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刚 第54节
言昳从被窝里蹬出一条腿来,踢轻竹的小腿:“快去快去!”
轻竹小跳着过去把房门拉开,笑嘻嘻的脸递出去,对山光远道:“远护院进来吧,二小姐没睡呢。”
山光远这才走进来,又是只站在外间跟她汇报,言昳踢开被子伸了个舒坦的懒腰,山光远本来刚刚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忙低下头去。
言昳:干嘛呀,她才多大,避什么嫌。
她现在连发育的边边都没摸到,又不可能一踹被子就春光乍泄啥的,有什么不敢看的。
言昳那汤婆子也不太热了,她便整个上半身都趴上去抱住,喟叹一口气道:“那郎中送出去了?”
山光远:“嗯。钱给过。要杀吗?”
轻竹吓了一跳,只惴惴的在帷幔旁看这俩人。
言昳却并不吃惊,似乎心里也琢磨过这个想法:“先不用。真动手了反而让人生疑,我估计白旭宪不会再请他上门就医了,毕竟这郎中也不是专治阳|痿。他出入过很多高门大户,也应该知道站对了获利越多,说明站错了死的越惨。”
山光远点头:“好。东西,已处理。”
东西指的便是往白旭宪喝的菊花酒里,下的催|情药物与洋地黄。
那些催|情药物到底有没有用,言昳不太清楚,反正白旭宪老淫棍,真到了跟李冬萱一起,必然也把持不住,这就当是推波助澜入戏的。
但重要的是洋地黄。
洋地黄能够极大的增加心率,很容易造成心跳过速,再加上大量饮酒后的昏醉,容易显出类似马上风的特征来——也有很小的概率真的诱发马上风。
言昳还需要白旭宪当虎皮大旗在她上头舞一阵子做掩护,自然不希望他真死了,所以只是让他看起来有心跳过速,脸面赤红,起疹昏厥等等看着类似马上风的模样来。
而进府的何郎中,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救这“马上风”的白老爷一阵子,大呼活不成了,请求艾灸曲骨大穴以救命。
曲骨大穴一扎,白旭宪十有八九是不能再起阳了。
李月缇然后抹着泪,在众人面前被逼同意这毁了男人下半身,却能救他狗命的办法。
而且全过程,都是在所有人怂恿着,所有人见证下完成的。
所有人都会知道,是白旭宪先强|奸大奶奶的堂妹,闹出了马上风,然后大奶奶救人要紧,不得不断的他后半辈子的阳起之路。
白旭宪萎了,李月缇自然是开心的。
但最开心的还是言昳。
虽说上辈子,她之后没有什么弟弟出生,白旭宪只生了一大串子闺女。但如今时间线改动,谁能说得准呢。
为了让这辈子别再出变动,言昳觉得还是早骟了他比较好。
以绝后患。
白家这血脉基因,也没必要再多整几个孩子出来了。
言昳抱着汤婆子,伸了个懒腰:“嗯,好。该拾掇的你去拾掇干净,咱们屋里就别往西院操心,当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闺女吧。我明儿还要复习呢。”
作者有话要说: *
从此白旭宪再也不能听到打招呼的三个字“早骟好”了。
第43章 .谈离
这对白旭宪来说, 是天大的丑事。
丑的他都快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在仆从的帮扶下,双腿还转筋的逃出西院,更没法看一眼李月缇的模样。
白旭宪体虚头晕将养了两三日没出门, 但钏雪已说是万幸, 毕竟好多人马上风之后,腿抽脸歪, 甚至成了半个废人, 老爷这算是极其幸运的。
当然, 钏雪可没说白旭宪“不幸”的地儿。
白旭宪为表歉意, 只让人去把各种布匹首饰往李月缇院子那边送, 全让李月缇身边丫鬟给扔出来了。西院大门紧闭, 其中一个丫鬟还对那管事冷笑:“从大奶奶手里借了钥匙,再把库房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奶奶。也不知道是谁出的好主意。就这院里发生的事儿, 捅出去谁能好过,就拿这些东西打发人, 是觉得大奶奶贱,还是觉得白府就是肮脏贱窝子!”
