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 复仇者

  慢慢地,齐盛然直起身子,踱步在空旷寒冷的大厅中。气功带来的热量让他不惧寒冷。
  昨天傍晚,在红鹿的帮助下,气功重新回到了一度达到的高峰。现在,世界在他眼里变得格外清晰,任意事物的一举一动都无法逃离洞察,他觉得自己俨然成为了世界的主宰。
  他转悠了一会儿,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便走出宫殿寻找那人的身影。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大概一刻钟,他又是刻板准时的家伙,绝不可能提前到来。
  齐盛然扫兴地摇了摇头,垂在面前的冕旒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他坐回皇位,让侍女端上陈酿美酒。
  一阵心旷神怡的风从宫殿之外卷了上来,挂在大厅两侧的旗帜迎风飘扬,红色的,上面什么都没有。
  有件事他必须承认,北境人的旗帜拥有一种让人难忘的魔力。
  它的图案简单明晰,和任何一个王朝的旗帜都不相同。这种设计领先于所有朝代,它不再拘泥于那些冗杂的事迹和家谱,越是简单的符号,越容易出现在任何地方,它是血浓于水的洗礼,潜移默化的归顺。
  他想效仿北境人的做法,制作一张属于自己国度的旗帜。
  为此,他在早朝询问群臣意见。
  但很可惜,这些臣民的思想没能跟上时代。他们自以为是的天马行空在齐盛然看来不过是井底之蛙。他还特地派遣潜入北境帝国的奸细调查,是谁设计了它们的旗帜。
  目前尚未得到可靠情报。
  知道这件事的人很少,恐怕只有深入北境高层才有望得到那人的名字——显然,希望渺茫。
  侍女轻飘飘地走到他身旁,替他斟酒,他举起酒杯,右手握着带着一丝凉意的青铜樽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等待的人已经到了。
  “让他进来。”
  很快,在侍卫搜身结束后,扁梁图走进了大厅。
  “皇上万岁。”
  扁梁图简短地问候,按照齐盛然地意思坐到他的左手边,侍女同样端上一杯醇香的酒。
  “谢陛下。”
  “我很满意你为我朝所做的一切。”齐盛然真诚道,“知道今日我为何召见你?”
  “愿陛下明示。”
  “听说北咸城已被攻破。”他忽然收住笑容,面容变得凝重无比,“再这么下去,我们的士兵只能背靠长江而战了。”
  扁梁图轻轻点头:“陛下知道,对攻城略地之事,臣并不擅长,陛下为何不找大将军前来询问?”
  “大将军?他现在不在都城。”
  扁梁图忙说道:“臣考虑不周。”
  齐盛然默默打量这个肥胖的老江湖。他到底对这个国家的事掌握多少?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会不知道大将军的动向吗?
  见扁梁图抬头,齐盛然很快收住了审视的目光:“前线的事,我当然不需要你关切,你需要做一件更为要紧的事。”
  他站起身,眺望远方,随意把杯盏中剩下的酒泼洒在大殿之外的盆栽中。
  “北境人拥有强大的力量,你开诚布公地告诉我,你的想法。”
  “陛下是指——”
  “我们能赢下这场战争吗?”
  “……陛下,现在我们正为此事奔波。”
  “是啊。”齐盛然停下慢慢前行的步伐,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空旷大殿中丝毫不显疲态,这都是气功的功劳,“我们殚精竭虑思考该如何战胜北境人,但我们都忽视了一件事,或者说,选择把它忘记。”
  扁梁图的脸颊抽搐了一下:“那场爆炸。”
  “没错,爆炸。”齐盛然知道这是扁梁图内心最深的伤口,但现在没时间顾及他的情绪,他继续用冷冽的声调说道,“北境人拥有那种恐怖的巫术,我们根本无力阻挡,灾难随时都会到来。”
  扁梁图身体僵硬,嘴巴在不住地颤抖,泪水似乎要从眼中涌出。
  “我的妻儿……他们都死于那场爆炸。”
  “我知道,”齐盛然关切地说道,“我们所有人都憎恨北境人,我同情、怜悯你的妻儿和那些无辜的陪葬,为此,我们更要想办法打败他们。丞相,我知道你为何要帮助我,你想复仇,想杀死苍言和他的党羽,杀死那些神秘的巫术师。”
  扁梁图缓缓抬起头,一股暖流托举着他的身体。他感觉气息忽然变得格外顺畅。
  他讶异地注视齐盛然,不明白发生的什么事。
  语言难道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齐盛然微微一笑:“是气功。”
  “气功……”
  齐盛然没打算多做解释,他只是炫耀自己的力量,绝不可能分他人一杯羹,红鹿是属于他的,私有物。
  他大手一挥,说道:“回到方才的问题,你如何看待这场战争的输赢。”
  “陛下,我有一个想法。如果北境人能再次使用那恐怖的巫术,我们早就葬身火海了。”扁梁图想起几个月前的事,他继续说道,“巫术似乎和江湖中的泽气有千丝万缕,而且,根据北方最后传来的消息,北伐军曾在一夜之间损失了大量武者——换言之,巫术需要武者。”
  齐盛然轻轻点头:“继续说。”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把所有武者保护起来,让那些居于前线的帮派立刻回到后方,防止北境人再次利用。”
  齐盛然点头,但并没有给出肯定答复。
  让武者们撤离前线?这是痴人说梦。
  要知道,南方政权之所以能在长江沿岸部下固若金汤的防御,四成功劳在武者身上。
  中土地区坐拥武当、商联、慎言宫三大帮派,如果不是那些能一以当十甚至当百的武者顶在前线,谁能抵挡北境养育的战士?
  “需要再斟酌。”他缓缓说道,“你也明白,我们的防线靠他们制成。”
  “我明白。”扁梁图心情复杂。
  他不喜欢现在这个政权,他们的皇帝——齐盛然——不过是那个名为红鹿的女子的玩物,他早就明白,南方根本没能形成能称之为国家的体制,各地诸侯臣服于齐盛然之下,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安危。
  北境来势汹汹,他们再愚笨也明白,眼下只有团结才能保全性命。
  扁梁图厌恶这场虚景。
  但他需要齐盛然和齐盛然的军队。
  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向苍言复仇。巫术摧毁了他的家,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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