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槎 第43节

  陈鲟知道她胆子大,但没想到有时候还挺出格的,他沉着脸拉下她的手,转过身看着她斥道:“自己什么水平不清楚,嫌命太长了?”
  苏新七不服气,“我是岛上长大的,水性很好。”
  “下水还抽筋,水性很好?”
  苏新七低声说:“那次是意外。”
  陈鲟黑着脸,“你有几条命可以发生几次意外?”
  “我想和你谈谈,你躲着我,我只好下海找你了。”苏新七说得义正言辞,她反过来质问道:“你有什么不满可以当面和我说,冷暴力算什么手段。”
  她拿他以前说过的话来堵他,陈鲟都要被气笑了,海里显然不是聊天的地方,他扫了眼她略微发白的唇瓣,微微颔首:“上岸再说。”
  “还游得动吗?”
  “可以。”
  苏新七跟着陈鲟往岸上游,陈鲟的速度其实不快,苏新七一开始还能跟上,到了后面体力稍有不支,就落下了。
  陈鲟回头,往她那游去,“就这体力,还想在海里追到我?”
  苏新七缓了口气,“太久没下水了。”
  陈鲟借了点力给她,他把她往礁石群那带,等脚能够着底了,把手一松,说:“上去,穿好衣服回家洗个澡。”
  苏新七表情微凝,“你呢。”
  “我再游会儿。”
  他往后一仰,浮在水面上。
  苏新七游过去,“我们谈谈。”
  陈鲟目光下移,喉头一动,“你确定要现在和我谈?”
  苏新七耳根微热,仍是主动贴过去,看着他很真挚地说:“昨天爽约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陈鲟语气淡淡,“电影我去看了,很无聊,不如看星星有意思。”
  “对不起。”苏新七没有辩解,直接认错,“今天晚上我陪你再去看一场,行吗?”
  她落了水,又低眉顺眼地道歉,顺服的模样更显得可怜兮兮的,陈鲟有火也发不出来,但就这样让这件事轻易地揭过去了,昨天那样的事不知道还会发生几次。
  “打个巴掌给个枣?”陈鲟的语气还是凉凉的,“你连和他的未来都规划好了,考去同一个城市读书,之后呢,在同一个地方工作生活,一辈子不分开?”
  “我们的事你说不能曝光,要瞒到高考结束,我当真了,现在看来,这是你给这段感情定的期限,拿我消遣?”
  “不是。”苏新七立刻否认,她听他说这样的话,表情愈加认真,语气也郑重起来,“我和祉舟是好朋友,你不能逼我在你和他之间选一个,我选不出来。”
  “考大学的事是之前就说好的,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你,没有其它考量因素,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会想和他在一个地方读书。”苏新七看着陈鲟的眼睛,眼神忽的有些软弱,语气也轻了,“我之前是规划过未来,现在都被你打乱了,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喜欢你,我从来没有想过高考后就和你分手,但是我也不知道我们之后会怎么样,你没有告诉我你毕业后会去哪,出国还是回泳队?”
  她眨眨眼,一颗水珠从睫毛上滴落,她叹也似的说:“或许我才是你的消遣。”
  陈鲟心头一动,顿时兵败如山倒,他脚踩着海底的细沙,伸手把人揽过来,“该哭的是我才对,你怎么还委屈上了。”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眼尾,无奈道:“你就不是诚心来道歉的,是成心来折磨我的。”
  苏新七抬手环住他的脖子,主动凑过去亲他,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很难为情,唇瓣一触即离,亲了下就要松手后退。
  陈鲟搂着她的腰收手把人按进怀里,捏着她的后颈就亲下去,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苏新七腰脊往后微弯,吃不住力重新勾住他的脖子。
  太阳悬于头顶,海面映照着日光,粼光闪闪,有些晃眼。
  苏新七闭上眼,尝试着回应陈鲟的吻,陈鲟被她一激,更是食髓知味。
  一阵浪过来,苏新七因为瘦,人往上浮,她的脚够不到底,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陈鲟身上,陈鲟直起腰把她抱起来,苏新七下意识地把双腿往他腰上盘,陈鲟腰腹一紧,有点醒过神来了。
  苏新七透过气来,深呼吸了下,忽然意识到他们现在的状况,肌肤相亲姿势不雅,她察觉到他的一只手就放在她臀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和直接相触无异。
  她登时浑身如火烧一般,由内往外地发热,苏新七松开腿,拍了下他的背,有些慌张地说:“你放我下去。”
  陈鲟暗自调整呼吸,看她失措的模样,轻笑了声说:“现在才不好意思,会不会太迟了?”
