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骨 第221节

  ……
  “宁奕出拳了?”元霖看得心惊胆战,青山府邸的时候,应天府弟子与宁奕进行体魄交锋,发现这位蜀山怪胎,不仅仅是剑气极锐,身上就像是精铁淬炼。
  青君面色有些古怪,摇了摇头,道:“王异若是早些认输,可以避免这番皮肉之苦。”
  远方的声声慢,第一次看到宁奕动用自身体魄,她本以为宁奕是一个走正统路子的剑修,继承徐藏意志之后,在白鹿洞书院的几次论道,让她更加坚信宁奕已经在剑道上走出了不少距离,将来必然会是一位剑道大修行者。
  未曾想,竟然还是一位皮糙肉厚的炼体武夫?
  红山海底寝宫,封禁星辉之地,宁奕凭借源源不断的神性愈合伤势,甚至敢与十境大妖姜麟对捉厮杀,可见在白骨平原的锻炼之下,宁奕有着多么强悍的身躯。
  这一拳打出,迅猛至极,没有玄妙,讲究的就是一力破万法,打在王异的护体罡气上,凭空砸出一张蛛网,紧接着蛛网破碎——
  势不可挡!
  王异长啸一声,眉心涌出一滴鲜血。
  鲜血之内,内蕴一道极其细狭的剑器,仔细去看,竟然是由剑意凝聚而出,袖珍之至。
  鲜血陡然炸开。
  “剑气凝形!”
  羌山“长气”凝聚而出的剑气,汇聚成一截剑尖,向着宁奕眉心戳去。
  冷哼一声,宁奕拳大如钵,对准剑尖砸去。
  “铛”的一声!
  场间迸发出金铁碰撞的刺耳声音,紧接着那截剑气剑尖截截破碎。
  王异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出,身子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跌入羌山的阵营里,砸倒了好几个首当其冲准备“接驾”的同袍,惊起一阵烟尘。
  长陵一片死寂。
  星辉剑气,缭绕纠缠,徐徐消散,袅袅升空。
  王异面色惨白,被自己年龄稍大但是辈分却低的师弟们扶起,双臂抬起架在两人的肩头,盯着不远处的宁奕。
  收回那一拳后,宁奕长身而立,衣袍摇曳,面色淡然,双手捧着一柄细狭长剑,正在仔细端详。
  正是王异的“长气”!
  他的拳头,流淌着神性与星辉,竟然一副莹润模样,看不出有丝毫受损的痕迹。
  “宁奕,你!”十四岁的小剑仙,头顶的三朵莲花,两次被宁奕镇压,此刻心湖早已经沸乱至极,想要凝聚出更多的一丝力量,也不能做到,自己在羌山苦苦修行的那柄本命剑器,被宁奕两根手指抹在剑身之上,轻而易举就断去了联系,如遭雷击,再度喷出一口鲜血来。
  面白如纸的王异,盯着宁奕,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愿赌服输。”宁奕露出一口洁白牙齿,笑得灿烂,“丢了一把‘长气’不算什么,听说羌山还有三把剑器,等你把‘浩然’、‘静观’、‘无字’都带来,我再与你赌剑,年轻人,失败一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了再来一次的勇气,愈挫愈勇,屡败屡战,我等你把羌山的宝贝赢回来。”
  羌山的修行者各个面带愠色,宁奕见状,毫无惧色,施施然道:“怎么,你们也不服气,想来试一试?想要跟我赌剑,你们拿得出第二把‘长气’吗?”
