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素_分卷阅读_71

  武陵侯世子摇头,“我也不知。”他心里多少有些猜测,但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好承认,“你去伺候下母亲。”他吩咐妻子道。
  世子夫人淡淡道:“牢房阴寒,母亲又无换洗衣物,还是先忍忍吧,脏总比受凉好。”
  世子闻言也不好说什么,他倒是可以把衣服脱下,但这里的栏杆都是特制的,可以说话但不能丢东西。
  武陵侯秦肃盘膝而坐,面色阴沉,他对文若青说的硬气,但私底下却还是有点忐忑,难道宗门已经发现了他们跟那边的联系?武陵侯想了想,又否决了,他跟那边迄今不过联系了三次,每次不是在北原就是在海上,他太上宗本事再大,也不能把手伸到这两个地方吧?他目光在牢房中扫了一圈,没有看到长孙,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阿纮能逃走就好。
  这时牢房中响起了清浅的脚步声,武陵侯眉头微动,就见文观主正领着两个小道童进来,那小道童正将装着一个个辟谷丹的竹匣放在牢房中,文观主道:“这里也没什么烟火食,就用辟谷丹将就一下吧。”
  武陵侯沉默的望着那放在竹匣中的辟谷丹,秦二瞄了一眼祖父,扬声喊着文观主,“祖师叔!”
  文观主抬头望了一眼,见是秦二,饶有趣味的停下脚步,说起来秦家这场灭门之祸的□□就是这位二公子,“文某当不起二公子这般称呼,二公子有话直说。”
  秦二拱手道:“祖师叔同我祖父当年同为宗门道童,有同窗之谊,秦某不敢冒犯。”
  文观主似笑非笑道:“既然二公子喊了文某一声师叔祖,文某倒也不好过于无情,二公子临刑前想要吃什么用什么尽管跟我两个僮儿说,他们一定会满足你的。”
  “多谢祖师叔厚爱。”秦二连忙道谢,又对文观主说:“祖师叔,我们一向对宗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可否让祖师叔明示下,我们到底所犯何事,才让宗门如此?”
  文观主嘿然笑道:“你是觉得宗门冤枉了你,想要让我为你伸冤?”
  “不敢劳烦祖师叔大驾,只要祖师叔代为通报一声,秦某必有厚报!”秦二说。
  “什么厚报?用你们秦家的家产厚报?”文观主嗤笑了一声,“别发梦了,你们知道这次带兵来的是谁吗?是慕真人!你们觉得他会冤枉你们?还是认为他下了命令会更改?”
  文观主的话让众人咋然变色,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有真传弟子亲自带队。
  文观主笑眯眯的望着秦二,“说起来二公子真是艳福不浅,小小年纪妻妾成群。”
  秦二心头一跳,不动声色道:“请师叔祖指教。”
  “指教不敢,文某只是佩服二公子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气度罢了,居然连阴鸷宗余孽都敢纳为侍妾。”文观主啧啧有声的说道,他起初以为是秦家碍了小沈师叔的眼才有今天这下场,却不想他们居然敢跟阴骘宗余孽有关联。如果说文观主之前还打着要从这些落难的秦家人手里分一杯羹的话,现在对他们是避之不及,谁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牵连自己。
  “文若青,你信口雌黄!”武陵侯目眦欲裂,哪怕自己跟那边交往的事被宗门发现了,也顶多他们几个定罪罢了,女眷和孩子都安然无恙,可一旦跟阴骘宗扯上了联系,他们全族都逃不掉!
  文观主冷笑,“你现在这样我陷害你做甚?自己不知死活还赖别人?”他目光扫了一眼对面牢房的女眷,冷嘲道:“我还奇怪你们娶了沈三娘这条青云路,不好好供着却去纳什么小妾是瞎眼了,现在才知原来你们是看不上人家沈家,一心想巴结阴骘宗!”
  秦二面若死灰,“不可能!她怎么可能是阴骘宗的人!我根本不知道!”
  “门中宝茶道君亲自搜魂,从林娘子识海中找出的证据,人家堂堂元婴大能污蔑你们不成?”文观主讥讽道,“你们还是好好想想这几天想吃什么,看在我们以前同窗的份上,我尽量满足你们。”说完他又想起了一事,“秦师兄,还有一事希望你能节哀顺变。”文观主的话让武陵侯心里起了不祥的预感,“令长孙在道兵过程中,反抗太剧烈,被道兵不甚杀了,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们全家都葬在一起的。”
  文观主的话让入了牢房后,一直挺直背部的武陵侯身体渐渐佝偻了下来,他脸上露出了绝望,阿纮也走了?他们琴姬完了!