言昳在屋里听的直咋舌。
她就上了个短期语言培训班, 转教如何用话噎死人, 李月缇身边丫鬟倒是挺会举一反三的啊。
白旭宪听了这话, 差点气愧交加,再昏过去。
他在屋子里躲着总不是个办法,走出去一听,便仿佛听见门廊下头,围墙背阴,到处都是嘴在讨论他的事儿,哪怕白旭宪可以叫奴仆去掌嘴,总也不能掌全家上下所有人的嘴吧。
白旭宪记忆中只有些特别模糊的片段, 他从只钏雪和管事嘴里,听到了他醉酒后发生大事的只言片语。
真要是细节,也唯有那些身份低微、爱嚼舌根的婆子们说的最明白。
若只是小姨子跟姐夫的故事,估计这帮脑子沤了似的婆子,肯定是要说小姨子勾引人,小姨子不老实之类的故事。但问题是,这个故事重点在后半——姐夫马上风了!
再说李冬萱急的要杀白旭宪也是事实,不太可能是通奸;李月缇又管家里大小,颇为袒护这个堂妹,恨死了白旭宪,家里奴仆哪怕是考虑着月俸,也不敢在外头多说几句李冬萱的不是。
白旭宪出门活动活动虚软的腿脚,遛个弯,就把故事听完了:什么他宿在李月缇屋里,李月缇当时去西屋沐浴洗澡了,李冬萱不知,进了屋要找姐姐,却被醉酒后兽大发的白旭宪强行抓住。之后便是他自己怎么拱在李冬萱身上,然后突然犯了马上风,本来撞见奸情的李月缇伤心之下不得不叫医救命,而后又救不过来导致终生阳痿——
什么?!
终生什么?!
白旭宪一个趔趄,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不大信,回去自己试了试——竟然真的……
白旭宪心里还给自己找由头,他必然是马上风之后还没恢复身子,身子亏空,将养一阵子就好了。
可白旭宪一脱裤子,也能瞧见自己曲骨上烫的灸疤,他心里实在等不到养好身子再战,直接抓住了钏雪便问,钏雪声音发颤,将实情和盘托出,而后哭道:“老爷,这也是为了救命啊!真要是人没了,说什么都没用了。咱们两位大小姐,都是能到上林书院读书的才女,往后招婿生子,白家不还是有白家的香火吗?”
白旭宪人傻了,脸色惨白跌坐在凳子上。
他……
他这算是变成了个太监?!
这事儿、这事儿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可……可府上这么多张嘴,真的能管住吗?
钏雪连忙跪在白旭宪身边,扶着他膝盖哄道:“老爷,奴婢不在乎,奴婢爱的是您的才学、您的理想。奴婢一定会——”
她没说完,白旭宪便抬手打断道:“大奶奶那边有信了吗?”
钏雪垂下眼睛:“说是李冬萱半疯了,府上最近来往了些大夫,正在给她治病。大奶奶还是不出来见人,但听说最近李家又给她写过信,好似关系缓和了不少。”
李月缇跟李家不闹了?!李家当初在白旭宪的遮掩下,过了那道坎,发展的也还算不错,白旭宪想着毕竟是岳父岳母家,也偶尔帮衬几分。而李月缇有个庶弟,似乎也在今年殿试考取了功名,李家算是站起来了,这也说明李月缇越来越有来自娘家的底气了。他往后也要掂量掂量李家了。
白旭宪也不知道,怎么就重阳一夜,就仿佛从天上掉进了坭坑里。
也是他太得意,现在深处泥坑,环顾四周,忽然打了个激灵。
熹庆公主是保住了,但势力必然大受削弱,他纵然在梁栩和熹庆公主姐弟面前表足了忠心,但是否意味着太子如果继位,他也不太可能得到重用?
而他如今无法起阳,哪怕治好也要好几年,他想生个儿子,往后送他考取功名的念想,也要断了!
