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食之家_分卷阅读_196

  可是这查真相的过程绝对不会短,快则两三天,慢则可以无限期延长。
  不管是哪一种,谢家的危机都没有过去。
  而自己是绝对不能跟着李特等人去的,因为听那桓家四公子说话,很明显他是要给自己设个局。到时候无论自己查出真相与否,那真相都没用了。
  一个危险的推测出现在萧弘心中,那就是,他认定这些人一定会有所行动,冲击谢家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这时间会在什么时候,不能预料而已。
  “你们既然采纳了我的说法,就没有理由再围在谢府门口,我可以跟你们走,但请你们把这些死去的兵士都带走,不要再围在谢家门口,堵塞缁衣巷了。”
  为了更进一步证实自己的推测,萧弘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李特当然无法应对萧弘的话,他求助似地看向桓密。
  桓密心里又骂了句蠢货,然后才干笑两声看向萧弘道:“我们可没有说这就采纳了你的说法,到底你的说法是不是真的,还是要查过了才知道。你要我们的人都退了,可我问你,要是查出来你说的话不实,那我们那些死去的兄弟是不是该又被搬回来摆在谢府门口,让谢家的人继续给兄弟们一个说法呢?那些被毒|死的兄弟已经很可怜了,还把他们这样搬来搬去,那是对死者的不敬。所以,我才说,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而我们的那些死去的兄弟还有要为他们的死讨公道的兄弟继续留在这里,等着真相出来。只有真相出来了,他们才有理由离开。”
  这很明显是语气客气的强词夺理,尽管听起来很有理,很舒服,可是,他可是明明白白地拒绝了萧弘的提议。
  如此一来,萧弘是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些人向谢家讨说法是假,他们后面一定会有更加激烈的手段对付谢家。看来一场刀光剑影的冲突是在所难免了。
  萧弘接着也干笑两声道:“我萧三郎敢拿这颗项上人头担保,我说的话句句是真,若是有不实之处,你们尽可取了我的头去。这样,你们总该相信我了吧。”
  桓密摇头,道:“萧三郎此言差矣,我们拿你的人头有何用,我相信军中枉死的兄弟们想要的就是真相,必须要将真正的罪魁祸首给抓起来,绳之以法,才能让他们安心转世投胎。”
  转脸,他环视一圈周围的人,大声问:“兄弟们,你们说,我说得对不对!”
  “对,我们就是要抓住那真正的害死我们兄弟的人,让他们血债血偿!”周围的那些军汉们齐声怒吼道。
  几番唇枪舌剑的交锋下来,萧弘对那位其貌不扬的桓家四公子有了初步认识,那就是这个人不简单,是个难缠的对手。
  好吧,既然大家都不想让,那么就都按兵不动,继续静观其变吧。
  萧弘往后退了几步,退到谢庄身边,然后再次对桓密说:“既然我们两边存在分歧,各不相让,那就等能够相信我的人,比如你阿父来了再说算了,你觉得呢?”
