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国家修文物 第720节

  向南抬起手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说起来,我现在倒还挺羡慕你们呢,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修复文物就好了,多舒坦。”
  “……”
  钱昊良有些无语地看了向南一眼,说得你好像很操心很累似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公司里的那一堆杂七杂八的事情,几乎都是许弋澄在管,现在的这个文物修复培训学院里的各项事务,也都是齐文超齐老爷子在操心。
  你说说,你操心什么了?
  两个人在车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市区里。
  向南乘坐的是当天最早的一趟航班,到京城时还没到中午上下班高峰期,因此路上虽然也有点堵,但也堵得不那么厉害。
  钱昊良先将向南送到京城饭店,向南下车开了个房间,将行李箱之类的东西放到房间里之后,又很快下了楼,重新上了车,继续往前开。
  “俞胖子知道你要来,高兴得很,早早就预订了酒店包厢了。”
  钱昊良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边开边笑着说道,“我估计啊,他八成是有事情要找你帮忙了。”
  第1165章 饮中八仙
  俞胖子,就是俞老板,这胖子就是个典型的商人思维,无利不起早。他既然这么殷勤地订包厢请吃饭,往他脑袋上扣一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帽子,八成错不了。
  听到钱昊良这么一说,向南也笑了起来,问道:“他又从哪里弄到什么好东西了?”
  “不清楚,我也有一段时间没去他那边了。”
  钱昊良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再说了,这胖子人脉很广的,托他办事的人很多,所以,也不一定会是他自己的事情。等咱们到了他那边,差不多就知道了。”
  向南笑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从京城饭店到琉璃厂文化街并不远,也就四公里不到的路程,不过一路上红绿灯不少,再加上又是在繁华路段行驶,走走停停,速度也快不起来,钱昊良一边开着车,一边和向南闲聊着,花了十几分钟才来到了这里。
  车子在街口的停车场停了下来,钱昊良就带着向南往俞老板的店里走去。
  文化街的两旁,矗立着一栋栋红墙绿瓦、雕栏画栋的仿古建筑,不宽的街道上,时不时地就有一株身上长着疤瘤的大树,嫩绿的枝叶伸展着,留下了一地的阴凉。
  游客们三三俩俩,神态悠闲地在街上闲逛着,偶尔好奇地走进店铺里看上一圈,然后又一脸满足地离开。
  钱昊良和向南两人刚走到俞老板店门口,身着一袭青色长袍的俞老板就满面红光地迎了上来,大老远就伸出了手,哈哈大笑地说道:
  “向南,听说你今儿个要来,我是昨儿个晚上就没睡好觉啊,一大早就赶到店里来等着了,可把你给盼来了!”
  “俞老板这么说,我就有点受宠若惊了。”
  向南笑着和他握了握手,然后说道,“还好,我一到京城,连口水都没喝,就直奔你这里来了。”
  “喝什么水呀,水哪有茶好喝?”
  俞老板连连抬手 将向南和钱昊良往店里面引,笑着说道,“那山里的野茶,今年的新货已经到了,这多了些年头,滋味就是不一样 感觉比前两年的香多了。来来来 咱们尝一尝!”
  俞老板说的这野茶 之前两年给分了向南一些 向南带回去后就送给了几个老师 连张春君这个有茶瘾的人喝过之后,都说这茶很不错。
  三个人走进店里后,俞老板就开始忙着烧水泡茶,等水烧开之后,他一边烫洗茶杯茶壶 一边看了向南一眼,笑着问道:“向南 你这次过来,也是跟老钱一样,是打算去博临参观访问吗?”
  “对。”
  向南点了点头 笑道 “出去看一看,见一见世面,多了解一下海外文物保护的先进理念和先进手段,也看看能不能给自己带来一点启发。”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嘛,老话总是没错的。”
  俞老板点了点头,他将泡好的茶水递到向南和钱昊良面前,笑着说道,“来,尝一尝味道怎么样,要是觉得不错,等你过段时间回魔都的时候,我给你带一点回去喝。”
  一直没怎么啃声的钱昊良一听,顿时就不爽了,他瞥了俞老板一眼,说道:“俞胖子,你这就不对了啊,我也觉得不错啊,你怎么不给我带一点?”