  “你松手!”
  陈鲟笑出声,松开手。
  苏新七把自己沉入海里降温,过了几秒才冒出海面。
  “你还游吗?”她问。
  陈鲟看她两只眼睛湿漉漉的,眨眼就能挤出水来,盯着人看的时候像在施咒,加上她此时的模样,简直处处都是可乘之机,这就是对他人格的考验。
  “不游了。”陈鲟喘口气说:“泳裤太紧了。”
  苏新七开始没明白其中的因果关系,跟着他往礁石群去,走到半途时忽然懂了,顿时气血上涌,冻白的脸都有了血色,她咬咬牙,忍不住骂他,“混蛋!”
  陈鲟大笑。
  爬上礁石,陈鲟从健身包里拿出一条毛巾往苏新七身上一盖,“擦擦。”
  他拿过裤子穿上,一边说:“穿好衣服,我送你回去。”
  苏新七抬头看他,“我不能就这样回去。”
  陈鲟转过身,上下打量她,“现在怕挨骂了?”
  苏新七眨了眨眼说:“我妈妈知道我是来找你的。”
  “……”陈鲟太阳穴一跳,有种被上了紧箍咒的感觉,他抬手轻弹了下她的脑门,“先穿衣服。”
  苏新七把身上擦干,拾起衣裤穿上,陈鲟把t恤套上,站在一旁看她穿衣服,一时又觉得好笑。
  他没想到她能这么大胆,初次见面脱了衣服下海救他,今天为了和好,居然毫不犹豫就跟着他下海了,一般女生哪会做到这种地步?
  苏新七坐在一旁穿袜子,听到笑声不由抬头看他,“你笑什么?”
  陈鲟低头,觉得自己是中了蛊了,连她的脚指头都觉得好看,他拿过毛巾,蹲下身帮她擦头发,擦个半干后捧着她的脸看了看,挑了下眉佻慢道:“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
  第42章 宾馆
  苏新七这幅落水的模样要是被父母看到肯定少不了一顿说教, 陈鲟也怕她就这样回去,她妈妈会以为他带她鬼混去了。
  苏新七本来想去海崖找小姨的,想想又觉得不妥, 高考前偷跑下海游泳这种事小姨不见得会帮她隐瞒,且和陈鲟交往的事她还没打算让太多家人知道。
  从情人礁上来,陈鲟走向机车,拿过头盔往苏新七头上一套, 掏出车钥匙跨坐上车。
  苏新七掀开玻璃罩, 看着他问:“去哪?”
  “到了就知道。”陈鲟启动车子, 示意她上车。
  苏新七觉得浑身湿黏黏的很不舒服,她没迟疑,坐上后座, 搂着他的腰。
  陈鲟载着苏新七往海港的方向去, 苏新七一开始以为他要带她去海堤, 后来发现他抄近路去了学校侧门, 带着她直接去了娱乐区, 穿过曲折的小道, 最后停在了一家老旧的宾馆前。
  学校侧门这块住的多是外地的工夫和开店做小买卖的人,唯一一家宾馆是旧楼改造的,门面破旧装潢简陋, 从外观到内里都透着一股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破落感,加上不是临海,风景不好,一般来岛上玩的人都不会选择住这。
  苏新七都不知道这家宾馆是怎么支撑下来的,小姨家的旅馆旺季的时候好歹有点生意,她看了眼宾馆掉漆的牌子,又看看陈鲟, “怎么带我来这里?”