  ☆、第159章 15.9
  桓密没有回答萧弘的话,他没想到萧弘如此狡猾,非要他们这边的人退走,他才愿意跟着他们去军中。这样一来,两边就进入了僵持之中,谁也无法说服对方。
  这一次的行动,他可是跟大哥商量好的,他跟着这些来谢府闹事的兵士们到谢府门外,潜伏在他们之中,若是遇到突发事件就由他来处理。
  第一次,谢庄要让他阿父来这里交涉,谢庄才愿意交人时,他没有出面。因为他知道,他阿父是不会来的,那跑去报信的人是去找的他大哥。他大哥得了消息,自然会有回复,他用不着管。
  而当萧三郎出现时,他想起了他新婚妻子对他说的话,希望他有朝一日可以帮着她报复曾经将她推落于水,让她被众人笑话的萧弘,若是能报复萧弘,她感激不尽,这一世都必定敬他爱他。而且她还说,如今她是他的妻子了,他应该为自己的妻子出口恶气,否则便不是大丈夫。
  桓密因为挺喜欢阮明月,便也愿意帮她出口恶气,讨得她的欢心。
  所以,萧弘这个人他记下了,他妻子的话他也记下了。
  今日他配合其大哥来谢府门口预备处理突发事件,结果见到了来为谢十五娘洗脱罪名的萧弘,于是他按捺不住出面了。按照他的想法,他就借着萧弘的意图说事儿,骗他去军营里面,只要他进了桓家的军营,那么就算是落到了桓家手里。虽然不会让萧弘死,但一定会让他吃些苦头。比如说痛打他一顿,比如说打破他的脸,让他从此以后脸上多条伤疤什么的,省得再出来在人前炫美貌,炫风仪。他对一切容貌俊美的郎君都有深深的敌意,包括他二哥在内。
  萧弘要在谢府门前的荆州兵士退走的情况下才愿意去军营,但这个条件桓密没有权力答应,所以他的计划落空了。他阴侧侧地看着萧弘,想着等到入夜以后乱起来,要是萧弘还在这里,那么他一定会带人杀了他。反正在暴|乱中,人死了就死了,谁也弄不清楚谁死于谁手。他随即对李特低语:“看住那姓萧的,他可是咱们查清毒大米一事关键的人,我去去就来。”
  李特忙点头:“四公子放心,我一定看住他,他跑不了。”
  桓密“嗯”一声,往后退几步,隐入人群之中,他这会儿有了要对付的目标,打算回府去调动那十来个他培养的死士,让他们到这里来,趁着晚上乱起来的时候,取萧弘的性命。
  桓府。
  桓翌书房中,桓家二公子桓溪正在向其父语速颇急地禀告什么事情。
  “阿父,您可要速速阻止阿兄这样胡来啊,这样的作为,定会被朝廷视为反叛,到时候阿父想要按部就班北伐,再禅代就不可能了。因为没有谁会拥护一个叛臣,阿父想要禅代就必须要在道义上占得住脚,否则恐怕难以服众。”
  桓翌脸色阴沉,他昨日与众同僚饮宴,醉酒,又在其妾室房内折腾一番,睡得晚,日上三竿了都不曾醒来。因为今日是休沐日,他也不用早早上朝,故而睡得安心,特意吩咐身边的人如果他没醒的话不要叫他。
  将至午时,到了平日的饭点儿,他给饿醒了。刚刚醒来,翻身起来,让人给他端些吃的来,门外他新纳的小妾许氏就进来了,告诉他说:“二公子在外面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因为大将军没醒,所以妾不敢来将此事禀告大将军。”
  “你可问他有什么事了吗?”桓翌随意问。
  “妾不敢问,不过瞧着二公子面上颇有焦急之色,应该是有急事吧。”许氏回答。
  “哦,你让他去我书房等着,我随后就去。”
  “是,大将军。”
  桓翌随后起来,随意用了些点心,饮了一盅茶就去了书房。
  进入书房中,他的次子桓溪正坐立不安地在等他。
  见到桓翌进来,桓溪立即上前向他请安,桓翌让他坐下说话。
  两父子坐定后,桓溪就急忙开口,告诉了一件让他吃惊的事。据桓溪说,他的长子桓朗挑动城外荆州兵士去谢府闹事,原因是谢家十五娘那米铺里卖的米毒|死了他们营中的二十多位兄弟。只不过,看起来他那长子可不是让人去谢家讨公道那么简单,这会儿谢家所在的缁衣巷起码有一两千人,这些人都是他们荆州军营中的人。
  桓翌也知道其长子一直对陈广的禅代之计不满,总觉得那样太折腾,还不如直接攻打京城,掌控住皇帝,然后让他退位简单一些。以前,他就对桓朗说过,那简单粗暴的行为是行不通的,其结局难以预料,失败的面大。
  没想到,大半年过去了,桓朗还是没有放弃他的想法,如今弄了个什么毒大米的事情出来,带头向谢家发难。按照他对其长子的了解,恐怕桓朗不但要对谢家动手,还要在建康城掀起暴|乱,从而逼宫。
  这么做,要成功了,的确省事,这会儿曹姓皇族的嫡枝可都在建康城里啊,到时候随便立一个听话的小皇帝,那么桓家就简单明了的实现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接着就先借皇帝之口,把那些跟桓家做对的家族全部铲除,再夺走他们经营多年的地盘,最后他桓翌可以顺理成章地搞一次北伐,最后禅代称帝。要是再简单一些,连北伐都不用了,直接逼迫皇帝退位,他自代皇帝位就可以。
  但要是失败了,他桓翌就会落下一个叛臣的名声,各地的那些掌握军队的豪族大可以借着这个理由攻打他。到那时候,他们桓家可能连荆州也保不住,成为丧家之犬,直接破家灭族。
  所以,此事有至少一半的风险,远不如陈广的计策那样稳妥。
  一句话,年轻人心太急,做事情欠考虑。
  “阿父,您看该怎么办?事态紧急,阿兄真要挑事闹起来,您到时候会不会难以收拾局面?”