  宁奕伸手指了指王异,然后微笑道:“想来你们也拿不出来,不过我这个人没什么优点,就只有一点还算凑合,我这个人出了名的慈善,主张‘有教无类’,想找我学一点剑气法门的,拿不出名剑没关系,能掏出一颗千年隋阳珠,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羌山的几位修行者,气得鼻子喷气,这个道貌岸然的蜀山小师叔,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这种勾当干得不是一次两次了,当初在蜀山后山的葬礼上,羌山就被狠狠讹诈了一笔。
  白鹿洞书院的女弟子笑了起来。
  声声慢看着宁奕,觉得这个身影越看越顺眼,忍不住捂唇而笑,周围的几位女弟子互相对望一眼,看出了彼此眼神当中的那抹意味深长。
  琴君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背负着重兴白鹿洞书院的重任,院长大人破境之后,师姐每次与宁奕先生见面论道之后,心境都会释然一些,就连心情也会变好。
  声声慢忽然看到一道细长影子,被宁奕抛了过来。
  她接过那柄长剑,双手捧起,一时之间有些讶然,怔怔看着宁奕。
  “书院的水月师叔对我有恩,我手里已有细雪,这柄‘长气’,就先请琴君转交给水月师叔。”宁奕转过身来,微笑说道:“羌山洞府两侧高挂的那行字,长养浩然气,静观无字书,据说里面藏着不可多得的剑气大道,之前听说水月先生一直想要亲自观摩,今日便先取来‘长气’,以表心意。”
  声声慢看着宁奕,低垂眉眼,缓慢点头。
  “赌剑,愿赌服输,我赢了,所以拿走长气,长陵山下这么多人都看着在。”宁奕转过身来,面对羌山阵营,淡然道:“若是不服,可以再战,丢一把‘长气’算得了什么?”
  元霖看着羌山修行者铁青难看的面色,忍不住笑出声来。
  宁奕瞥了一眼应天府的方向,面对羌山人马,微笑说道:“应天府的‘龙藻’、‘龟文’、‘白虹’也在我这,你看看他们,笑得多开心啊。”
  元霖的笑容瞬间凝固。
  拍了拍身上灰尘的宁奕,看着长陵,目光转过一圈,不仅仅是羌山,还有东境那些“久闻大名”却素未见面的天才。
  双脚离地悬浮,披着黑袍的太游山阴神。
  同为太游山双子,出行仗势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背后披一副白袍,烙大红日的太游山年轻阳神。
  还有那个带着银色面具,气势内敛的不灭灵体。
  宁奕微笑问道:“还有谁?”
  第257章 神仙打架
  “还有谁?”
  宁奕的声音回荡在长陵山脚下。
  这道声音,听起来平稳而又淡然,但其实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太游山阳神眯起双眼,两袖之内,有气劲鼓起。
  阴神木然开口:“没有必要。”
  他伸出一只手,按在阳神肩头。
  太游山阳神的背后,那轮映照红色赤霞的神日,缓慢收敛光芒,这其实是功法与宝器的结合,三四个呼吸之后,这轮大日没有脱离他的衣袍飞出,而是缓慢失去温度,最终变为冰冷的图案。
  阴神继续说道:“他的身上死气缠绕,是个不祥之人,没必要在这里交手……从长陵下山,凝出一颗本命剑心,看起来好大威风,还记得五百年前的南疆余青水吗?只要他试着去领悟石碑剑意,就会受到死气侵蚀,要不了多久,因果报应就会找上门来。”
  阴神的声音并不大,只有身旁极少数的修行者同门能够听到。
  “你我从长陵归来,得到了一副完整的修行法门,若是参悟完全之后,他还活着,届时再给他一点教训。”阴神对着自己身旁披着白袍的年轻男人开口,两人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淡淡光芒,阴是雾气,阳是紫霞,皆无法看出真面容。
  阳神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太游山的修行者就此沉寂下去,在两位圣子的带领之下,转了一个方向,就此离开长陵山脚。
  他们要看的,本来就是王异与声声慢的那一战,这一战被宁奕搅局,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倒也不算是空手而归。
  宁奕仍然面带微笑,望着龟趺山的方向。
  他的腰囊里,那片龟甲正在不安分的跳动,被他以一道神念压制住,神性流淌,原本在宁奕的下意识之中,会刻意流淌过那片干枯龟甲,以此滋润甲片,好让宁奕日后派上用场……只是宁奕已经觉察到了一丝不妙。
  陵寻的目光透过银白面具,望着宁奕,语气不善道:“阁下的身上,似乎有我龟趺山的重要器物?可否解开腰囊一证清白?”
