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15.最后的晚餐（1）
距离“血肉之神”的宫殿与月球融合，形成“猩红之月”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
现在是旧日历元年的1月9日，对于雅拉大陆来说的早八点，一个……
黑暗的日子。
字面上的黑暗。
张澜与孙术正站在京华城的城头，不时看向城外的阴森与城内的灯火阑珊。
若是在平常，此时的两人必定是一人抱着一只烤鸡，喝着特供的饮料，去畅想着虽然沉重但尚有希望的未来。
但在现在，他们唯有沉默。
为这个时代沉默，为蔚蓝星人类的未来沉默。
“走吧……”
孙术停止了擦拭手中巨剑的动作，看向了自己的腕表，上面正显示着一行辉龙文——
“请编号为014的殊命：孙术尽快前往传送处，等待任务指示。”
腕表是龙殿结合蔚蓝星科技与其他文明的炼金技术制作而出的白银级特殊具现体，功能强大，同时也是一种身份象征。
在龙殿的影响范围内，凭借腕表，他能够得到的资源超乎想象，如果放到旧时代的蔚蓝星，他此时的身份就是某些特殊部门的特权人员，拥有无视一定世俗规则的权力。
但权利与义务是统一的，他享受着权力的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的义务。
就如同此刻，龙殿需要他，他的选择只能是……
义无反顾。
与孙术同样境遇的当然还有旁边的张澜。
“是该走了……”
将放置在旁边的巨型盾牌背在身后，张澜最后看了一眼天边，那明明已经升起，却只能在黑夜中留下淡淡轮廓的太阳。
他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他的生命中却少了太阳后，他会如何。
以前没有，但现在他知道了，这种侵蚀内心的情感名为不舍……
或许他根本就从未懂得什么是珍惜，什么是珍重，又什么是感恩当下。
正如有一句话说的那样，人们只会在失去后才去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选择将失去的一切紧紧抓住，后悔一件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去经历的事情。
就算此时此刻，蔚蓝星的人类失去太阳并不是他们本身的错误，但有时，生命会将自责无限放大，只为了在自嘲与讥讽中，获得一丝在惶恐中安定的内心。
即使这份安定来源于贬低甚至辱骂，他们也在所不辞——
“要是我们够强就好了，直接去杀了那个什么血肉之神……”
“如果我们的卫星能够抵御住更严苛的环境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锁定……”
“至少可以知道外层空间现在是什么状态，而不是像现在……”
“我们还是太弱小了……”
“这就是个体伟力可以达到的程度么？拥有独自面对一整个文明的力量……”
“我们的文明，我们的科技体系，还是太年轻了，年轻到一无所知……”
类似这样的话语不停的在这两天内，从全球各地的不同地域中出现与传播，特别是说出这些话语的存在，并不是一些平头老百姓，而是社会精英，也就是现在的殊命们。
只有站得越高，他们才能清晰地认知到自身所处境界的渺小，也因此，这些言论才会被他们拿出并讨论。
要知道，证明自身的失败永远比证明自身无用要好得多，因为前者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做到最好，在某种程度上，似乎还有着回转的余地。
但对于后者而言，事情的发展就彻底与自己无缘了，这意味着，无论自己是努力也好，颓废也罢，自己的存在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失败与失去与你无关，因为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这才是现今蔚蓝星人类最为惶恐的事实。
蔚蓝星人类从原始社会一路走到现在，他们自称自己为万物之灵，他们夸赞着他们建立的文明。
但当有那么一天，他们所骄傲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连照耀在他们头顶，从初生直到现在的太阳与月亮都留不住，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去自称“万物之灵”，又有什么脸面去自称“脱离了低级的文明”？
没有答案。
因为他们……
一无所知。
为什么会出现永夜？为什么会出现猩红之月？为什么会世界各地都可以同时看见猩红之月？
血肉之神是谁？科萨克.门托这个名称的意义是什么？神是什么样的存在？
神拥有什么样的力量？我们拥有击杀神的力量么？
侵蚀事件是什么？为什么任务会名为生命法庭？
蔚蓝星的未来在哪里？蔚蓝星人类会灭绝么？
殊命与伪命的意义是什么？
我们到底需要做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随着这次主线任务的出现而出现，就如同上古时期，懵懵懂懂的原始人类，在面对天雷与地火时的颤抖，在面对生存与毁灭时的绝望，在面对一切恐惧与未知的未来时，那份发自内心的无力。
他们是真的什么都不懂，没有一个确切的目标，对于现在生存在蔚蓝星上的所有人类来说，他们活着的每一秒都是毫无意义的生存，而不是真正的活着。
如果说在旧日星河降临的那天夜晚，是属于蔚蓝星人类的第一个“黑暗日”，那么在侵蚀事件发生后，猩红之月的出现，永夜的降临这些因素加起来对蔚蓝星人类的压迫，就是第二个“黑暗日”。
第二个属于文明的黑暗时刻。
第一日，人类向欲望屈服，而第二日，人类则是向愚昧屈服。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人性使然，谁也不比谁高贵，也就无从论责，这从这两天内，全世界各个主城内发生的恶性事件中可以看出。
执法者依旧会处罚触犯了规则的同类，却不知道这还有什么意义，同样，不知道自身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的犯法者，更是不会去在意所谓的规则了。
“这天杀的旧日星河，让我们去屠神？”
孙术吐了口口水，紧接着战靴覆盖其上，狠狠地在原地碾了几下后，露出了一副凶狠的表情。
“别让老子找到那个破神的位置，不然就用核弹埋了他！”
听见伙伴的气话，张澜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抓紧行动，毕竟还有着任务等着他们。
作为位列龙殿明面上第一与第二强的殊命，他们的肩上承担的责任，已经不只是代表了他们自己，更代表了其他更重要的东西。
只是，张澜不会想到，龙殿不会想到，整个蔚蓝星也不会想到，孙术的这句话会在不久之后一语中的。
并成为蔚蓝星人类彻底认同团结的起点。