  “这逆子,也不跟我商量商量就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眼里还有我这个阿父吗?”桓翌重重一拍书案怒道。这让他莫名想起了史上某些谋逆弑父的太子,要是他有一朝一日登基为帝,桓朗会不会这么干?
  这样一想,他立即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必须阻止他这么做,不为别的,哪怕是为了维护他这个做父亲的尊严。
  眼中闪过戾色,他对桓溪说:“走,随为父去城外军营!”
  “是,阿父!”桓溪恭敬地躬身下去道,垂眸时,唇角上翘。
  他长兄一直桀骜,从来以长子自居,认为其父的一切将来都该是他继承。不过,他这样嚣张也有理由,那就是他的确能干聪明,甚得其父看重和喜欢。这些年来,桓溪受够了其长兄桓朗,一直想着寻个机会让桓朗失败,又或者让其父猜疑他,只要桓朗失去了其父的信任和喜欢,他就不信,其父的一切还是他兄长的?
  现在机会来了,桓朗想在瞒着其父的情况下,挑动荆州军营的那些兵士发动暴|乱,杀掉王谢等大族,逼宫,控制建康城还有皇族,为其父禅代扫平阻碍。其实应该说是为他自己扫平做太子的阻碍比较妥当?
  毕竟他阿父要是禅代称帝了,他长兄不就是顺理成章地成为太子了吗?要是他长兄做了太子,将来做了皇帝,那他这个当兄弟的恐怕就会被他压得更抬不起头了吧?可要是,他长兄在这一次的事件里面失败,失去了其阿父的信任,那么将来其父成事了,他这个嫡出的第二子不就是该取代其长兄的位置了吗?
  所以,桓溪在知道其长兄挑动荆州兵营的士兵闹事,猜出他的谋算后,立即向其父告密。
  桓翌领着桓溪,两父子匆匆忙忙出府,不巧在府门口遇到回府调集他培养的死士的桓密。
  桓密一向都跟桓朗亲密,他这个不是跟桓朗同母生的弟弟,比桓溪跟桓朗关系好,桓朗做什么事,桓密都支持。所以见到桓密,桓溪就想到他肯定也知道其长兄的计划,说不定也参与其中了。
  而桓翌这个做父亲的当然也知道眼前这个四子跟长子关系好,所以怀疑这一次的毒大米的事情桓密也知情。
  桓密没想到他回府来竟然撞上了其父和其二哥。
  这两个人,一个他害怕,另外一个他讨厌。总之,他们是他不想撞见的人。
  一见到这两个人,桓密脸上的表情就不自然。
  “四郎,你这是从哪里来,为何看起来十分慌张?”桓翌肃声问桓密。
  “我……我一早出去在城里闲逛,才回来。”桓密低下头赶忙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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