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妻兔相公_分卷阅读_48
地痞流氓使出这一招时,无非是欺负着店家胆小怕事,这三人却是再没想到,“点子”竟比陈桥说的还要扎手。他们只是以血光吓人,这位女掌柜竟直接就动了刀子,且还是往人脑袋上动刀子……
流氓行事,拼的就是个不要脸和不要命。不要脸也没什么,脸又不是当吃当喝的;可真要命的时候,却未必就真有人敢拿一条命上去拼了。何况,“三个和尚没水吃”,三个同样吃了亏的地痞,遇到武力值一看就明显高于他们的对手,心里都暗暗指望着另外两个出头,于是三人面面相觑间,竟一时全都没了动静。
花掌柜见他们这模样,哪能不知道他们心里是认了怂,忍不住一阵冷笑,又道:“道上这种小活儿,竟也敢拿到老娘眼前来显摆。想当初……”她噎了噎,“老娘懒得跟你们这些龟孙啰嗦,你们后面应该还有个老大吧,不妨替我给你们老大带个话,他要真想收我这店子和我们镇子,就叫他亲自过来给老娘看看,看他够不够这分量。连个脸都不敢露的,那是王八……”
她那里威吓着那三人时,柜台后的小老虎雷寅双早看得两眼放光了。如果不是被小兔死死按着,这会儿她就该跳到柜台上面好看得更清楚一些了。
要说雷寅双原是最爱耍鞭的,如今见花姨耍刀竟如此“狂酷拽霸”,她只恨不得立时扑出去,叫花姨收她做个入门弟子。
然后……
这熊孩子忽然就觉得,把她爹卖给花姐……这主意其实还挺不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守望相助
江河镇就那么一点点大,前后不过两条街。以开老虎灶的张老爹的话来说,就是“前面老街上打死只蚊子,后面庙前街上都能听到巴掌响”。所以,龙川客栈里这么一闹开,还没等那三个被削了头发的地痞逃出镇子,镇上人家差不多就全都听说了这件事。
听到消息的姚爷立时就收了摊子,拉着雷爹赶到花姐的客栈里。
他们回来时,就只见那龙川客栈里竟是除了开业那天外,头一次有这么多的人。不仅老街上的街坊们都在,后面庙前街上开店的小店主们也都忧心忡忡地跑了来——想也知道,这些混混来闹事,绝不可能是什么单独的事件,加上之前陈桥漏出来的风声,不禁叫人一下子就想起当初鞑子当政时期,街头上地痞流氓横行的那个艰难岁月……
这会儿客栈的店堂里坐着的,除了一个花掌柜外,满满当当全都是一水儿的当家老爷们。
老爷们谈论正事时,妇人们可以旁听,却是再没有参与的权利。所以她们或是靠着柜台,或是站在廊檐下,一边听着男人们的议论,一边开着她们自己的小会。
青松嫂子靠着柜台站着,,看着那唯一一个混在男人堆里的花掌柜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然后压低声音,扭头对本家弟媳妇青山嫂子道:“这花掌柜也真是,不就是讹几个小钱嘛,给了就是了,竟还动上刀子了。这下好了,两边竟结下这么大的仇怨。那些混混可都是滚刀肉,只怕不仅她要吃亏,不定连带着咱整个镇子上的人都得跟着遭殃呢。”
这会儿满屋子都是在议事的大人,原不该有孩子们在的。偏小老虎和小兔这两个熊孩子从一开始就缩在柜台里,后来陆陆续续来了人后,就叫花姐一时忘了他俩的存在。那雷寅双趁着大人都顾不上她,便干脆从账房里拖了张长凳出来,这会儿她和小兔两个正跪在那长凳上,各自趴在柜台边上,竖着耳朵听着这满屋子乱哄哄的议论。
那青松嫂子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偏她正好就站在雷寅双的面前。所以她的话一个字不落地全叫雷寅双听到了。雷寅双忍不住皱起眉,才刚要开口反驳于她,就听得青山嫂子已经在那里抢白着她嫂子道:
“嫂子说的什么话!你以为那些人真是冲着钱财来的?只怕就算花掌柜破财了,也未必能够消得这个灾的。那天陈桥说的话,嫂子也是听到的,我看这些人不过是想着法子要往我们镇子里钻罢了。今儿他们挑的是客栈,不定明儿就要挑了嫂子家里,到时候倒看嫂子怎么破财消灾。”
青松嫂子被她弟媳妇抢白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嘀咕道:“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吧,有些事,忍忍就过去了……”
雷寅双听不下去了,却是把腰一挺,两只手撑在柜台上,看着青松嫂子笑道:“青松嫂子可真是个圣母!”