  “能洗澡。”陈鲟把车钥匙揣兜里,“走吧。”
  苏新七犹豫了下,左右看了看,戴着头盔跟上去,外地人和本地人的圈子虽然不一样,但很多工夫都认识她父亲,要是被人看到她跟一个男生来宾馆,事情就大发了。
  陈鲟去开房,前台小妹要身份证,他直接说没带,小妹看了眼他身后戴着头盔略显可疑的苏新七,见惯不怪似的,直接就给开了一间房。
  苏新七跟着陈鲟上楼,宾馆二楼的走廊昏暗暗的,一个阿姨推着车在打扫卫生,有个房间房门大开,几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在里面打牌,声音极大,二楼整层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苏新七隔着头盔都闻到了。
  陈鲟找到房间,刷卡开门,苏新七进了房间立刻摘下头盔透口气,房间里有股很重的烟味,她微微皱眉,四下打量了下。
  这家宾馆的环境和设施比小姨家的差多了,卫生不太好,被子都有些泛黄了,安全性似乎也很差,地上全是各种小卡片。
  陈鲟去了浴室,仔细地把墙上有洞的地方检查了遍才出来,“先去洗洗。”
  苏新七虽然嫌弃这家宾馆,但此时身上不舒服也计较不了那么多,她坐在椅子上脱了鞋袜,又不想穿宾馆的拖鞋,最后把主意打到了陈鲟身上。
  “把你的拖鞋给我。”
  陈鲟去海边游泳一般都穿得比较随意,他把自己的人字拖给她,光脚站着不忘打趣她一句:“没看出来,你还有洁癖。”
  苏新七的脚小,穿着他的拖鞋像小孩偷穿大人的鞋一样,鞋后跟还留出一大截,走路的时候啪嗒啪嗒的,陈鲟看着觉得莫名可爱。
  苏新七进了浴室关上门,不放心地四下看了看才开始脱衣服,宾馆的洗浴用品都是劣质的,她也不用,直接用清水冲澡,简单地把头发和身上的海水洗净就算完事。
  冲完澡,她又犯难了,宾馆的浴巾她觉得不干净,没敢拿来擦身体,她想了想往门边走,敲了敲门,喊道:“陈鲟?”
  门外陈鲟应道:“怎么了?”
  “把你的毛巾递给我。”
  陈鲟从健身包里翻出大毛巾,走到浴室那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门开了道缝,里面探出一只手来。
  他看着她滴水的手臂,忽然有些燥热。
  “陈鲟?”
  陈鲟回神,把毛巾递给她,苏新七接过毛巾后立刻关上门,他站在门外一时失笑,也不知道她是胆子太大还是对他太放心。
  苏新七擦干身体,她没有换洗的衣物,内衣内裤都湿了,没办法再穿,她想了想,最后直接套上衣裤,把开衫外套穿上,扣子扣好,她对着镜子看了看,最后又拿过毛巾披在肩上,半遮在胸前。
  “我好了,你去洗吧。”
  苏新七打开浴室的门,陈鲟看过去,她双手背在身后,他走过去时她还特地侧了下身,他觉得有古怪,不由停下脚步,低头看她,“拿的什么?”
  “啊?”
  “手上。”
  苏新七故作淡定,“就换下来的湿衣服。”
  她身上湿了的也就只有贴身衣物,陈鲟挪开眼,更觉体热,他没敢细想,直接往浴室走,还不忘叮嘱道:“把头发吹干。”
  “哦。”
  苏新七等他关上门后,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找了一番都没找到吹风机,这家宾馆实在是太不正规了,她无法,只好找了两个衣架,把洗好的内衣裤挂在了窗户边上晾着,还好今天有太阳,宾馆的窗户又正好是阳面。
  晾好衣物,苏新七无事可做,只好干坐着擦头发,陈鲟在浴室里洗了很久,久到苏新七都怀疑他是不是晕倒在里面了,就在她想要去敲门确认时,车巠口勿他总算是开门出来了。
  “你好慢。”她直接说。
  陈鲟低咳一声,说话时声音有些哑,“怎么没把头发吹干?”
  “找不到吹风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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