  世子夫人呆若木鸡,她不是家中那些不懂修行界常识的女眷,她对修行界了解很深,也知道修行界对阴骘宗的余孽一向奉行宁可错杀不可放走的原则,他们这些被关在牢房中的人一个都逃不走。不,或者有一人可以逃走,那就是沈三娘。她突然红着眼扑向了躺在地上装死的武陵侯夫人,“都是你这老娼|妇!要不是你坚持让这祸害进门,我们又怎么会死!”
  她怒极之下,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在武陵侯夫人脸上留下的两道血痕,武陵侯夫人的眼珠都被她划伤了。武陵侯夫人“嗷”的叫了一声,一跃而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对着世子夫人就是一巴掌,“你这贱|妇居然敢以下犯上!”
  世子夫人毫不犹豫对她又是一巴掌,“都是你这老娼|妇害我们要死,我死之前也要先弄死你!”武陵侯夫人到底年老体弱,起先又大病了一场,哪有什么力气,被世子夫人一巴掌打的瘫软在地。世子夫人正继续打她,却被人一把揪住了头发,往墙上一掼,她脑袋砸在坚硬的墙壁上,眼前一阵发黑,一道热流从她额头上流下。
  “阿娘!”秦安为了护着武陵侯夫人,被女修一巴掌扇晕了,一直躺在女眷中昏迷不醒,刚刚醒来就发现大嫂打自己母亲,他侍母至孝,如何能忍?一把将大嫂丢到了墙上,也不顾母亲身上脏污,搂着武陵侯夫人不断叫唤。
  地牢中众人听说他们必死的结局后,一个个心慌意乱,都哭闹起来,一个个的将秦家以前所作所为大声说了出来,只为求宗门能饶他们一命,一时间牢中杂乱成一团。还有人甚至跪在了秦二面前,求他去求求他妻子,能不能让她妻妹替大家说说情,不要杀了他们!
  武陵侯看着丑态毕露的子孙,脸色铁青,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死到临头,自己子孙居然会如此不堪!不过那林氏为何会是阴骘宗余孽?难道柳少白有心陷害自己?武陵侯眼底闪过凶光,柳少白害自己全族,他拼了命也要从他身上咬一口肉下来!
  秦二愣怔的坐在地上,一声不吭,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林氏怎么会是阴骘宗余孽,她不是寻常的凡俗女子吗?只是因一心痴恋自己甘愿做妾。以秦二自负的性格又怎么能想到,天底下除非是傻子,不然哪家才貌双全的女孩子会甘愿为妾,不求任何名分的?这也只有在话本小说里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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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羊宫地牢中,秦家人还在想林氏为何要陷害他们,青羊宫里也有人在讨论秦家为何会跟阴骘宗有联系。
  长宁一时起意招来了宝茶祖师伯,没想后来连大师兄都来了,她开心的跑到了慕临渊面前,“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慕临渊揉了揉她的发顶,“你都急召了道兵,还用了我的令牌,我能不过来吗?”
  长宁赧然,“我想等事情确定了再告诉大师兄的。”没确定前一切只是她的猜测,她不能因为一个猜测就劳烦大师兄,那样多不好。
  慕临渊低头看着小脸红通通的小姑娘,自她长大后就开始有自己心事了,就不像小时候缠着自己问东问西了,慕临渊长叹一声,眉峰微拢,“鹤儿长大后就跟师兄见外了。”慕临渊的语气惆怅,冠玉般的脸上也浮上了几缕愁绪。
  长宁看着师兄忧伤的表情,连忙解释,“不是的!我就是不想用小事麻烦师兄!师兄平时那么忙——”
  慕临渊挑眉,“难道你乐意用‘小事’麻烦祖师伯?”他有意加重了“小事”两个字。
  长宁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有些心虚,她能说她就是觉得祖师伯比师兄闲多了嘛,她眼珠子一转,忙从青梧居里取出一碗乳酪,讨好道:“师兄,你尝尝这个,这是我亲手做的。”
  长宁这次取出的乳酪盛在了嫣红剔透的红翡碗中,配上的是嫩黄的鲜果,她给三娘做点心的时,从青梧居翻出了十来种颜色的碗,她犹豫了一会,果断把自己喜欢的颜色都挑了出来,反正回去还能孝敬师傅的。作为一个有选择恐惧症的人,把喜欢的碗都装满真是一件愉快的事!
  慕临渊没想到她还会做点心,“鹤儿越来越聪明了。”他忍不住又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
  “就只有你师兄,没有我的吗?”宝茶在两人身后慢悠悠的问。
  “当然有祖师伯。”长宁连忙又拿出一碗,这次变成了浓绿剔透的绿翡,其上点缀的是娇红的果子。
  “味道不错。”宝茶尝了一口,满意的点头,他不重口腹之欲,不过有晚辈孝敬他还是很开心的,见慕临渊一口口的吃着奶酪,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嘴角一晒,装的还挺像一会事的。
  慕临渊懒得理会这为老不尊的老茶树,专心尝着奶酪,长宁乖巧坐在一旁给他剥了好些炒熟的松子,让慕临渊心怀大畅。
  长宁等两人把点心吃完才问宝茶,“祖师伯,你问过林氏了吗?她是不是真抢了我外甥的灵根?”