这词儿在场的人几乎全都没听过,那青山嫂子忍不住问着雷寅双道:“什么圣母?”
“就是圣人的母亲呗,”雷寅双道,“都说那圣人能忍旁人所不能忍,待人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打了左脸伸右脸的。这圣人的母亲,可不比那圣人还圣人?就像青松嫂子这样,别人欺上门来,能忍就忍了,不能忍的,往自己身上插把刀,然后继续忍。”
周围的妇人听了,不由全都哈哈笑了起来。这青松嫂子还确实是如雷寅双所说的那种禀性,遇到什么事儿都爱站在至高点上对别人指手划脚。当初五奶奶当街撒泼时,也是她头一个站出来“主持公道”的。
被雷寅双这么一挤兑,又被众人那么一阵嘲笑,青松嫂子脸上挂不住了,扑到柜台上,伸手就去拍雷寅双,一边骂道:“你个熊孩子,看我不告诉你爹去!”
雷寅双哪能叫她拍着,早把脑袋缩到柜台下面,冲着青松嫂子扒着眼皮做了个鬼脸。
便有人问着雷寅双,“你哪儿学来的这新鲜词儿?”
青山嫂子笑道:“还能从哪儿学的?定然又是她自己瞎编的。她打小就这么满嘴跑马。”她也伸着手越过柜台,在雷寅双的脸上拧了一把,笑骂道:“你爹那么个闷葫芦,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活宝!”
其实雷寅双自个儿也不记得她是打哪里学来的这个词儿,但她倒是知道这个词的意思的,便看着青山嫂子咬着舌尖又是一阵笑。
这边女人小孩们不知忧愁地小声说笑着,那边男人们的神色则是越发的凝重了。
陈大道:“亏得花姐会点功夫,胆子又大,这才把人给吓退了。我还记得那时候,街头上的混混就常用这一招骗吃骗喝骗钱财的。他说他是在你家店里受的伤,他手里有瓷片,还有人证,偏你倒没法子证明你的清白,便是告到官中,只怕也是判他赢判你输的多。”又叹着气道,“这些混混,都是那狗皮膏药。一旦沾上,不撕一层皮下来,你就再脱不得身的。”
青松和他那个“圣母”媳妇倒是不同,是个性情沉稳的。他道:“当年天启爷得了天下后,曾狠是下了一番功夫整治过这些人,咱镇子上也就是打那时候起才没人敢再收什么‘份子钱’的。太平了这么些年,怎么忽然又叫这些人闹了起来?”
一旁,雷寅双总偷偷叫他“愤老”的王二太爷翘着个胡子道:“什么叫太平了这么些年!你还当没人收个‘份子钱’,这世道就真太平了?!要叫我说,这世上什么时候都少不了这些好吃懒做、不肯走正道的人。比如咱镇子上,这种人可还少了?不过没叫他们形成气候罢了。还有那城里,我看那些分帮结派的小混混也没比前朝少了多少。就算开国那会儿,曾把这些人打压得抬不起头来,如今早时过境迁了,他们还不是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那设暗桩,开黑赌场的,可还少了?除了没敢明目张胆收那‘份子钱’,前朝混混们做的事,这些人哪样不在做着?”
陈大道:“如今可不明目张胆地来了……”
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时,里正吴老爹背着手走了进来。一阵招呼后,便有人问着吴老爹:“最近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闹成这样了?”
又有人问着:“县太爷可知道这些事吗?朝廷又有什么说法没?”
吴老爹叹着气道:“哪能不知道呢。可你们说,县太爷又能有什么法子呢?这些人,就像是那疥癣之疾,便是犯了事,也都是些小罪过。就拿今儿的事来说吧,就算咱们抓住了那些人的把柄,也不过叫县太爷把人抓过去打上几板子,关上几天。过后还不是得放出来。那些人,坐个牢于他们来说,不是受罪,倒像是上了一回金殿,见了一回皇上一般,出来后都是资历。要说为什么最近突然闹得凶了,我听说,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县城里那几帮子人火拼,其中有几家败了,被挤出了县城,所以才把主意打到我们这些穷乡僻壤里来的。”
陈大愣了愣,泄气道:“那就没法子了吗?”
