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一眼人间
风擒来到县城之日，正好赶上县令因为欺君之罪而一家被行刑，在城中菜市口被斩之时。
当时的人群中熙熙攘攘，十分热闹，行刑者冷面无情，县令家眷大声哭喊。县令怨气冲天，一直破口大骂，骂的喉咙干了就歇一会，歇后再骂，一直到临近刑场，才终于安静下来，他环顾四周，恍如死前的最后一眼。
某一瞬间，他与风擒短暂的对视，这短短的片刻，叫风擒心中忍不住一颤。
这当然不是县令发现风擒是盗珠者，这只是一个偶然，然而当时县令死寂的眼神，却让风擒生出终生难忘之感。
砍头前的那一刻，风擒转过头去，好像不忍心去看，然而他却又强制自己把头转了回去。
行刑者劈砍而下，人头像成熟的西瓜一样落地，摔出了成片的鲜红色。
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风擒头隐隐发晕，只是他人仍旧注视着让他心中难受的一幕。
这就是他的选择，是敢于直面人生悲惨之处的勇气，也是敢于承担自己所带了的后果的，一颗坚强的心。
半月后，将妹妹托予村中一位比较信得过的一位长辈之后，风擒再次跋山涉水，远走黎城。
黎城早已封城，风擒只能远远的在城市旁边的山上看到里面荒芜的样子。
城中所有的街道上，都近乎空无一人，空旷之中，他反而隐约见到了真正的人间惨剧的一角。
风擒多加打探，随着官兵们来到一处投放骨灰的地方，这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座小山。
风擒与小山对视了半天，冥神思考。
他蓦然抬头，望着澄澈的天空。
天空之上没有一丝云朵，他怔怔的呢喃：“我……我叫……”
“秦风。”
仿佛回应，世界隐隐响起清脆的声响，最初这道声音很小，随后它便像传染一样，变得越来越多，最后齐齐汇聚成一道巨大的声音。
天空显出巨大的裂痕，如同一面镜子般，砰然作碎。
世界变成坚硬碎片组成的河流，在一阵阵奇妙的叮咚声音中，秦风被裹挟着离去。
湖畔，秦风缓缓睁开双眼，他用手支撑着身体坐起来，环顾四周，看到周围围绕着的树林，其他什么也没有之后，他下意识的向清澈的湖面看去。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紧紧闭上眼睛，怕再次陷入幻境之中。
秦风闭着眼转过身，然后才再次睁开眼，向着远方走去。
秦风离开之后，如镜子般安宁的湖水边上，一位老者的身形由虚转实。
老者自言自语：“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老者是浮云道宫的掌教，名为张若虚，刚刚的幻境是他用来观察秦风，由此而制造出来的，就结果来说，张若虚比较满意。
“有勇气，重感情，有道德之心，却不受其束缚。”
“最重要的是敢做敢当，不逃避心中的悔恨，能直接承受。”
张若虚最后评价道：“就心性而言，更类似普通人，倒是在天才之中少见。不过这样更好，太过极端难免过刚易折。”
不过有句话让他十分在意，在他心里萦绕不去：“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风到来之时，张若虚曾经让百花峰峰主调查秦风等几位天赋高超者的来历，而经过调查，秦风来自天上。
这件事越发奇妙。
张若虚曾经测算，秦风的身上因果寡淡到近乎没有，的确像是一个刚刚出生的普通的新婴儿一般。
张若虚抖了抖钓杆，向眼前湖水看去，湖水中仿佛有重重迷雾，让他看也看不清。
随着张若虚的坐而垂钓的身影虚淡，这轮碧水湖泊，以及其中掩映的青天白云，同样渐渐模糊至无。
悠悠地，一声叹息传来。
“唉——”
“也不知师尊什么时候能有消息。”
张若虚的师尊，就是浮云道宫的创始之人。
天地之间，莽莽沧沧，横无际涯的众生之海中，位于大道尽头者之一。
……
一片树林中，夏济溯悠然自得的数着天上的云朵。他看了看成绩玉牌上的数字，对上面近一千的数值感到满意。
自从将秦风赶走后，他就开始了对交战双方两头都骗的过程之中。
因为秦风之事，他在不论是高家几人面前，还是在王事旺和刘虎臣的身边，他都取得了一定的信任，虽然两方都对他有所忧虑，担心他与对手有关，但却都挡不住他提供消息的魅力。
想到这，夏济溯也有些感慨，他对两方提供的情报其实质量相差不多，他在两者之间只能说是个从两方都得到好处，而不能操控结局。
然而新入门的弟子一方，不知为何，在老弟子的进攻之下步步出现差错，接连不断的被对方淘汰出众多人数，十分无能。
“真是不对比不知道啊，原来秦风是带着这样的一群人赢啊。”
“啧，真强啊。”
……
新弟子营地这边，李青缠着季无忧一天半的时间，季无忧实在有些受不了。
打了这货吧，他还真就打了，然而李青还是锲而不舍。再打就要出事了，他不能再打下去，可不打，他还偏偏要纠缠着自己。
被搅扰了一天半的季无忧挥挥手。
“行了，我帮你联系秦风。”
李青如获得大赦，费力的从地上站起来。
季无忧再次说道：“如果你还来烦我。”
李青看向季无忧。
季无忧语气寡淡的说道：“我就把你打死，知道了么。”
李青看的心里一寒，这几天被打了好几顿的李青一点也不怀疑季无忧做不出来。
……
武考进行的第十三天，秦风离开的第五天，李青在一片草地上再次找到了秦风。
秦风看着李青领着黑压压的群人，来到了他面前，秦风轻笑道：“怎么这是要把我赶尽杀绝啊？”
最前面李青神情一紧，他躬身道：“请秦盟主再次出任盟主之位！”
他的身后，人群一起躬身下去，声响震天：“请秦盟主再次出任盟主之位！”
旁边的季无忧假意望天，脸上没有表情，手上却做出一个无奈的手势，谁叫你这么优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