  宝茶没急着回答长宁的问题,而是再一次重复了他先前的疑问,“鹤儿,你从哪里知道这夺人灵根邪术的?谁告诉你的?”
  长宁茫然的看着宝茶,这问题很重要吗?为什么祖师伯问自己好几次了?她坦诚道:“没人告诉我,我是看话本小说看来的。”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如实说了。
  宝茶、慕临渊:“……”
  “从话本小说看来的东西就敢乱猜?”宝茶忍不住伸手去揉小丫头的小脸,“你胆子可真够大的。”
  长宁被祖师伯拧的脸发疼,还不敢反抗,委屈的说:“所以我才会先问祖师伯嘛!”
  慕临渊看不下去,将小姑娘搂到了怀里,轻揉她的脸,“那鹤儿为什么会想到你外甥是被夺去了灵根?”
  “我本来是猜堂姐是不是被人下毒了,后来见了林氏跟她孩子有点不对劲,才猜她是不是夺了我外甥的灵根。”长宁感激的在大师兄怀里蹭了蹭,还是大师兄最温柔。
  “你真会想。”宝茶嘴角抽了抽,因为年纪小,无所顾忌,所以什么都敢想吗?
  “因为话本里都是这写的。”长宁理直气壮的说
  慕临渊、宝茶再次无语,慕临渊暗忖是不是要对鹤儿的话本小说筛选一番了,有些书不能给小孩子随便乱看,小孩子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
  长宁拉着大师兄的衣袖问:“师兄,这邪术是禁忌吗?是不是知道的人都死了?”不然祖师伯为何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思及此长宁开始担忧三娘和两个外甥,“师兄,我堂姐不会有事吧?她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秦二要死,三娘也不能有事。
  “你堂姐不会有事的。”慕临渊安慰着长宁,沈三娘什么事都不知道,又是沈家的女儿,光凭这个身份就足够让她安然无恙,“这邪术也不算太大的禁忌,只是它害人害已,已经好多年不曾听闻了。”慕临渊一下下的拍着长宁的背,跟她说着这邪术。
  灵根是天地赐予的,非人力所能干预,所谓夺人灵根的邪术,只是一个修士在多年压迫下,想出的一种想跟兄长同归于尽的法术。这种邪术是一个没灵根的修士琢磨来的,这修士出自修真家族,跟兄长是一对双生儿,但这对双生子长子根骨资质优良,幼子资质却很中庸,不好也不坏。
  既然生在修真家族,这对兄弟当然是自小修行,有灵根的兄长五岁就能引气入体,十五岁筑基成功,到了一百三十岁时修成金丹,成为宗门真传弟子,人生可谓一帆风顺。而弟弟一生刻苦用功,拼了命修炼,勉强到了八十岁才筑基成功,兄长修成金丹时,他寿命都快尽了。强烈的不甘让弟弟入了魔,他人生最后的十年没有安享晚年,也没有发奋修炼,而是被琢磨出了这个可以夺取同胞兄弟姐妹灵根的邪术。
  “他后来就抢了自己哥哥的灵根?”长宁愣愣的问,一个筑基修士可以抢夺金丹修士的灵根吗?这也太逆天了。
  “当然没有,他不过一个刚筑基的修士,怎么可能算计到金丹修士,但这邪术却被他承传了下去。这邪术第一次被人发现,也是类似你堂姐这种情况,一对修士夫妻连续生了两个没灵根的孩子,但丈夫养在别院的外室却生了两个资质极出众的孩子,凭借着这两个孩子,那外室被接回了家族,本以为可以母凭子贵、飞黄腾达。却不想在半年后的一日那外室突然精血尽枯、暴毙而亡,再又半年后那对庶子也死了,他们死法更惨,被灵气大量倒灌,生生的自爆而亡。”
  “是邪术的反噬吗?”长宁问。
  “当时那家族还以为是那正妻下的手,不料却是那外室自寻死路。”慕临渊说,“这种邪术仅限于同父或同母所生的血脉兄弟姐妹,也的确可以将同胞兄弟的灵根夺来,但抢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哪天灵根跟身体血脉冲突了,就会灵气倒灌、自爆而亡。至于施术者,这法术需要大量的精血祭炼,寻常人哪来那么多精血。”
  “林氏为什么做这种事?”长宁不解的问,“她就算跟我阿姐有深仇大恨,多得是法子报仇,为什么要选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她抱颗雷珠自爆也比这种法子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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