吴老爹看看姚爷,道:“如今也只能咱们自己先警醒着了。若是再遇到像今儿这样的事,你们一个个的可再不能像今儿这样,只知道旁观看热闹,都不知道伸手帮一帮花姐的。咱得抱成团,这样才不会被人给欺负了。”
——这是之前姚爷给里正提的建议。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理,于是个个都称好点头。
雷寅双却凑到小兔耳旁,悄声道:“鬼!我跟你打赌,若真有混混来闹事,这些人再不敢站出一个来的。一个个都指望着别人打头阵,他们好跟在后面捡个现成的好处呢!”
小兔扭头看看她。雷寅双一向给人的印象都是大咧咧的,可他却知道,其实这孩子心里什么都清楚的。
二人窃窃私语时,里正老爹正在那里跟众人商量着联保的事——就是附近的人家彼此守望相助,一家有难八方支援。
那青松嫂子忍不住又在那里嘀咕了,“有必要嘛,弄得这么咋咋呼呼的……”
而,很快她就会发现,这真的很有必要。
*·*·*
如今已经进入了七月,正是三伏天气,一年里最热的时节。小老虎天生怕热,便是到了半夜,她也总不肯回屋去睡,宁愿睡在院子里喂蚊子。小兔体弱,倒是怕冷不怕热的,可因着雷寅双想要睡在外面,他就也赖在凉床上不肯回屋。雷爹想着姚爷的话,就不愿意叫小兔黏小老虎太紧,可架不住小老虎也黏着小兔,何况他在小老虎面前向来没个当爹的威严,偏小兔还又是个会卖萌的,争执了两回后,雷爹自己就先心软了。他自忖他管不了这两个小的,也就干脆甩了手,自顾自地回了屋。
所以,当巷口外边有声音传进来时,睡在院子里的小老虎和小兔两个立时都被惊醒了。
——这鸭脚巷的地形奇特,巷口窄长,底部开扩,就跟个喇叭似的。若是有人站在巷口外面说话,只要他是面对着巷口的,巷底的三户人家站在院子里就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当初王朗就是利用鸭脚巷这不为人知的特性往巷子里报的信。
被惊醒的雷寅双正要翻身坐起,忽然就被旁边的小兔伸手按住了肩膀。
这会儿小老虎热得就差要穿着肚兜睡觉了,小兔却把自己浑身上下都裹在一条薄被单里。他按着小老虎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房间,意思是叫雷寅双不要莽撞,先叫了雷爹起床。
小老虎却自恃武力值,只冲着小兔摆摆手,悄没声地下了凉床,眨眼间就翻上墙头,钻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六章·示警
当初板牙爹带着三家人回到江河镇上时,他家的老宅早叫王氏族人给收了去。因他们是打算要在镇上长住的,且王朗一家确实已经有三四十年不曾回来过了,于是王朗也就没跟族里提要回老宅的话,而是请族长帮忙作保,买下了鸭脚巷的房子。
这里原也是王氏族人的产业。因鸭脚巷的特殊形状,叫街上的声音很容易就传到巷子里去。那家人很是嫌弃这里住家不够清静,因此极是乐意把房子卖给王朗他们。而对于王雷姚三家来说,鸭脚巷的这一特性却并不是困扰,甚至可以说,这还是一道天然的防线。
鸭脚巷这传音的秘密,除了他们三家外,镇上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显然,那几个聚在巷口处商量着要怎么在镇子上放火干坏事的黑衣人们也不知道这一点。
此时正是七月初,天空中只一弯细细的月牙儿,连星星都没有几颗。如此暗淡的月光,便是那些人正大光明地站在街心里,都叫人看不清模样,又何况他们全都躲在巷壁的阴影下。雷寅双悄无声息地翻出院墙后,便猫着腰藏在巷颈的喇叭口处。她小心探头往外看了半天,竟只隐约看到巷口处塞着一团模糊的黑影,连一共有几个人都看不真切。
而这些人在说着的事,却是叫她很吃了一惊。
这些人光听口音就知道,并不是本镇人士。那为首之人,被其他人称作“龙爷”。这会儿那龙爷正给手下那几个人布置着任务,什么人在哪里望风,什么人往什么位置放火,什么人又在哪里接应等等……
雷寅双默默把那人的话全都记了下来。她才刚要回身去把这情报告诉她爹,忽然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恶狠狠的道:“别人也罢了,旁边客栈的那花寡妇,再不能轻饶!能烧死那娘们就最好不过了。”
这竟是陈桥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