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食之家_分卷阅读_24

  等到刘氏领着阿粟又急匆匆离去后,谢妙容才敛了笑脸,让阿枣帮她揉肚子。
  那边厢,刘氏重新走进嘉玉堂,果然见到厨房里的厨娘们送来了食盒,再由姜氏房中的婢女提进来,揭开食盒,将其中的粥菜,点心,酱菜等一一拿出来摆放到姜氏跟前的食案上。三个儿媳妇盛饭的盛饭,布菜的布菜,捧着巾帕的捧着巾帕。
  一顿饭安静地吃完,姜氏接了大王氏捧上来的茶,慢慢喝了两口,这才发话:“你们下去吃饭吧。”
  三个儿媳妇退下去,就有婢女重新在另一侧的三张食案上重新摆上饭食,大王氏等人也是不言不语地默默吃完了饭,漱了口起来,重新伺立在姜氏跟前。
  大王氏接着向姜氏禀告了府中二房的一些庶务,姜氏随口问了几句,然后才问刘氏:“去看过十五娘了?她还好?”
  刘氏答:“只是有些小小的发热,不碍事。”
  她后来在阿粟提醒之下,也是明白过来自己这样是太过于紧张孩子,行事和说话就颇有不妥。所以此刻回答婆婆的话时脸上带些羞惭之色。
  在刚才她去谢妙容的房中看女儿时,朱氏旁敲侧击地在姜氏跟前说三嫂就是宠溺女儿,在她眼里只有小,没有老,意思是她不尊重婆婆。没想到姜氏却不是个随便两句话就被糊弄过去的妇人,这种搬弄是非的话她还分得清。在她心里除了对刘氏没有给老三生儿子有些不满以外,别的倒没有什么。即便是刚才她听到了刘氏的那一句貌似有点儿抱怨意味的话,本来一开始有点儿生气的,可是她也是当娘的人呢,对于刘氏牵挂刚刚被抱过来的十五娘,也能理解。后面朱氏说刘氏的不是,反倒被姜氏呵斥了两句。
  朱氏撇撇嘴,不敢多言了。
  姜氏此刻将刘氏的表情看在眼里,也就不想在十五娘的事情上神展开了,遂对三位儿媳妇说:“你们都散了吧,阿刘留下来。还有,明日起不用如此早到我这里来,还是按照平日的时辰来。”
  “是,阿姑。”三个儿媳妇齐声答应。
  大王氏和朱氏就依照姜氏的要求先退了出去。才走出嘉玉堂,大王氏想起今日朱氏奇奇怪怪那么早来拉自己上嘉玉堂,后面又在婆婆跟前敲边鼓说刘氏的是非,心里就不快,一甩袖子,脸色冷淡,说家里还有许多事情没处理,径直去了。
  “哎,阿嫂……”朱氏在后面抬手招呼大王氏,心里奇怪,这是怎么了,自己哪里又得罪了她?真是,说变脸就变脸。不过,一转念,她又想起了婆婆姜氏刚才对三嫂刘氏的袒护,明明三嫂都说了那样的话,但婆婆却没有呵斥她,反而呵斥了帮着婆婆说话的自己。再联想到婆婆帮着谢庄夫妻养育那个小麻烦十五娘,这不是偏心是什么?果然是因为老三是大名士,将来要是出仕的话,一定比自己的夫君做的官更高,所以婆婆就偏心他,连带着偏心刘氏还有十五娘?
  这种想法一冒出来,朱氏就跟天底下大多数儿媳妇一样,开始肚子里咕嘟咕嘟冒酸水,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到自己院子,走进屋子,见到了刚去参加什么朋友圈的清谈聚会彻夜不归,这会儿才回家的丈夫谢岩,不由得一阵火起,开口就道:“你还在孝期呢,就这么出去饮宴聚会,这要让人知道了,去参你一本,圣上治你一个不孝的罪,看你怎么办?难怪阿姑不喜欢你,连带着不喜欢我,就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不偏着老三也是难!”
  第23章 多言要被休
  “咦?你这妇人今日是吃错了药,平白无故发什么无名鬼火?是不是皮痒,欠揍啊?”谢岩挑起眉头,故意做出抬手的动作加重语气道,然后大大咧咧地去正中榻上坐下,吩咐朱氏:“我还没吃朝食,你快些去叫人给我端来!”
