笑道:“老夫老了,爵位迟早要传给下一代,犯不着去做那种得罪平湖侯你的事情,老夫就实话实说吧,纯粹就是老夫好奇,觉得此时定当是你在派人散播……”
  “唔,国公爷,饭可以乱吃,话千万不可乱说哦。”陆绎放下酒盏看向雅间外人声鼎沸的大堂,笑着说道。
  英国公张溶微微一笑,对陆绎的话表示不置可否。
  两人相谈之间,雅间的对面有人朝着这边举杯。
  陆绎余光撇去,身后的曹文昭便提醒道:
  “大人,对面的雅间是定国公与固安伯。”
  “他们两个怎么混到了一起?”英国公老脸有些微醺,在听见曹文昭小声提醒后,忍不住嘀咕道。
  徐文壁也就罢了,可固安伯乃是当今陈太后的弟弟陈昌言,以往风评很是不佳,按理说定国公徐文壁不应该与他相宴才对。
  不过英国公张溶疑惑归疑惑,还是很赏脸的举杯回邀了过去。
  至于陆绎,则全然装作没看见。英国公张溶见状微微一愣,随后想起陆绎与定国公的些许不愉快后,便又释然了。
  而定国公徐文壁压根就没指望陆绎搭理自己,他只是好奇英国公为什么要和陆绎搅合在一起。
  推杯换盏间,堂下的高台上突然启奏了乐,八名身穿轻薄白纱,身体敏感部位若隐若现的舞姬开始了舞动。
  大堂内那些非富即贵的子弟们顿时怪叫连连,开始哄闹起来。
  “这是春满楼的保留节目,那些少女可都是胡姬,各个都是极品。”张溶像是一个过来人,朝着陆绎挤眉弄眼道:“听说陆大人家中有悍妻,虽然不至于让你去纳妾,但是买几个舞姬回去聊以寂寞,这种没问题吧?”
  “咳咳。还是算了吧,我对美色没什么兴趣。”陆绎干咳两声,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
  张溶见状,也只是耸了耸肩,没再提起这茬。
  他是堂堂国公,又不是老鸨!犯不着去给陆绎推荐。
  如果不是为了给子孙后代谋福,老实说,张溶也不怎么想和陆绎打交道。
  因为陆绎说不上是古板,还是有原则。
  “上来几个舞姬!”
  突然,定国公徐文壁的雅间传来了一道略显粗犷的声音,经过英国公解释,陆绎便明白,这是固安伯陈昌言的声音,紧接着穿着像是掌柜的四十多岁的男子快步上楼,跑进定国公徐文壁的雅间。
  从来陆绎的角度来看,那名春满楼的掌柜似乎在劝说着舞姬不能陪客,固安伯陈昌言在思考着,有些犹豫不决的样子。
  可直到定国公徐文壁突然在春满楼掌柜的耳边嘀咕了几句之后,那春满楼的掌柜脸色瞬间一变,随即掐媚一笑,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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