  俞老板哼哼唧唧的说道:“你可就拉倒吧,什么茶叶喝到你嘴里都是苦味,你还不如喝白开水呢。”
  “你这胖子……”
  钱昊良一脸无语,绝大部分茶叶不都是苦的,难道还是甜的?
  你以为这是甜茶呢?
  俞老板才不管钱昊良怎么想呢,依旧笑眯眯地和向南一边喝着茶,一边聊着天,眼看着就要到饭点了,他这才站起身来,和店里的员工吩咐了一声,然后走回来对向南和钱昊良笑道:
  “走吧,咱们换个地方,边吃边聊!”
  向南和钱昊良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跟着俞老板一起来到了离文化街不远的一家大饭店里。
  此时已经到了饭点,饭店大堂里坐满了人,觥斛交错之间,欢声笑语不断响起,显得热闹非常。俞老板也是这家店里的老顾客了,一进门,饭店的老板就迎了上来,一脸热情地领着众人上了二楼的包厢。
  俞老板等向南和钱昊良都进来之后,又和那饭店老板聊了几句,然后才走进包厢里,随手把门一关,顿时将热闹也给关在了门外。
  他一边来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边笑容灿烂地说道:“向南,我有个事情想咨询你一下,你对唐代‘饮中八仙’之一张旭的书法有了解吗?”
  唐代“饮中八仙”,指的是唐代嗜酒好道的八名学者名人,这八人分别是李白、贺知章、李适之、汝阳王李琎、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
  俞老板说的这个张旭,字伯高,一字季明,苏州吴县人,是唐代著名书法家,擅长草书,喜欢饮酒,世称“张颠”,与怀素并称“颠张醉素”。
  据说,张旭每次喝醉酒后写草书,常常挥笔大叫,并且将头浸入墨汁中用头来写字。酒醒之后,张旭看见自己用头写的字,认为它神异而不可复得。
  “唐代的张旭?”
  向南听了俞老板的话后,眼睛忍不住一亮,“你这里弄到了张旭的真迹?”
  据向南所知,张旭传世的书法真迹极少,魔都博物馆里也只有张旭《断千字文》的残缺旧拓本,在辽省博物馆倒是藏有一份《古诗四帖》,纸本草书,不过也只是传为张旭所书,并不确定。
  当然,传世极少,并不代表没有,或许民间也有收藏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看向俞老板的目光就更炙热了,张旭的草书可是与李白的诗歌、裴旻的剑舞并称“三绝”的,这要是能一观张旭真迹,那可比大热天里吃了冰镇西瓜还要爽快!
  “没有,没有!我哪有那个本事?”
  俞老板一见向南这表情,吓得连忙摆手,赶紧说道,“不过,我这边倒是有一幅古代的草书书法作品,但却找不到落款……”
  第1166章 除非他会穿越
  “呵呵,我早就说了吧?”
  坐在一旁没怎么说话的钱昊良这时候笑了起来,他抬起手来轻拍了两下向南的胳膊,一脸揶揄地说道,“我就说这俞胖子是无利不起早,他这么热情地要请你吃饭,肯定是找你有事!”
  “这话是怎么说呢?”
  俞老板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他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跟向南是朋友,就算没事找他,我也乐意请他吃饭,这次不是赶巧了吗?再说了,朋友之间,这点事也叫事吗?”
  “我也是你朋友啊,也没见你什么时候打电话专门请我吃饭的。”
  钱昊良轻“哼”了一声,一脸不信,“咱俩可都认识好二十多年了呢!”
  “咱俩都在京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什么好请的?”
  俞老板笑眯眯地说道,“而且这回我请你,下次你就得请回我,这不便宜了那些开饭店的了吗?”
  向南也不插话,笑呵呵地看着钱昊良和俞老板两个人拌嘴。
  俞老板懒得理会钱昊良,又对向南说道:“那幅草书作品,我仔细看了好几遍,感觉还是有点张旭的风格,你要不要也过过眼?”