  朱氏缩了缩脖子,大着胆子横谢岩一眼,这才去榻上另一边儿坐下,闷声不说话。
  谢岩见朱氏不动弹,掸了掸大袖,慢悠悠道:“我出去也没有喝酒,何谈饮宴?不信,你可以闻一闻我衣袖上可有酒味儿?”
  如此说着,把袖子举起来往朱氏鼻前一扫:“闻着了罢?都是茶味儿,下棋清谈,圣上也治不了我的罪。倒是你,一回来就瞎嚷嚷,你是想嚷出去,让我被人参奏罢官下狱,还是想让谢家因我而丢脸?我不好了,你能好到哪里去?”
  谢岩的脾气朱氏这些年是摸得透透的,他这会儿肯好言好语跟她解释,已经是难得了。以前基本上是惹得他不高兴了,要嘛一言不发拂袖而去,要不就是毫无风度地给她一个爆栗,抬脚就走。
  她当真用力吸了下鼻子,从谢岩衣袖上飘过来的果然是茶味儿,看来他说的话不假。只要不是跟外头的什么狐狸精一起喝酒胡闹,而是跟男人下棋清谈,这点儿朱氏能毫无怨言的接受。这守孝禁酒宴,对于谢岩这种人来说真得是一种折磨,退而求其次,跟朋友圈里的狐朋狗友们聚一聚,喝个茶下个棋,清谈论玄,似乎也无伤大雅。
  “对了,你方才说什么我阿母偏着三兄长,这又是怎么回事?”谢岩见朱氏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这才又继续发问。
  难得今天丈夫居然还打听起她所关心的八卦,朱氏立马提起了劲儿,满脸不忿之色地把今日在嘉玉堂的所见所闻说给了谢岩听,最后下结论:“郎君,你说,这不是阿姑偏着五郎他们一家人是什么?五郎这还没出仕呢,他要出了仕,阿姑那心还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呢!”
  她气呼呼地说完,觉得心里舒畅了许多,可下一刻脑袋上却被丈夫给狠狠敲了一个爆栗,敲得她哎哟一声,脖子都短了半截,同时只听谢岩用朽木不可雕也那种不屑的表情看向她寒声道:“我阿母也是你能说的?还有,我阿兄和阿嫂也是你能说的?你成日没事干,就把心眼弄得针尖一样小。要不是看在你生了十一郎和十二郎的份儿上,就凭你方才说的话,我就能把你给休了!”
  朱氏闻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继而又因为气愤和激动变红,她想起嫁进谢家后,丈夫谢岩的不着家,弄得她被谢家的上下人等看不起。他们谢家人不但不同情她,还觉得是她不贤惠,无能,所以留不住丈夫在房里,令得谢岩成日出去鬼混。回了娘家呢,娘家也有人暗中笑话她,特别是那几个当初羡慕嫉妒她嫁给风仪出众的谢岩的姐妹,如今呢,当然是看她笑话咯。
  这会儿自己只不过是想跟丈夫唠叨两句,抒发一下不爽的情绪,结果呢,却被这没良心的东西威胁说因为她说了婆婆和兄嫂的不是,犯了七出之条里的口多言,离间亲人之间的关系,所以要休她。
  好嘛,婆家人对她不好,娘家人也不帮她,还有眼前这个这辈子最亲近的枕边人也这么对待她。朱氏突然觉得这辈子没指望了,无限委屈,无限伤心。
  “哇!你这没良心的,成日家不落家,一回来就要休我,这日子没法过了!呜呜呜呜……”朱氏拍着身下的榻嚎啕大哭起来。
  话说,朱氏这个人的确是比较爱八卦,但是平日还真不是个喜欢哭闹的妇人,顶多回娘家的时候暗搓搓地跟她老妈还有姐姐嫂子们八卦,说起家里这个没良心的时候宣泄情绪哭一下。要不就是跟丈夫撒娇的时候,要挽留他的时候含情脉脉,泪眼朦胧……谢岩一心软,也就留下来了……
  所以,这会儿她爆发式如同一个市井泼妇一样的哭闹起来倒把谢岩给吓了一跳。其实他刚才说要休掉她的话也只不过是吓吓她,并没有动真心想要休她的意思。
  “哎,哎……你这么哭,传出去多不好,十一郎和十二郎听见了会怎么想?奴仆们听到了又会怎么说?休要哭了!”谢岩伸手去拉一拉她袖子,着急道。
  没想到朱氏听见那个“休”字哭得更大声了,嘴里絮絮叨叨开始把自己嫁进谢家后受的委屈,以及生两个儿子的艰难,还有丈夫的风流破事儿都给重三叠四地再次复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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