府上势力太单薄,若他一死,白家他这一脉就彻底完蛋了啊……
白旭宪可能脑子跟下身长在一起,下头凉了,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他才坐了一会儿,就瞧见家中管事捧着漆盘进了屋里来,略一行礼,道:“老爷,这是大奶奶那边儿让我拿来的东西。”
白旭宪挥挥手,让钏雪让开,撑着桌子站起身来,急道:“是什么东西?”
管事也说不知道,只放在了白旭宪书桌上,白旭宪掀开漆盘上的绸缎,只看到一封书信放在漆盘上。
他展信速读,眼睛一行行划下去,脸色越来越难看,往后再次顿顿的跌坐下去。
钏雪忙问:“老爷老爷,这是……”
白旭宪半晌吐出一口气来:“她要与我和离。”
钏雪心下喜忧参半,团着手望着白旭宪的神色。
白旭宪半晌摇头:“不行。不、不可能。我们成婚还不到一年……我……”他半天没吸上一口气,剧烈的咳嗽起来。
他绝不能离婚!
真要是和离是要上讼台的,李月缇想要成功和离,必然会在状书上写明他如何强|奸李冬萱,又不能人道如何如何。讼官考虑这种情况,十有八九都会判离,他的事儿也会闹得人尽皆知!
哪怕是白旭宪想花钱买通讼官,怕是李家也会出手。毕竟白旭宪已经帮他们过了那道坎,他们现在用不着白旭宪了,如果能把李月缇再迎回家里,能给家里再争出名声来,何乐不为!
和离,且不说他的丑事闹大,官都做不了,还会遭到金陵官场鄙夷——哪怕他想法子劝得李月缇不声张,二人好聚好散的和离,他往后娶妻也不容易了。
他已经是三婚,正经人家必然会考量说他为何发妻病死,前妻不到一年就和离。他只能随便找个小门小户的女人进门了,哪怕是小门小户,再有妻子进门发现他无法人道,迟早还是和离的命!
而且李月缇的才情、名声,都是他对外值得骄傲的事儿,也是他白旭宪这些年能娶到的最争脸的妻子了。
他要是放了手,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好不容易将如此骄傲又终于重新爱上他的李月缇,哄到身边,终于要有一段相互爱恋的感情,结果最后……以李月缇的子,估计绝不可能再多看他一眼。
白旭宪自己也没脸再说一个“爱”字。
但……
白旭宪紧紧捏着信纸,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不能和离!
他对管事道:“我去西院一趟。”
管事面露难色:“老爷,怕是难啊,您之前让我派人登门致歉,人和东西都被打回来了。丫鬟也放狠话,说不会让老爷的东西和人进西院一步。要知道她身边丫鬟有几个都是从李家带出来的,您……您这事儿闹的,他们那些丫鬟都不太待见了。老爷要不然想法子请大奶奶出来谈谈?”
管事也不建议白旭宪去西院。
那一院子的奴仆,都是马上风之夜的直接参与者。一半人见过白老爷那二两露怯的地方,真要是进去了,奴仆不知道要拿什么眼神扫人呢,白旭宪要一个没忍住,在西院大发脾气,跟大奶奶更没法谈。
白旭宪捂了捂额头,摆手道:“请她出来吧,你就说要谈和离的事儿。你的态度好一点……”
李月缇到下午还是来了。
她穿了一件高领的秋香色裙衫,外头是象牙白褙子,簪钗齐全,在廊庑里端着合起的竹扇,就像是他们俩刚见面那样,她像个冰种透玉雕的菩萨,嘴唇笑着,眼睛低垂,眼里流光从睫毛的树荫下淌过,看似慈悲,实则全是漫不经心。
隆重的像是要来跟他告别。
白旭宪不知道为何只过了几日,他见了她却只觉得怯。
二人坐在小榻上,奴仆想要合上门,李月缇道:“别关门了。”
白旭宪坐在她面前,两腿恨不得都夹着:“……外人听见多不好。”
李月缇:“外人要听不见,我不知道会不会挨巴掌呢。”
白旭宪半晌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舔了舔嘴唇,想解释之前的事,却还是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