  俞老板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向南自然不好再拒绝,而且这会儿饭店里正是忙的时候,他们点的菜才刚刚下单,还没这么快上呢,反正也是闲着,看看就看看好了。
  “行,你拿过来吧。”
  向南点了点头,笑道,“我看看能不能看出点眉目来。”
  “好嘞!”
  俞老板应了一声,立刻从沙发上站起身来,从随便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古董盒来,放在了向南面前的茶几上。
  钱昊良一看,乐了起来,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对向南说道:“看到了没?俞胖子是早有准备啊,这都随身带着呢!”
  “这不废话吗?”
  俞老板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这件古书画我都没确定是哪位大家的作品,当然要随身带着,也许下一刻就碰到能看出个究竟的高人了呢?”
  向南笑着说道:“那也让我开开眼,看看是不是张旭的草书风格。”
  说着,他就伸出手来,打开了古董盒 从里面取出了一份书法手卷,然后平放在茶几上,缓缓展开。
  这幅书法手卷甫一展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满纸龙飞凤舞,入木三分的狂草 正如李白在《草书歌行》中所说的那般 “时时只见龙蛇走 左盘右蹙旭惊电”。
  光是这第一眼 就让向南忍不住一惊 这手卷上的肆意挥洒的书法,透露出一股癫狂、震撼之意,说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张颠”张旭的书法风格。
  深吸了一口气,向南凝神再仔细看去,这一卷密密麻麻的草书 书写的是唐代文学家韩愈的《进学解》,字形正倚交错 大大小小,开开合合,线条粗细变化明显 跌宕有致。
  整幅手卷笔墨酣畅 笔势飞动间,提按自如,章法自然而富有变化。
  只可惜,手卷后边的题款部分已经残破了一截,早已经不知去向,这书法却是没办法知道是谁人所作了。
  向南来来回回看了几遍这幅书法手卷,俞老板就忍不住开口问道:“向南,怎么样?这狂草笔法风格,是不是有点‘张颠’张旭的味道?”
  “嗯,有那么一点。”
  向南点了点头,目光并没有从书法手卷上移开,笑着说道,“不过,这幅书法手卷,可不是唐代张旭的真迹,你就不要异想天开了。”
  “嘿嘿,你这话说的。”俞老板干笑两声,还是问道,“你怎么能确定这不是张旭的真迹?”
  “俞胖子,我看你是在装傻啊!”
  坐在一旁也在看书法手卷的钱昊良忍不住撇了撇嘴,一脸鄙夷地说道,“这张旭的生卒年月你不知道?”
  “……”
  俞老板一脸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张旭的生卒年月不是有争议吗?”
  他是古玩店的经理,对于这些书画名人的一些基本信息还是了解的,要不然也没办法做生意。
  “有争议是有争议,但张旭的出生年份,也是大致在显庆三年(658年)到垂拱元年(685年)之间,而他去世的年份,最晚也是乾元二年(759年)。”
  钱昊良抬起头来看了俞老板一眼,伸手指了指茶几上的这幅书法手卷,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笑着说道,
  “可这幅书法手卷上写的内容是什么?是韩愈的《进学解》,韩愈的生卒年月你总知道吧?他是唐代宗大历三年(768年)生的,那个时候,张旭早就去世了,他怎么可能写什么韩愈的《进学解》?难道是他穿越后写的?”
  “就算张旭又多活了几年,活到了韩愈出生,可《进学解》也不是韩愈刚出生就能写的啊,这篇文章,是唐宪宗元和八年(813年),韩愈四十六岁时写的,当时他还在长安任国子学博士,教授生徒呢。这篇《进学解》,是韩愈感叹不遇、自抒愤懑之作。”
  顿了顿,钱昊良似笑非笑地看着俞老板,说道,“你自己说说看,这么明显就能看出来的问题,你怎么会觉得这幅书法手卷是张旭的手笔呢?脑子呢?”
  “我可没说这是张旭的手笔啊。”
  俞老板干笑两声,赶紧否认,他说道,“我一开始就说了,不知道这幅书法手卷的作者是哪位大家,但看这草书的笔法和笔意,有点张旭狂草的味道而已。”
  钱昊良也不跟他争,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笑着说道:“呵呵,你就死鸭子嘴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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