  宁奕微笑道:“阁下的身上,好像也有蜀山的重宝,可否宽衣解带,让大家瞧一瞧?”
  不灭灵体的面容,隔着一张面具,无法看清,他说道:“宁奕,你吸了长陵这么多死气,就不怕报应找上门来,步了你师兄的后尘?”
  宁奕淡然道:“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陵寻眯起双眼,道:“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能如此风光。”
  “何必要等到下次见面?你现在就可以上来一战,把你的身家赌上来,像羌山王异那样。”宁奕微笑说道:“你看不惯我,现在就来一战,打赢了我,细雪和声名,你全都拿走。”
  “求战?”陵寻笑了笑,道:“你以为我像是那个羌山崽子,三言两语,就想引我上钩?”
  他从长陵得到的意境法门,还没有来得及消化参悟。
  其实太游山阴神说得很对。
  各方各地的圣子,来到天都,所为不过是长陵,长生路上,看似有诸多对手,其实真正的对手,就只有自己。几句话的矛盾,立场上的冲突,还犯不着让自己与宁奕这个疯子,就在此地打上一场?
  刚刚王异的下场,陵寻也看到了。
  他扪心自问,自己若是登场,绝不会落得王异这般狼狈不堪的结局。
  但是他却无法做到,对上王异,像宁奕如此轻松的取胜,镇压那三朵剑气莲花,还信手摘下羌山长气。
  陵寻轻轻吸了一口气,平复心境。
  宁奕的本命剑心,尚不可知,东境阵营初来乍到,自己与青君已经先打过一场,宁奕若是有心调查,那么自己的几张底牌,都瞒不过对方,此时对战,相当不明智。
  “等我将意境法门融会贯通,那时也不算迟。”
  陵寻挥了挥手,示意龟趺山的诸人,就此离开长陵。
  宁奕无所谓笑了笑。
  他目送着长陵的诸多修行者,一个一个离开,山脚下,变得不再那么热闹,反而是冷清起来。
  白鹿洞书院的女弟子,一直站在宁奕的身后。
  应天府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等到诸多势力都离开,场上只剩下了宁奕和白鹿洞书院。
  青君腰间悬着一柄漆黑长剑,向着宁奕的方向走来。
  白鹿洞书院的女子如临大敌,面色不善,盯着那个从容不迫的应天府大君子,缓慢前行,这个年轻男人的面容少了三分杀伐之气,肩头多了一两分奇异的道法意境,据说莲青没有进入长陵,而是在应天府闭关修行自己的“道”,这股奇异的大道意境,应该就是闭关之后的所得所悟了。
  声声慢眯起双眼。
  宁奕伸出一只手,示意无需担心。
  他向前走了两步,与青君面对面站立,双方的身后,是两座书院弟子紧张的目光。
  元霖不太明白,自己师兄为何还要上前?
  “宁奕,又见面了。”
  青君淡然笑了笑,他看宁奕,已不是曾经的敌人,这是一种很奇异的眼神。
  宁奕仅仅是与其对视,就觉得如沐春风。
  这股感觉并没有让宁奕放松下来,相反的,他更加谨慎,青君的身上带着一股自己看不穿的大道意境,宁奕听说他与不灭灵体打了一架,双方谁也没有占据上风。
  现在看来,因为那一架的缘故,陵寻似乎帮助青君更上一层楼。
  莲青平静道:“我已经看淡了许多事情。”
  宁奕洒然一笑,故意问道:“包括我打得你道心崩溃的事情?”
  “道心有痕,你不打碎,还会有别人,曹燃,叶红拂,洛长生……我注定要往前走,只不过提前遇到了你。”莲青的语气像是一个出家人,风轻云淡,“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还要感谢你。”
  宁奕挑了挑眉,看青君的模样,没有丝毫动怒的迹象,难道是真的不记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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